东方明甫搀起跪倒在地的女儿:
“快起快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他又看向裴梦情:“这位是?”
“在下裴梦情,是小玉师姐的学弟,这次来是听从老师命令,跟随小玉师姐为毕业文章进行数据调查,冒昧打扰,还请伯父海涵。”
“好,不愧是兖州大学的青年才俊,果真一表人才。”
“多谢伯父夸奖,小子实在不敢当,小玉师姐比我优秀多矣。”
在别人家,帮忙夸奖别人家的孩子是基础讨好技巧。
顺便裴梦情也可以借此观察东方明甫的反应。
目前的情况看来,东方明甫和小日的描述似乎并不相符。
小日是可信的,它看到的也未必就是假的,那么就有这样几种情况。
裴梦情在心里快速分析,其一便是白日里东方明甫被别人掌控,晚上回家后则是他自己,只是关于白天的事他一概不知。
其二是白天小日看到的东方明甫和现在的并非同一个人,现在的是有人夺取了东方明甫的记忆假冒的。
第三种可能,便是现在的东方明甫依然是由别人控制,在最终计划实施前都会保持原样,只是为了尽量不暴露端倪,所以尽可能地让“东方明甫”少回家。
至于真正的东方明甫是否还活着,裴梦情的直觉是确实还活着。
听到夸奖自己女儿,东方明甫嘴角扯出僵硬的笑:“哈哈哈,不用夸她,免得她尾巴翘上天去。”
“行了,要聊天,吃完饭再聊,再不吃饭,饭菜都凉了。”
“正是,辛苦夫人了。”东方明甫还是那副笑,只是天色昏暗,其他人看不太清楚。
一行人进了饭厅,有裴梦情这个外人在,又是一番寒暄后,才各自落座。
东方小玉偷偷看向裴梦情,裴梦情微不可见地对她点头,东方小玉这才放松不少,开始和老爹聊天。
半年不见,自然是有许多事情可以讲。
“还记得我小时候,其他小朋友见我是女孩子,瞧不起我,我把他们都打哭了,私塾先生问责,父亲却说是其他孩子不对在先,为我说话,私塾先生不如父亲博学,说不过父亲,气得胡子都歪了。”
东方小玉说起小时候的一桩往事,一边说一边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不是,你这丫头,比男人都暴力,以后嫁不出去,不许在家里天天烦我!”
小玉母亲也跟着起哄,笑得同样很开心。
这些日子东方明甫很少回府,东方小玉又在外求学,小玉母亲一个人管理偌大一个家,心里孤寂可想而知,如今丈夫回来吃饭,女儿也从学校放假,还带回一个俊小伙,小玉母亲不高兴才怪。
“哎呀,哪有你这么咒自己女儿的!”小玉嗔怪道。
“不想以后当老孤婆,就抓紧眼前人~”
小玉母亲调笑道,看裴梦情的目光就像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别乱讲,这是我师弟!”小玉闹了个红脸,她和裴梦情都不熟,怎么能乱开玩笑,“说起来,我上私塾那阵儿,是在哪儿上的来着?”
“为娘老了,也记不清楚了。”小玉母亲想了想,没想起来。
“爹,你还记得吗?大概是我八九岁的时候,咱们家在哪儿来着?当时还没来梁州县。”
东方明甫手上拿着筷子,动作机械地将饭菜送入嘴中。
听到这个问题,他眼角微微抽搐,嘴角嗫嚅两下:
“我也记不清了。”
是平原郡国啊,东方小玉在心中哀叹。
当年东方明甫在平原郡国就跟着如今的县令章光易做平原县丞,那时候大周朝建立还不久,东方明甫年轻有为,跟随章光易将平原国治理得井井有条。
因为治理有功,东方明甫还跟着章光易一起,被当时的兖州刺史褒奖过。
那时候,因为治县有功,章光易和东方明甫这两个搭档前途可期,而且县内百姓也对两人感恩戴德,东方家也跟着沾光,每天过得高高兴兴的,很有奔头。
怎么可能记不住呢?
就最次而言,不以父亲的身份要求东方明甫,但从政生涯中最得意的时光又怎么会记不清楚?
要不是后来章光易直言犯上,恐怕也不会被调贬到梁州县,从此仕途无望。
“还有一回,我记得我想骑马,就跑到县衙门里去找爹爹,李大哥还帮我找到爹爹,只是爹不允许我骑马,说是万一县里有事,得让县卒和捕头骑马赶去,不能被占用,当时我还不理解,在衙门里哭哭闹闹呢。”
“是啊,你爹还怪我没管好你呢,事后,结果他自己还不是跟商贩租了一匹马,带你到城外骑了一圈?”
小玉母亲也感慨着岁月易逝,一晃眼孩子都大了,她和孩子父亲都老了。
东方明甫还是保持着夹菜的动作,只是手腕有些发抖,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流出一道泪水的痕迹。
“爹,你怎么哭了?”东方小玉心里一酸。
“没事,只是被你和你娘勾起往事,有些怀念。”
东方明甫擦掉泪水,又变成了那副宠辱不惊的镇定神情。
小玉母亲还是以为丈夫是强自镇定,不想在小辈面前丢面,也就没戳破。
裴梦情在旁边吃饭也吃得不是滋味,看着表情幸福的小玉母亲,装作开心但内心却酸楚的东方小玉,以及面无表情,却依然会为往事流泪的东方明甫,心里也跟着难过。
“那个,抱歉,我出去一下。”
裴梦情打了个招呼,没有明说,不过大家都默认他是去上厕所。
回到自己房间,裴梦情叫出橘局,把自己在饭桌上的所见所闻给橘局讲了:
“橘局兄,这种情况下,东方伯父还有获救的机会吗?”
橘局低着头,在桌子上转了几圈:
“还不确定,或许,只是残留意识的本能反应,是过往的幸福暂时激发里那些残留意识,使得东方明甫的身体本能做出反应。”
“嗯……饭厅的门开着,到时候麻烦你帮忙看看。”
“好,不过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想到东方小玉那孩子的表现,橘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