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电话聊天还在继续,不过许哲很快就把话题从爱情上转开,继续在哲学的历史轨迹上一路狂奔。从经典唯心主义,到辩证法、唯物主义的起源,再到现象学和存在主义……当许哲聊到海德格尔和萨特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再也没有了回应。
“你睡着了吗?”
他轻声试探了一句,然后等待十几秒,都是一片寂静。
“好吧,晚安。”
许哲轻轻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再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好家伙,凌晨一点十分。
自从停止挖币以来,他很少会睡得这么晚了。毕竟他也很清楚,十三四岁正是发育的年纪,要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证将来有不弱于人的身高。
他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但是想起自己白天一个即兴发挥的小段子,都能让宋星叶睡不着觉……黑夜里,他无声地笑了好一会。
————
翌日清晨,宋星叶骑着自行车来到那个小区大门口,等来了那对并肩而行的青梅竹马。
许哲和唐凌菲有说有笑的。不过,说的主要是唐凌菲,笑嘻嘻的也是唐凌菲。许哲负责捧哏,时不时续上一两个词,就让小青梅说得更有兴致。
宋星叶推着车跟两人会合。然后,默默地插到了两人之间。
唐凌菲忽然不说话了,盯着闺蜜一阵猛瞧。
宋星叶的脑海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紧张,连带着,步伐都有些僵硬了。
可是下一刻唐凌菲开口,却并不是指出她的狼子野心,而是关切道:“小叶子你怎么有点黑眼圈呀?是不是没睡好?”
宋星叶松了口气,可是紧接着,一种愧疚的心态却油然而生。她只能含混答道:“稍微有点失眠,没什么。”
唐凌菲却揪着她不放:“为什么失眠呀?为什么?”
宋星叶偷偷看了一眼许哲,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把半夜打电话的事情说出去——可是这個眼神,却让另一位当事人误会了。
许哲以为少女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替她说,便开口道:“因为星叶昨晚睡不着,给我打电话了。聊的时间可能长了点。最后挂电话的时候她好像睡了,但那都凌晨一点钟了吧。”
唐凌菲:“好啊你们,背着我开夜谈会!”
宋星叶:“……”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跟闺蜜解释呢?
然后就听唐凌菲的质问:“为什么不叫上我!?”
宋星叶脱口而出:“下次一定叫上你一起!”
许哲也说:“嗯,下次一定。”
然后唐凌菲好像就没什么意见了。
宋星叶偷偷观察了一下闺蜜的表情,确定她是真的没有往更深处想,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时三人路过早餐店门口,许哲和唐凌菲各买了包子和豆浆,边走边吃。宋星叶倒是不需要,因为她爸爸在家里准备了早餐,让她出门之前就已经吃过了。
继续上路,唐凌菲边啃包子边问:“小叶子,你昨晚为什么失眠呀?”
宋星叶不得不再解释一遍:“因为我想象力很丰富,胆子也小,从来都不敢看恐怖小说和恐怖电影……”
唐凌菲:“哦,我懂了,你昨晚自己看鬼故事。”
宋星叶:“我没有看,但是昨天在学校里,许哲给我讲了一个。”
唐凌菲咽下一口豆浆,看向那个少年,问道:“伱讲的什么鬼故事,那么吓人?”
许哲凑到唐凌菲身边,低声给她复述了一下昨天语文课上讲的那一小段,避免让宋星叶再听到加深记忆。
他讲完之后,唐凌菲还在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许哲两手一摊,“真的只有这么一小段,而且我觉得压根就不恐怖。”
宋星叶立刻争辩道:“你自己也说过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你觉得不恐怖,我觉得恐怖,这不是很正常吗!”
然而,前一秒少女振振有词地说完,后一秒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后面有一阵阴风。
一个仿佛是从恐怖片里出来的声音,而且还是那种索命的女鬼,幽幽地说:“为什么会害怕呢?我昨晚在你身上飘了一夜呀……”
“啊啊啊啊——”
宋星叶触电般跳开,甚至撞掉了唐凌菲手里的杯子,让豆浆洒了一地。连唐凌菲的左边鞋子,都湿了一半。
这反应,让许哲和唐凌菲都看愣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许哲说:“确实是挺胆小啊。”
唐凌菲低头看了看被打翻的豆浆,以及自己的左脚,喃喃道:“不至于吧,你以前没跟我说过啊……”
宋星叶瞪着她,怒道:“我也不可能什么事都跟你讲啊!”
唐凌菲:“可你明明连什么时候来的初潮,什么时候买的卫生巾都告诉我了!”
许哲:“……”
他很想说,要不,你们当我不存在吧。
宋星叶简直要出离愤怒了:“菲菲!”
唐凌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好像把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都给捅了出来。她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可是你这么大反应也吓到我了嘛……”
宋星叶:“是你先吓我的,你还乱讲话!”
对于青春期的少女,有些禁忌话题,是绝对不可以在男生面前提起的。更何况,是自己心存好感的男生?
如果是以前的宋星叶,可能已经想着要断交了。
但此时,看着面前这个又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孩,宋星叶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却渐渐压住了差点爆发的情绪。
宋星叶上前一步,站到了唐凌菲面前咫尺之遥,然后低声道:“你要说,对不起。”
“我……”唐凌菲拉起她的手,“对不起嘛。”
宋星叶闭上眼,沉默了好一会。
唐凌菲忐忑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又重复道:“对不起,小叶子。”
话音刚落,宋星叶忽然张开双臂,把唐凌菲抱住了。
至于一旁的许哲,此时一边吃包子一边喝豆浆,看着两个女孩在自己面前上演的闺蜜情戏码,俨然是个近距离观众。
宋星叶低声说道:“我胆子真的很小,你以后不要吓我好不好?”
唐凌菲使劲点了点头:“以后一定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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