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学礼从接钟毓电话,到请示领导得到应允,心里始终不踏实。
原本主持的会诊事宜,也直接移交给科室主任负责,他开车疾驰回家拿证件。
纪首长见他回来,丝毫不觉惊讶,前头刚出事就有人给他汇报消息了。
虽说这任务有危险,可男人就该挡在女人前面,儿子这做法他是完全赞成的。
魏兰虽忧心他的安危,却并没有出言阻拦,她的丈夫长子都是军人,都曾执行过无数次危险任务,可以说他们家今日的荣光,都是男人们拼命换来的。
哪怕她在家待了几十年,身为军属的思想觉悟却是比任何人都要高的。
纪学礼脚步匆忙,脸上神色冷凝,魏兰不敢耽误他,连忙将早收拾好的背包递给他,温柔道:
“随身物品都给你准备好了,证件也都在包里,你路上注意安全。”
纪学礼感激一笑,伸手抱了抱他妈妈安抚道:
“您别担心,我只是去接人,路上有人照应,不会有太大危险。”
魏兰点头,她笑着道:
“妈不担心,你虽然是军医,自小就被你爸跟你哥带着一起操练,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到了海市让阿毓也别担心,她一个小姑娘没经历过这些事可别吓着了,她能把断掉的手臂重新接上去那可是真有本事,部队缺胳膊断腿的事可不少,她就应该待在手术室踏踏实实的动手术,还是别冒险的好。”
纪首长也赞同这话,人才就应该待在她该待的地方。
他拍拍儿子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转头又对魏兰说道:
“行了,你别啰嗦耽误儿子时间了,让他早去早回!”
魏兰闭嘴不再多说,纪学礼从她手里接过背包,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他脚步坚定,背影看着那般宽阔踏实。
他到达火车站后,买了最早一班去海市的车票,没有卧铺他也不挑,只想尽快赶到海市,把钟毓身边那颗不定时炸弹给移走。
纪学礼的运气不错,虽坐的硬座,可火车速度很快提前到站,他比预期时间还早一点到达海市。
他下火车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此时钟毓还在门诊忙碌,未去十号病房。
纪学礼跟周队长亮明身份后先去看了看十号的状况。
十号因为钟毓的事忧思过度,晚上发了低烧,打完点滴才刚好点,看到纪学礼后他精神不济的打着招呼。
因为要跟周队长对接信息,所以夏明媚袭击钟毓的事,自然而然就告诉了他。
纪学礼并未宣扬他与钟毓的关系,私人感情没必要带入工作当中,无论他有多心疼钟毓,都不必让旁人知晓。
与周队长沟通完毕,纪学礼沉声道:
“周队长要是没有其他事,现在就可以收拾物品准备出发了,得让医院用救护车送十号去火车站,还要求助他们准备轮椅,这些事麻烦你去办,我去找钟医师拿药品。”
周队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全力配合纪学礼,因此没有任何意见。
纪学礼并未跟十号多说话,十号能察觉他对钟毓的心思,他自然也能察觉十号的妄想,看在他身体虚弱的份上,并不想跟他计较。
此刻钟毓的诊室门口排着长队,纪学礼看的眉头微皱,恰巧汤嘉仁过来这边。
纪学礼身上的气场强大,见之难忘,十号的手术他有参与辅助,虽没有过多关注,却也听说了有人到病房行凶的事,知晓纪学礼亲自过来肯定是带着任务的。
他忙走上前,客气道:“纪院长是不是来找钟医师有事?”
纪学礼虽常冷面示人,却也懂人情世故,他是钟毓目前的分管领导,自然要客气应对。
“汤主任你好!我确实有点急事找她,我们马上要把断臂患者转移走,找她还有些事要询问。”
汤嘉仁闻弦知雅意,连忙说道:“那我进去接替钟医师看诊,你稍等会儿。”
纪学礼客气的道谢,他时间有限,确实不能在这里等待太久。
汤嘉仁进去没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钟毓就急匆匆的出来了。
看到纪学礼她下意识的露出笑容,纪学礼的冷脸在见她后也不自觉的消融。
他先是将她上下打量一通,没见她有明显的外伤,心下稍安。
“你看着下巴尖了一些,这几天瘦了不少,黑眼圈都出来了。”
钟毓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不在意的笑道:
“过两天就养回来了,这都是小事,咱们先去办公室吧,我准备的药品都放办公室里。”
纪学礼没意见的跟在她身后,现在是工作时间,科室其他人也都在忙,办公室并没有其他人。
两人一进去,纪学礼转身将门锁上,钟毓听到声响,不解的朝他看过来。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担心后怕,他走到钟毓跟前,用力将她拥在怀中,低头贪念的嗅着她颈间的馨香,声音低沉又有磁性的说道:
“从接到电话我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直到现在我才感觉好些,幸好你反应敏捷,没有让她伤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钟毓触动颇大,她回抱住他的腰,轻拍着安抚道: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嘛,你不用担心了,倒是你回程这一路只怕不会太平,你绝不能放松警惕。”
纪学礼眼中寒光一闪,他是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杀伤力。
他温柔的顺着钟毓的后背,低低的说道:
“你只管放宽心等我电话,我是野战部队出来的,遇到过比这更危险的情况,虽说现在有了你不敢轻易拼命,但保住自己还是可以的。”
钟毓了解纪学礼的为人,深知他不会为了安抚自己说大话,她也是有私心的,相较而言她更在乎纪学礼的安危。
钟毓轻轻将他推开,温声道:
“十号的身体你要看顾好,我好不容易才将他抢救回来,要是半途而废就太可惜了。”
她眼中只有医师对患者的责任,并没有多余的个人感情因素,纪学礼看的分明,心里彻底踏实下来。
笑着道:“好,他是你的病人,我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上臂离断再植成活极为不易,凭着这个手术成果,你在军区总医院能站稳一席之地了。”
钟毓有些感动,这个男人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到了。
她压下心底的情绪,转身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准备好的药品箱,仔细叮嘱道:
“十号所需的药都在里面,怎么用我都列出了详细的清单,你根据上面的症状对症下药就行,剩下的就是给你们准备的一些急救和外伤药,但愿你们用不上。”
纪学礼欣喜于她的体贴,情难自控的在她额头浅浅吻了一下。
他低低的说道:“真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该出发了。”
钟毓眼里也满是不舍,她柔声道:“我送你出去!”
两人感情的事暂时放下,不能耽误正事。
他们两去病房时,周队长已经收拾完毕,十号也被护士换下了病服穿着自己的衣服等着了。
救护车等在外面,十号的手臂需小心谨慎的照顾着。
钟毓原是打算跟救护车一起送他们去火车站的,纪学礼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带着十号风险增加数倍,纪学礼不想让她涉险。
纪学礼的眼神坚定,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钟毓知得作罢。
目送着一行人离开,钟毓忧心忡忡的回到医院。
这两天她神经时刻紧绷,没有真正放松过。
汤嘉仁见不定时炸弹移走了,心里也轻松不少。
晚上钟毓的小夜班被他给要过去了,直接喊她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这才正月初四,大多数人还在热热闹闹的过年呢。
钟毓确实需要休息,领了他这份情没有推辞,收拾好东西回家了。
当她慢悠悠的回到家里时,竟只有周琴一个人在家,钟毓换好鞋子好奇问道:
“从春去哪了啊,他晚上不在家吃饭吗?”
周琴正系着围裙做饭,闻声说道:
“宋美婷喊他去外面吃了,说是他们的爸不在了,她这个当姐姐的应该多照顾弟弟一些。”
钟毓有些诧异,她好笑道:
“这也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手里那点钱向来都是对自己大方,对别人一毛不拔的,也不知道这次打的什么主意。”
周琴满不在乎道:
“她大概就是想让从春跟她站一边,增加跟宋伯涛谈判的筹码而已,她爸刚死那会儿或许是良心发现有所反省,时间长了依旧是狗改不了吃屎。”
钟毓抿唇轻笑,反正她又不觊觎宋家的财产,那点东西她看不上眼,管她想干啥呢。
周琴抄好两个菜端上桌,继续絮叨着。
“咱家人少,过年菜做多了都吃不了,这几天尽吃剩菜了,从春跑出去的那么爽快,就是为了不吃剩菜,那臭小子嘴可叼了。”
钟毓端起饭碗,夹了一块粉蒸肉放碗里,她这么多天没回来吃饭,感触不深。
“吃剩的菜最多吃个两餐,放久了变质,吃坏肠胃不划算,倒不如倒掉了。”
周琴笑骂道:“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这可都是肉,我可舍不得扔。”
虽说家里不缺钱,可周琴还是舍不得这么糟蹋食物。
“你反正在家也吃不了几顿饭,就别管这些了,你过了十五就去广州,要不要趁着正月里面我有空,把交好的同事朋友请到家里吃个饭?”
钟毓一愣,她还没考虑过这点,周琴以为她不愿意,就劝说道:
“你人虽然要调走了,可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又用的上人家的呢,别人说你句好不觉意的,关键时候说你句不好的,你做再多都白搭,你说呢。”
倒不是周琴世故,只不过做人难难做人。
之前钟毓未曾请过同事们吃饭,这回要走了,也该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才是。
钟毓倒是没什么意见,她沉吟道:
“这样也行,妈你看着安排吧,我到时候选个大家时间都充裕的日子。”
周琴点点头,“那日子你定,到时候提前告诉我就行了,去了广州没有我在后面张罗,你也警醒些。”
钟毓笑着答应,有些事她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用解释太多。
周琴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你那对象,等感情稳定了,记得带上门先让妈把把关。”
钟毓被惊的呛到嗓子,咳的惊天动地。
周琴赶忙倒杯水递给她,拍着她背数落道: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谈对象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钟毓喝口水缓了片刻,哭笑不得道:“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周琴没好气道:“你收到的那些衣服,还有你接电话时宋从春那挤眉弄眼的怪模样,我又不瞎,都看在眼里呢。”
钟毓摇头失笑,原以为她瞒的挺好,没想到处处都是漏洞。
“你是不是该好好跟我说说,对方是什么人了?”
钟毓本就没有故意隐瞒的打算,她详细的说了纪学礼的情况,周琴听的很是认真。
待钟毓说完,她才开口道:
“按理说对方年纪确实大了些,能到副院长这个级别的,没点阅历是不可能的,关键还是看你能不能接受。”
钟毓压根不在意年龄的问题,真要论起来,算上前世她可比纪学礼还要大几岁,关键还是得看两人的相处状态。
“我觉得我们相处起来并没有代沟,他能充分理解我的立场,也非常积极主动的支持我的工作,目前看来,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周琴听着钟毓话里话外只顾工作,无奈道:
“这谈对象要谈感情,你光顾着谈工作了,也不怕对方嫌你无趣?”
钟毓理所应当道:“工作才是我赖以生存的根本,他又不是,自然得把工作放第一位了。”
周琴细想想,觉得这话倒也没说错。
“行吧,你自己有主意就行,我不在身边看着,你可别做越界的事,女人踏错一步万劫不复,这可不是吓唬人的。”
钟毓配合的举手发誓,“我绝对不乱来,您要真不放心,就到我身边看着去。”
周琴白了她一眼,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问道:“从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从春推门进来,一脸郁闷道:
“宋美婷就请我吃碗馄饨,还是最小碗的,那分量都不够我塞牙缝,不回来干嘛。”
钟毓好气又好笑,“她那工资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宋从春先去厨房盛一大碗饭,扒拉两口才说道:
“反正是没舍得请我吃大餐,不过家产的事,他们兄妹俩掰扯明白了。”
周琴追问道:“最后怎么解决的?”
宋从春讽刺道:“最后房子是宋伯涛的,银行里的存款是宋美婷的,喊我吃饭是想让我签遗产分配同意书,连那份小馄饨都不是免费的。”
钟毓听了竟不觉诧异,这兄妹俩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奇怪。
周琴心里虽不痛快却也没有生气,她夹了块肉放儿子碗里。
“下次不跟他们打交道了,说话跟放屁似的,跟他们来往迟早气死。”
宋从春没什么意见的点头答应,这下他算是彻底对那边死心了,以后真没必要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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