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医院手术室门口,李伟坐在长凳上回不过神来。
他不明白他老婆那盆滚热的开水怎么能浇的下去,他妈痛苦哀嚎的模样想想就让他心底发颤。
其实他妈跟他岳父之间的事,早在结婚前他就隐约知道一点。
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隐隐戳戳总有些风声传到他耳里。
所以他妈让他娶他老婆时,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当时态度坚决的反对。
他脾气犟,他妈控制欲却更强,直接将他几个舅舅全叫到家里来,逼着他下跪认下这门婚事。
李伟被迫跟他老婆结了婚,起初他只是同情他老婆一无所知,冷眼看着她被他妈蒙蔽。
可他们自小相识日夜相对难免生情,两人结婚六年接连生下两个儿子,小日子过得很温馨,可他却常做噩梦。
他知道眼前的幸福是偷来的,他妈跟他岳父的事情一旦东窗事发,绝对无法善了。
背着他老婆他劝他妈就此收手,以后他们一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毕竟他俩年纪都大了,又有多少感情难以割舍呢。
他妈又岂会听他的,不仅不把关系断掉,还得寸进尺的想要更多,实在是被她折腾怕了,他只好带着老婆孩子重新买房搬出去住。
原以为不住一起眼不见心不烦,岂料人算不如天算,竟会被他老婆亲眼目睹那不堪的画面。
他妈能有今天这个下场纯属咎由自取,他无法责怪他老婆,只要她不提离婚以后哪怕跟他妈断绝关系他也是愿意的。
他无法看着她妈受苦不施救,所以当机立断把她送到最好的整形外科医院来,但愿抢救及时她还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而手术室内,钟毓看着老板娘的惨状,根本无法将她和以前看到的那样联系在一起,储建文轻声嘀咕道:
“这女人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把亲儿子给连累惨了,我看她弄成这样她那姘头也没出现,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医院就这么点人,稍微有个风吹草动所有人都知道,钟毓斜睨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老板娘虽休克了,保不齐什么时候突然醒过来,让她听到不好。
储建文耸了耸鼻子,到底没有反驳,鄙夷归鄙夷工作却是不能马虎的,该给患者做全麻了。
钟毓仔细观察着老板娘烫伤区域缺损鬓角与残存头皮的关系。
嘱咐蔡仪中用龙胆紫标出她鬓角缺损侧的颞浅动脉顶支走向。
她先确定皮瓣的位置并标记下来,再于颞浅动脉两侧2~5mm处切开皮肤达幅状腱膜深面,掀起颞浅动脉支干,形成宽约6~10mm的血管蒂。
她仔细削去蒂段上皮,再由帽状腱膜层掀起皮瓣,尽可能地大部分游离,仅保留蒂部。
钟毓又指导郭鹏飞来切断颞浅动脉额支并结扎,然后用盐水纱布包覆皮瓣。
她在鬓角区切除瘢痕,蔡仪中将受区做好准备后,她将已备之头皮瓣顺时针方向旋下,旋转角度45°~180°不等,最后将供皮区直接缝合,鬓角区的皮瓣用缝线包压法固定。
手术很成功,当手术室门打开,李伟机械般的走上前,他声音干涩的问道:
“钟院长,我妈怎么样了?”
钟毓十分同情他,轻声解释道:
“手术很成功,后期调理好身体恢复正常问题不大。”
李伟有些疲惫的点点头,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熟悉的尖叫声给打断。
方卉忿怒道:“你竟然敢花钱给那个老货做修复手术,你当我是死人吗?是她自己不要脸不要皮的,你为什么还要救她?”
方卉的声音悲愤欲绝,除了有对婆婆的憎恨还有对丈夫维护她的怨气,李伟顿时无措起来,他下意识将气势汹汹扑向他妈的老婆给拦腰抱住,声音嘶哑的劝道:
“小卉你别这样,咱俩的日子还要过,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吧……”
方卉拼命的挣扎撕打他,歇斯底里的质问道:
“你告诉我这日子要怎么过?让你妈跟我爸搞一起,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你就不管我亲妈的死活了?”
她说的每一个问题都让李伟无言以对,他解不开这个死结,但他也知道自己舍不得跟老婆分开,他哽咽着说道:
“为了咱们这个家,我可以跟我妈断绝关系,以后不再过问她的生死,我们带着你妈一起搬到外地去,以后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好不好?”
这是李伟能想到的最好的弥补方式,他终究还是在老婆跟妈之间做出了选择。
这夫妻俩将路给堵住了,钟毓他们无法将老板娘给送到病房去,只能干站着看他俩。
方卉浑浑噩噩的看向李伟,为了这么个不做人的婆婆毁掉她的家庭,让儿子们没有爸爸她不甘心,她爸那个畜生她妈已经决定不要了。
本来方卉也是打算离婚的,但现在她看着躺在病房上人事不知的婆婆,让她这辈子见不到儿孙到死都无人送终未尝不是一个报复她的好办法。
李伟后半辈子给她们娘几个当牛做马弥补也是应该的,她咬牙切齿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李伟声音果决道:“我会当着村里人给我舅舅们的面跟我妈断绝关系,也可以给你写保证书,然后我们一家立即搬走。”
钟毓旁观者清,这小夫妻俩的感情还是挺深厚的,只要李伟态度坚决,估计还有转圜的余地。
方卉不假思索道:“那你现在就跟我走,医药费你可以出但不能亲自照顾她,这是最后一次给她花钱,你能做到吗?”
李伟叹了一口气,他声音低沉道:“我先跟院长打个招呼,待会儿就跟你一起回去。”
他说完这句话,将揽住方卉的手臂松开了,方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在她的认知里,李伟是少有的大孝子,他可以为他妈做任何妥协,老婆孩子也没有他妈重要,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弃他妈。
李伟走到钟毓跟前,神色恍惚道:“钟院长,我家里事情有点复杂,我妈这边的诊费我待会都交齐,麻烦你安排护士多照顾她一下,估计晚点会有人来照看她。”
即便他岳父当缩头乌龟不敢过来,他那些个舅舅总不会不管的,钟毓有些同情他,并没有多刁难,只淡声道:“人在医院出不了事,你放心。”
李伟感激的朝钟毓鞠躬,而后转身牵着方卉一起离开,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方卉都还觉得不真实。
看不见夫妻俩的身影了,储建文才感慨道:“这男人倒是还有点良心,知道是非对错。”
钟毓没有评判什么,人生总是会有遗憾,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一样。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老板娘,只见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或许她已经恢复意识也听到了儿子说的话了,只是无法睁开眼而已。
钟毓叹了口气轻声道:“先送患者去病房吧……值班的护士多看顾一些。”
会不会有人来照顾老板娘钟毓也不知道,医院护士多总不至于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伟跟他妈断绝关系肯定会遇到极大的阻碍,尤其是他舅舅那边,但李伟不是小孩子他想走谁也拦不住,到了傍晚还真有人来照顾老板娘了。
值班护士趁着到病房打点滴的时候看到了,这脸上挂彩的老头不是李伟舅舅竟是他岳父,他现在也不遮掩了,一个被儿子抛弃,一个被老婆女儿抛弃,如今也只能报团取暖了。
钟毓叮嘱医护人员不要多管闲事,别人的家务事听听也就算了其余的话都不要说,大家虽爱八卦,却也是知道分寸的,自此医院再也没人讨论这事了,老板娘恢复期过的倒也还算平静。
钟毓忙完手头的工作发现时间还早,正好纪学礼打电话跟她说要在医院加会儿班,钟毓想着她没事干脆就去军区总医院陪他好了,男人偶尔也是要给点甜头的。
纪学礼并不知道钟毓要过来,他正埋头整理病历资料,最近神经外科来了位棘手的患者,病情复杂手术方案迟迟定不下来,所以他想多研究些相似的病例,看能否从中得到些启发。
他看的入神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了,突然耳边响起了敲门声,纪学礼头都没抬的说了句请进,待办公室门关上,他才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
只见眼前站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姑娘,她手里拿着饭盒,身上穿着护士服似是故意把衣服做了改动,腰身收的很紧,正好突出了她那傲人的曲线。
纪学礼眉头一皱,声音冷漠道:“你是哪个科室的护士,找我什么事?”
那护士娇羞一笑,故意夹着声音道:
“纪院长,我是神经外科新分配过来的护士余桃花,我看您办公室灯还亮着,想着这么晚了您肯定还没吃饭就去食堂给您打了一份送过来,您赶紧趁热吃吧。”
她边说话边往纪学礼身旁走,纪学礼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他面色不悦道:
“我待会儿要陪我未婚妻一起吃饭,你把饭拿走吧。”
纪学礼都这么说了,余桃花却不为所动,她自顾自的将饭盒打开放他桌上,还故作可爱道:
“我知道院长这是再找借口,我都听他们说了,院长未婚妻是个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的女人,她哪会惦记院长啊,我就不一样了,以后院长只要上班,我天天都可以这么照顾您。”
纪学礼眼神幽暗,他冷冰冰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桃花大胆的往纪学礼身边凑,她娇滴滴的说道:“我不怕您笑话,从见到您第一眼我就喜欢上您了,我不在乎您年龄比我大,也不在乎您有没有未婚妻,只要您愿意跟我在一起,哪怕一辈子没名分我都心甘情愿……”
她说到动情处,竟还恬不知耻的往纪学礼大腿上坐,纪学礼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嫌恶的一把将人推开,余桃花直接摔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满脸通红,衣裙掀起露出大腿根来,不死心的说道:
“纪院长,你怎么这么粗鲁,都摔疼我了。”
纪学礼忍住想要爆粗口的冲动,他不留情面的说道:
“你要是不想丢工作就赶紧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余桃花读书不行,却很会讨男孩子欢心,但凡她看上的男人就没有拿不下的,她从中得了不少甜头,因而行事作风更加大胆。
她从其他护士口中得知,纪学礼不仅能力出众且家境优越,他就是她理想的丈夫人选,因此这个机会她绝对不会错过。
在她眼里男人都是假正经,纪学礼也不例外,她矫揉造作的爬起来,期期艾艾道:
“我知道,纪院长一定是怕你未婚妻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破坏你们感情,我只是单纯的想跟你在一起,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纪学礼也碰到过对他有好感的女性,但她们不过是隐晦的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来,哪会这么不知羞耻的直接生扑,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阵仗。
钟毓走到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就听到了这话,她动作顿住,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来。
办公室里的纪学礼耐心告罄,他脸色阴沉的走到门口猛的将门打开,对着余桃花斥责道:
“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从明天开始不要来上班了。”
余桃花脸色一变,知道自己是真把他惹恼了,这工作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要是被开除她还怎么找体面的男人结婚,她哭哭啼啼道:
“纪院长我错了,我就是情难自禁,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你饶了我吧……”
他俩都没注意到站在墙边的钟毓,纪学礼也不跟她啰嗦,直接拖拽着将人丢出办公室。
钟毓有些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好笑道:“纪院长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听到钟毓的声音余桃花脸色发白,她还没这么丢人过,若是就这么走了工作可就没了。
她也不管钟毓是谁,强撑着对纪学礼祈求道:
“纪院长,我知道错了,下次不开玩笑了,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纪学礼不搭理她,委屈的看向钟毓一副自己吃了大亏的模样,钟毓走到他身边宣示主权般的挽着他手臂,朝余桃花言笑晏晏道:
“你要是不想悄无声息的走人,我可以让你在医院出出名,姑娘家名声要紧,离开这里重新换个工作说不定还能找个老实人嫁了,你说呢?”
她这不轻不重的话,让余桃花心底一凉,她色厉内荏道:
“管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钟毓好笑道:“你勾搭我未婚夫前,不先打听打听我么?”
余桃花自然听说过钟毓的厉害,她脸色灰败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再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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