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惜别

    广陵城城郊的官道上,宇文佳孤身一人,甚至连贴身女奴阿若都没有带。

    她只牵着自己那匹心爱的宝马,眼底微红,不错眼珠似的看着凌或。

    凌或被她盯得满身不自在,他轻轻咳了一声,语含抱歉道:

    “郡主,之前曾约定广陵演武节结束,我们便与您同行去阿尔若草原继续游历。奈何.突发了一些状况,有件急事不得不办,只能暂时失约于您。”

    宇文佳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是却没有理由强留凌或,更不忍心勉强他。

    她在心底几次组织语言,再开口时又是那个爽朗不羁落落大方的宇文部郡主。

    “凌少侠不必觉得抱歉,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

    凌或正色的点头。

    “是,我们自然已是朋友。”

    宇文佳也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那张微微布着一些红血丝的红润脸颊努力牵起一份大大的笑。

    她认真的说:“这就够了,是朋友,就不必道歉。”

    凌或心中虽对宇文佳并无特殊情谊,但是此时见她如此黯然神伤强作欢笑,也怪不落忍。

    他这人性情敦厚温润惯了,见不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连带旁人。

    但是情之一字,本就勉强不得。

    更何况凌或如今大仇在身,确实也无意牵绊儿女私情,更不能继续连累宇文佳。

    他微一沉默,当断则断,单臂于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一个中原地带同辈之间的同礼。

    “宇文姑娘,凌某与友人北地周转月余,期间多得姑娘相助维护。

    今日一别,不知再见何日,但若日后姑娘有所差遣,凌某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宇文佳先是一怔,旋即眼底光芒大盛!

    这一次,凌或没有中规中矩、敬而远之的称呼她为“郡主”,而是称呼她为“宇文姑娘”!

    这说明,他不再只将她当做宇文部的郡主那般客气周到,而是真的拿她当做朋友。

    至于其他的.日子还长着呢。

    宇文佳含泪带笑,重重的一点头。

    “嗯!”

    她笑着试探:“旁的差遣佳儿不敢提及,不过凌大哥你还没有教我刀法呢,若你日后有遐,还请再来阿尔若草原一叙!

    下次下次佳儿定然带你好好游赏草原风光,也顺带向你请教武道之技。”

    她十分聪慧的也换了个称呼,用“凌大哥”替代了“凌少侠”,借此无声地拉进了二人的距离。

    不过,凌或并没听出来这其中一字之差的门道。

    他轻轻颔首,应承道:“一言为定。”

    荒草连绵,北风萧瑟,分别在即。

    凌或有自己必须做的事,而她也有自己的责任。

    即便再是不舍,也终是到了该各行两端的时候。

    宇文佳颊边的笑意慢慢收敛,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正色一礼道:

    “江湖路远,望君保重。”

    *

    几百米外几经拐角后的官道边的一座凉亭中,三匹马儿被拴在凉亭外道边的廊柱上悠哉悠哉的吃草。

    不过,这个月份里,北地的草木早已枯黄萎靡。

    好在,这三匹宇文部的骏马十分吃苦耐劳,苦中作乐的作风优良,半点也不嫌弃。

    没错凉亭外拴着的三匹、再加上凌或手里牵着的那匹,这四匹品相耐力兼优的骏马,都是从宇文部“化缘”得来的。

    本着雁过留痕、顺手牵羊、贼不走空的“优良美德”,谢昭舔着脸临走时还没忘记从“孤狼剑仙”手里讨了几匹一日千里的良骏。

    毕竟此去西疆酆斓路途遥远,她还特意指名道姓、毫不客气的点名想要那种可以在沙漠中行走、耐力最好的宽掌健马。

    宇文信倒是没拒绝她,只不过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颇有一种“不至于吧你怎么都混成这样了连匹马都好意思张一回嘴”的愕然。

    谢昭摸了摸鼻子,全当没看到“孤狼剑仙”那颇有深意和笑意的视线。

    她还敢在心里腹诽,心想道:这有啥的?宇文信真是大惊小怪!

    想当初她途径中州东临城时,那可是连几件衣裳和令牌都要从“劈月刀仙”漆雕拓野手里讨要的。

    不过“劈月刀仙”漆雕拓野当时倒是半点也没有意外的表情,或许是足够了解,所以似乎谢昭做什么都不奇怪。

    ——因为她这人本就是个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甚至还是每每一力降十会、用暴力破局的鬼才。

    此时,官道旁的地上,草叶枯黄且很少,三匹马儿你来我往抢得高兴,吃得倒也欢快的很。

    瞧得出“孤狼剑仙”确实没有糊弄谢昭,这几匹的的确确是难得耐造的健马,想来即便走在昼夜温差极大的西疆大漠里,也不是什么问题。

    搞不好啊,到了沙漠里还真比他们四个还能活!

    凉亭中,韩长生正在暗自运转内力抵挡呼啸而过的北风,嘴里还在不老实的恨恨吐槽:

    “他娘的,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辙?居然在官道边上修了这么一座四处漏风、只有顶棚的凉亭?

    ——这可是北地啊!一年四季恨不得有两个季节都在下雪刮风的北地!

    整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兜风凉亭出来,也不知是要作甚!”

    谢昭几乎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都埋入了大氅的氅帽中。

    氅帽垂下的部分,又将她的额头和颅顶包裹的分外严实。

    她就像一只严丝合缝的蚌壳,除了一双闭合起来只看得到睫毛的眉眼外,什么也没漏出来。

    谢昭也是有趣,她垂着头鸦雀无声的坐在凉亭中与地面固定在一起的石凳上,像个入了定的老僧,那叫一整个的不动如山!

    韩长生冷得跺脚,抖落鞋面上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覆盖了一层的雪花。

    薄熄则是悄无声息的站在凉亭外。

    她乃大乘天境,虽然武道之境上不如凌或这个圣王玄境内力深厚,但是早也已经不惧寒暑了。

    因此,她穿的单薄得很,不像韩长生和谢昭那般裹着厚厚的大氅。

    其实今日本是北朝邯雍境内难得的好天气了,并未下雪。

    但是奈何这个季节的北地,北风吹得实在张狂。

    狂躁的西北风将凉亭棚顶和道边的积雪吹得纷纷扬扬,不消片刻,便将路边旅人带累的一声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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