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曾国藩之死!苏曳千岁!

    黑龙江战场。

    双方已经陷入了艰难的阶段。

    首先俄国军队在遭受了几次损失之后,也开始渐渐正视起自己的对手,不再充满偏见,进攻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但是,苏曳这个防线建造得还是太严密了,太难突破了。

    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

    还有一个比较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弹药量不够。

    这一场战争,比想象中来的更早一些。所以俄军的弹药储备量原本就不是非常充足,再加上苏曳这条防线需要更大的弹药量进行覆盖。

    所以,俄国军队的物资一下子就显得紧张了起来。

    当然了,并不是说现在不够用,而是说如果演变成持久战的话,肯定会不够的。

    于是,沙俄军队高层就进行商议,讨论几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继续攻击眼前的防线,直接把苏曳的北伐军彻底击败,彻底击溃之后,再进攻京城。

    第二个方案,直接绕过眼前的防线,从背后攻打北伐军。

    第三个方案,彻底绕过防线,不管北伐军,直接南下攻打清国的京城。

    第四个方案,留下一半军队,继续进攻北伐军,剩下一半军队绕过防线,去攻打清国的京城。

    然后,关于这四个方案,高层争论不休。

    其实,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最后一个方案。

    但摆在面前的有一个问题,弹药量不够。

    如果分兵的话,对物资补给要求就更高了,这里距离清国的京城足足好几千里。

    当时英法联军进攻京城,也是先攻占了大连湾和烟台,囤积了足够的物资。

    之后,又占领了天津城,作为进攻基地。

    如果分兵三万去打京城的话,物资补给实在是太难了。

    关键是俄国海军没有掌握制海权。

    “那群海军,简直是伟大俄国的耻辱,竟然打不过中国孱弱可笑的海军,哪怕这支海军其实是大英帝国海盗伪装起来的。”

    “我们应该让圣彼得堡去向伦敦强烈抗议的,英国完全打破了平衡,竟然把自己的海盗军队直接变成了中国的海军。”

    东西伯利亚总督心中冷笑,当苏曳胆敢否认瑷珲条约,敢直接向沙俄动武的时候,中国在大英帝国的眼中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半盟友了。

    “诸位,我们的外交正处于已经非常特殊的时刻,现在英国还没有表现出彻底的倾向性,而一旦我们无法打赢这场战争,那就麻烦了,到那个时候,英国在远东的外交政策真的会发生根本性变化,他们真的会彻底武装扶持中国了,甚至……会直接打破欧洲的战略平衡。”

    上一次克里米亚战争,不尴不尬地结束了,欧洲达成了某种脆弱的平衡。

    那也是因为英法一方,沙俄一方打得都精疲力尽了。

    如果中国在东边获得了巨大的胜利,那么说不定英国在欧洲又要蠢蠢欲动了。

    “言归正传,我们需要尽快做出决定了,要不要分兵?”沙俄统帅道:“如今清国的京城是最脆弱的时刻,根据情报,只有四万左右的军队,而且绝大部分都是二线军队,真正的主力只有一个旅,也就是六千多人。”

    “如果分兵三万多人去攻打中国的京城,毫无疑问是一定能够在最快速度拿下的。”

    西伯利亚总督道:“最快,是多快?”

    沙俄军统帅道:“两天之内。”

    西伯利亚总督道:“那还要考虑一个问题,现在苏曳的三个师主力正在和南方的湘军大战。而一旦我们南下进攻京城,他们是不是会立刻停战,北上支援京城?要知道,在中国是有所谓的大义的。”

    因为距离得实在太远太远了,所以南方的战报是没有传到黑龙江战场的,甚至要很久还会传来。

    根据纸面数据,苏曳南征军四万多人,湘军却有二三十万,双方的矛盾又完全无法调和,根据以往中国的战例,这一战起码要打好几个月的。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有这样的紧迫性?”西伯利亚总督道:“中国的西北叛乱,愈演愈烈,左宗棠的西征军不知道还要打多久,至少两三年左右。”

    关于这一点,苏曳的参谋部,也有一定的计算。

    甚至,开会讨论过很多次。

    按照历史上,左宗棠先是平叛陕甘,而后就再也没有余力了,而且西北那些军阀选择了投降,并且为清廷拱卫西北,阻挡疆域的叛军。

    之后足足过了许多年,左宗棠才再一次去平叛疆域。

    而这一次不一样,左宗棠不接受军阀保持完整性,所以也基本上意味着不受降。

    那么光平息陕甘就不够了,还需要杀入疆域,将那里的叛乱彻底平息。

    彻底一劳永逸。

    所以,两三年真的是需要的。

    相较于历史,左宗棠真是幸福太多了,强大得多的军队,三倍的西征军,绝对的中枢支持,充裕的军费。

    “而苏曳南征军和湘军,恐怕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就算打赢了南方大战,苏曳军队也无力北上支援黑龙江战场了,所以完全可以不必冒险,不必着急。”西伯利亚总督道:“完全可以打持久战。”

    “持久战?”沙俄统帅道:“我们整个西伯利亚的人口只有区区二三百万,供应大军的粮食都已经非常勉强了,至于弹药等其他物资,都需要从万里之外运过来,我们拼得起这个消耗战吗?”

    西伯利亚总督道:“如何拼不起?我们距离核心区很远,难道中国军队就距离得近吗?虽然战场在清国境内,但是距离他们的京城也足足好几千里。清国的直隶行省以北,也是荒无人烟的,也是没有补给的。我们在西伯利亚好歹还有几百万人口,清国在整个关外才有多少人口?不比我们在西伯利亚多多少。”

    一个俄国人,当然不会知道清朝在东北的人口,此时大约三百多万左右。而且相当部分人口,都在盛京方向。

    黑龙江将军治区,吉林将军治区,人口真的是少。

    “而且,论工业能力,我们远远超过了清国,所以拼消耗战的话,我们远远超过清国。”

    于是乎,最高层还是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意见。

    西伯利亚总督,觉得应该打持久战。这当然是出自于他自己的利益,越是打持久战,军队就来得越多,物资就运来的越多,那他这个东西伯利亚总督的权力就越大。

    而且,如果采取分兵的话,他势必要留下来,带领另外三万人去啃黑龙江防线,很难有具体突破。

    而远征军统帅去打下京城,那功劳就大了。

    一个代表西伯利亚的本土利益,一个代表圣彼得堡利益。

    这一场高层会议,不欢而散。

    而接下来,这位圣彼得堡来的统帅和西伯利亚总督进行了密谈。

    “总督大人,我们不能小看我们的敌人,你说苏曳的南征军和南方叛军会同归于尽,会两败俱伤,然后无力北上支援黑龙江战场,这实在是太乐观了。”远征军统帅道。

    西伯利亚总督道:“悲观者正确,乐观者取得胜利。”

    远征军统帅道:“这恰恰证明了我的话,悲观者为何会永远正确?因为他们不敢犯错,不敢出击,不敢冒险,所以当然不会犯错。但只有敢冒险出击,才能获得胜利。”

    “内核悲观,行为乐观,才是正确的。”

    西伯利亚总督道:“将军,您果然是在欧洲呆得久了,所以已经是半个哲学家了。”

    远征军统帅道:“您就别取笑我了,时间宝贵,我们就采用比较直接的交流方式如何?”

    总督道:“当然。”

    远征军统帅道:“您觉得我们分兵,您率领三万人,能够牵制住中国的五万北伐军吗?”

    总督想了一会儿道:“可以。”

    远征军统帅道:“那您觉得我率领三万人,绕远路去袭击中国的京城,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攻破京城吗?”

    总督想了一会儿道:“也可以。”

    远征军统帅道:“那为什么不呢?”

    总督道:“你有没有想过,真到那个时候,你们可能会长期被困在中国的京城。”

    远征军统帅道:“我们抓住中国的太后和皇帝,进行威胁,不怕苏曳不妥协,我们又不是要占领清国的京城,只是要割让远东的土地,割让旅顺港口而已。”

    总督道:“那如果太后带着皇帝逃跑呢?”

    远征军统帅道:“那我们就用圆明园,紫禁城来威胁,如果苏曳不答应的话,我们就把圆明园,紫禁城全部烧了,再不妥协,就开始在他们的首都进行屠杀,又或者扶持傀儡政权。”

    “总督大人,不要考虑得太过于长远了,而是应该避免最坏的结果。”

    “而最快的结果就是,苏曳快速解决了南方的问题,率军北上支援黑龙江战场,届时我们才是真正麻烦了。”

    “或者再退一步说,我们还可以占领他们的盛京,占领他们的旅顺,对于整个关外重要城池,我们强行进行武装占领。”

    总督道:“如果那样的话,就会彻底激怒英国,他们说不定会直接派兵帮助清国作战。”

    远征军统帅道:“那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吗?总督大人?那是圣彼得堡的任务,而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眼前这一场战役的胜利。”

    “我答应您,我率军拿下劫掠清国京城后,至少分给您的总督府不少于二百万两银子的缴获。另外,未来真的割让了清国的领土,成立远东辖区,我在圣彼得堡支持您作为东西伯利亚兼远东总督。”

    东西伯利亚总督道:“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远征军主帅道:“您还考虑什么呢?”

    东西伯利亚总督道:“您放心,我这次真的不是讨价还价,而是站在俄皇的利益上,深邃地思考这个行动的正确性,两天之内,我一定给伱答案。因为这里面的挑战实在太大了,其中光补给就非常麻烦。”

    远征军主帅道:“我等待您的好消息。”

    但是,仅仅一天之后,东西伯利亚总督就给了远征军主帅回复。

    愿意分兵!

    然后,俄国军队开始积极准备。

    足够多的马车,足够多物资,而且想办法让俄国剩余海军隔着一定距离,在海面上支援南下的分兵。

    …………………………

    武昌!

    曾国藩是万万不愿意见赵烈文的。

    他在腹内打了很多草稿,想要对赵烈文说的话。

    甚至,还把它写在了纸上。

    因为赵烈文回到苏曳身边后,肯定会得到重用的,这个香火情就很重要了。

    结果翻来覆去写了很多遍,最终还是一把火烧了。

    “去把赵烈文放了,送他回九江。”曾国藩下令道。

    他的儿子微微一愕,然后躬身道:“是。”

    然后,他直接就要出去了。

    曾国藩又道:“曾纪泽,如果不考虑其他任何缘由,你想要从事何等差事?”

    曾纪泽道:“想要出国,到外面看看。”

    曾国藩道:“这样啊。”

    然后,他挥了挥手道:“去吧。”

    “对了,释放赵烈文的时候,什么都不要说,更不要说求情的言语,别让人看轻了。”

    曾纪泽道:“是!”

    曾纪泽带着令牌和手书,前往某个秘密监狱。

    “奉大帅之命,释放赵烈文。”

    看管赵烈文的将领不由得一愕,大帅不是说过,要将赵烈文战前斩首祭旗的吗?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认真检查曾国藩的手令,还有令牌。

    当然,最关键的是眼前此人是曾国藩之子。

    “是!”

    然后,赵烈文被秘密释放,在某个小码头,登上船前往九江。

    临别的时候,曾纪泽确实一句话都没有说,而赵烈文也一句话都没说。

    心中,确实稍稍有些复杂的。

    一方面觉得,曾国藩真是虚伪。

    主动释放他赵烈文,就代表妥协,但是不说半句软话,又代表他端着架子。

    此人,真的是抗争不彻底。

    妥协,也不彻底。

    但是嘛!

    如果一个人就这样端着,一直到死。

    那……那也有一点点了不起。

    ……………………

    李鸿章,李瀚章兄弟,在书房内静静对视。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兄长,你可知道,我为何一直反对投降苏曳吗?”李鸿章道:“尽管苏曳当时罢免我江苏巡抚的时候,是想要让我进入招商局的。”

    李瀚章道:“为何?”

    李鸿章道:“苏曳不喜欢我,他甚至很反感我,尽管他没有说出口,但我却能感觉得出来。如果他进京只是内阁首相的话,那他不喜欢我也不是很要紧。但是……这个架势,他显然不仅仅只是一个内阁首相啊。他让我进招商局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又厌恶我,又稍稍肯定的我才华,想要一定程度上用我。”

    李瀚章道:“苏曳一开始也讨厌沈葆桢啊,现在却成为了苏曳的第一心腹。”

    “不一样。”李鸿章道:“我感觉苏曳讨厌我更加深邃,而且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我做不到像沈葆桢这样。”

    李瀚章道:“当时沈葆桢面临绝路,而我们当时没有面临绝路。当时苏曳还弱小,沈葆桢作为一省大员投靠,那是雪中送炭。而我们现在,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接着,他又道:“曾大帅召彭玉麟去了黄鹤楼谈话,接着又私下见了李续宾和曾国荃等人。”

    李鸿章点了点头道:“嗯。”

    李瀚章道:“没有找我们说话,要主动去见他,探一探风声吗?”

    李鸿章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这个时候离得远一些,更加主动。”

    “我们兄弟二人,本就不是湘军的真正嫡系,顶多是半路夫妻。”

    李瀚章痛苦地皱眉,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

    不管如何。

    苏曳的军队,还是浩浩荡荡前往了武昌。

    首先,爆发的是水师之战。

    因为湘军水师残部,全部集中到了武昌周围的长江区域。

    这大概是最坚决,最忠诚的湘军队伍之一了。

    这一场大战,打得非常坚决。

    极其惨烈。

    当然,几乎是单方面的惨烈。

    因为势力相差得太悬殊了。

    整整激战了一天一夜之后,湘军水师全军覆灭。

    六成水师战死,剩下的逃亡或者被俘。

    哪怕是太平军出身的曾天养,也无比可惜,这群战死的湘军水师官兵太可惜了。

    如此勇敢,完全是海军的好料子。

    而尤根伯爵道:“这样的战斗多了,不要为敌人而怜惜,因为这种激烈的战斗,这种勇敢的敌人,也能训练我们的海军。”

    “战场之上,没有人无辜。”

    接下来,在强大海军的掩护下,三万五千人大军开始登陆。

    并且在湘军的眼皮底下,开始修建防线。

    尽管在安庆获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是高级军官层,依旧不骄不躁。

    反而不急于求成了,而是稍稍的稳扎稳打。

    掌握了整个长江航道权之后,不计其数的物资从源源不断运到武昌战场。

    无数的工兵快速地修建防线,修建堡垒。

    尽管已经见识过了,但很多湘军见到这一幕,心中还是感觉到一种绝望。

    苏曳的工业实力太强了。

    这些堡垒交给湘军,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修建完毕。

    而苏曳的工兵,速度无比之快。

    水泥加砖头,一个坚固的堡垒,甚至一天时间都不需要。

    几乎短短十来天时间内,上百个堡垒就出现了。

    然后,就是炮兵阵地。

    在很短时间内,简单而又完整的阵地,修建完毕。

    然后,随着一声令下。

    陈玉成,王天扬,赖文光的军队,发起了进攻。

    依旧是疯狂的炮轰。

    无穷无尽的炮击。

    整个战术和安庆大体相似。

    只不过,要稍稍艰难一些。

    因为安庆的防线是太平军建造的,里面的破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武昌防线是湘军建造的。

    而且,武昌城的湘军可是比安庆抵抗要坚决多了。

    甚至,毫不畏死的气质,又出现了。

    这是最嫡系的湘军,曾国藩带领他们已经十来年了。

    而曾国荃,李续宾等将领,也是对苏曳敌意最最坚决的。

    但就算这样!

    战局和安庆战场,也没有什么区别。

    湘军的外围防线,依旧是被切割成一块一块,互相无法支援。

    然后,苏曳军队击中优势兵力,一块一块阵地啃下来。

    这些防线,真称得上是固若金汤了,完全是武装到牙齿了。

    但……还是成片成片地沦陷。

    根本挡不住。

    这一战,苏曳一方将领对这座城市,真的是手下留情的。

    因为西边沿江,苏曳的舰队完全可以对着城内狂轰滥炸。但是没有这样做,甚至还避免炮弹落入城内。

    黄鹤楼就在汉阳门附近,更是一再强调,炮火前往不要落在黄鹤楼旁边。

    其实,苏曳对黄鹤楼没有那么看中,因为不管是黄鹤楼还是滕王阁,都是重建过的,但能不损坏,就尽量不要损坏好了。

    按照正常防御,湘军应该派遣大军防守汉阳的,毕竟和武昌就隔江相望。

    但是,他们完全放弃汉阳。

    李续宾坚守城北武胜门外的阵地防线,曾国荃率领镇守南边的保安门外防线。

    李鸿章率军防守东边宾阳门,迎湘门外的防线。

    整个湘军主力,甚至把大部分兵力都部署在城外防线上。

    而根据参谋部的分析,只打南北李续宾部和曾国荃部,东边的李鸿章部不管。

    这是赵烈文的提议,返回九江之后,他先找黑弓办理归队手续。

    然后,苏曳接见了他,将他调离情报处,至此意味着他的卧底任务彻底结束。

    接着,将他调到陆军参谋处,中校军衔,直接进入战场。

    之所以不攻打李鸿章部,不是对他的宽容,而是看出来关键时刻,李鸿章、李瀚章兄弟和湘军集团的某种疏离。

    果然,当苏曳军队重点攻打李续宾和曾国荃部的时候,李鸿章部并没有前去援助,而是依旧坚守自己的阵地。

    …………………………

    没有奇谋,这是一场猛烈,而又常规的战斗。

    甚至都无法用多少笔墨描述。

    五天之后!

    尽管李续宾部非常勇敢,而且麾下足足有四万多人,而王天扬进攻的军队,只有一万五千人。

    但是,也仅仅只坚持了五天。

    李续宾部的北部防线,就几乎全部沦陷了。

    他坐在轮椅上,坚守最后的堡垒。

    “大人,守不住了,进城吧,进城防守吧。”部下苦苦哀求。

    此时,王天扬的军队距离他,仅仅只有几百米了。

    “进城?进城做什么?”李续宾道:“我出城之后,就没有想着再进城了。”

    “儿郎们,跟着我战斗到最后!”

    “让苏曳看看,我们湘军都不是孬种!”

    “打,打,打!”

    而回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火炮。

    不计其数的炮弹砸下来。

    “轰轰轰轰轰……”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最后的堡垒,直接被爆破了。

    然后,又是一阵炮火。

    无比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雨一般洒来。

    而后,北部防线战斗结束了。

    王天扬下令军队,清理战场,最终在某个残垣断壁中,发现了李续宾的尸体。

    他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某块巨石砸死的。

    他想象中轰轰烈烈的牺牲,没有出现。

    战死得非常随机。

    李续宾甚至想了很久,在临死之前要高呼,苏曳,我李续宾绝不欠你。

    但是没有这个机会,他连展示勇敢的机会都没有,便死了。

    ……………………

    武昌城南边防线的曾国荃。

    他的近况,好不了多少。

    他手中也有四万军队,陈玉成率领一万五千人攻打。

    进度稍稍慢一些。

    因为,王天扬率领的第一师,是苏曳最最精锐的部队,战斗力还是超过陈玉成第九师不少的。

    陈玉成稍稍有点急,但是也不太懊恼,毕竟输给王天扬的第一师也不是多丢人的事情。

    反而赖文光在边上取笑道:“四眼,英王,这是在九江泻火太狠了吗?这股火气没了,竟然落后了兄弟部队这么多?”

    “弟妹虽美,还是要节制啊。”

    陈玉成双眼下面有两道紫色疤痕,所以看上去如同四只眼睛一般。放在之前太平天国的时候,他自尊心极高,是没有人敢当面这样喊他的,更何况是有过节的赖文光。

    但是现在,他只是回骂了一句,日你妹。

    “落后给第一师,不丢人。”

    赖文光道:“哟,之前争强好胜的英王哪里去了啊。”

    陈玉成道:“赖文光,你可知道,你媳妇丢人了吗?这次王妃举办宴会,招待英国贵夫人,准备了漱口水,结果你媳妇一口气之下咽下去了,还说这水蛮好喝,就是有点辣嘴。”

    赖文光脸顿时夸了下来,道:“丢人的娘们,早晚休了她,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

    陈玉成道:“你也要有这个胆子,现在你家媳妇可是有王妃做靠山的,你要是敢休了他,王爷饶不了你,糟糠之妻不可弃啊。”

    赖文光道:“那你呢?你呢?你娶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现在却在调笑我。”

    陈玉成道:“我家那个女人也不行,不争气。宴会上呆呆的,还不如你媳妇,啥也不懂,啥也不怕,就往王妃面前凑,根本不怕闹笑话,结果王妃反而很喜欢她。我那女人端什么架子啊,在我面前端架子也就算了,在王妃面前也端。”

    其实,真不是吕氏端架子,她就纯粹是社恐。

    赖文光道:“王妃,毕竟是爱新觉罗的人啊,希望未来不要让人难做。”

    陈玉成冷道:“她首先是王爷的妻子,再是爱新觉罗的女儿。”

    南边战场的两个统帅,言语间都在谈论自家媳妇,可见完全不把敌人当一回事了。

    就等着最后的进攻了。

    ……………………

    城南防线的主帅曾国荃。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仿佛豪迈之极。

    整个湘军阵营之中,哪怕李续宾,都曾经有一瞬间想要投降苏曳。

    唯独曾国荃,从头到尾的敌视。

    经过了几天的激战,他手中的四万人,也就剩下了一万多人了。

    大战之前,是不能喝酒的。

    但是现在,他却把自己喝得醉意滔天。

    很快!

    外面响起了战斗的号角。

    “大人,敌人进攻了。”

    曾国荃道:“知道了。”

    吃完最后一口肉,喝完最后一口酒,曾国荃戴上头盔,朝着外面走了出来。

    刚刚晨起的骄阳,竟然就如此猛烈,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江边常年大雾的,偏偏这几日,都没有雾,战场非常清晰。

    “轰轰轰轰轰轰……”

    又是猛烈的炮击。

    不计其数的炮弹,落在最后的防线上。

    就仿佛把整个阵地犁过一般。

    过去几天时间,苏曳军队打出的炮弹,比湘军两年时间打得还要多。

    有了美、俄两国的支援,湘军比起几年前已经是阔气了许多,但是和苏曳相比,还是差得很远。

    曾国荃知道,此时苏曳的江南制造局已经源源不断制造炮弹了。

    “这或许,就是厚积薄发吧。”

    苏曳前面走过了最艰难的七八年,现在却来越顺,越来越猛了。

    伴随着这轮疯狂的炮击之后。

    不知道多少人,再也起不来了。

    紧接着,冲锋号响起。

    苏曳的军队冲锋了。

    曾国荃猛地一抖,因为他几乎要被尘土掩埋了,整个人冲了出来,几乎成为了土人。

    苏曳军队,极少进行这样密集冲锋的。

    但此时,一万多人冲过来,仿佛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袭来。

    “杀,杀,杀,杀……”

    而曾国荃的湘军这边,气势完全被夺了,被眼前这个阵势震慑住了。

    曾国荃朝着边上的一个军官狠狠扇了一个耳光,怒吼道:“呆着做什么?打,打,打!”

    打什么打?

    湘军的防线体系,几乎全部被炮火摧毁了。

    苏曳的军队,全部都是连发步枪。

    曾国荃只看到苏曳的军队,一片一片淹没过来。

    最后的防线,成片成片的沦陷。

    他手下的湘军,成片成片的跪下投降。

    不是他们不忠诚,不勇敢,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明明喝醉了酒,却一点都不兴奋,只有浑身冰冷,满心的沮丧,也不知道是不是头上了,头上的血不断往下流,而且带着头盔,湿漉漉的。

    鲜血染红了整个视野。

    所以一眼看过去,一片血红。

    而且,眼前的视野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曾国荃忍不住满心的悲愤,一声怒吼道:“兄弟们,跟我上,跟我上。”

    “杀,杀,杀!”

    接着,他挥舞着指挥刀,拼命地往前冲。

    身后有没有人跟随不知道。

    甚至因为眼睛里面都是血,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就只是拼命往前冲,往前冲。

    忽然……

    “哒哒哒哒哒……”一阵密集的子弹。

    瞬间,他的身上被击出不知道多少口子。

    这,这铠甲,也不太顶事啊。

    不过,又有一定的防御力,所以他躺在地上,还没有死。

    只觉得鲜血不断地流,不断地流。

    但是,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越来越冷,呼吸越来越艰难。

    身边,密集的脚步声不绝于耳,苏曳的军队不断从两边冲过去。

    接着,耳边传来了声音,应该是苏曳部队的士兵。

    “这,这是谁啊?”

    “不知道啊。”

    “穿着铠甲,应该是个军官。”

    “要不要呼叫军医?”

    “应该不用了,胸口中弹十几发,颈动脉也被击破,没救了。”

    “送他上路吧,免得痛苦。”

    接着,这个新军士兵来到曾国荃的耳边道:“湘军兄弟,不是我们残忍,而是你这样更痛苦的,我动手了啊。”

    他拿出军刀,对准曾国荃的心脏部位,猛地刺下。

    瞬间,曾国荃痛苦的呼吸停了。

    彻底死去。

    ……………………

    仅仅半天时间,南边防线的战斗也结束了。

    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发现了曾国荃的尸体。

    把李续宾和曾国荃的尸体洗干净,穿上体面的衣衫。

    苏曳依旧没有在战场。

    现在战场的最高官职是闽浙总督、海军部大臣徐有壬。

    “把这两具尸体,送进武昌城,送给曾国藩吧。”

    “是!”

    片刻后,一辆牛车,拖着两具尸体,来到武昌城门下。

    足足好一会儿,武昌城门开启,把两具尸体接了过去。

    前总督府衙门内,曾国藩看着两具尸体,静静无声。

    甚至,没有多少悲伤。

    “准备桐油,准备柴火。”曾国藩道。

    曾纪泽微微一愕,这两个叔父,难道不应该送回家乡,入土为安吗?

    曾国藩道:“接下来,死去的大人,都这样处理,烧完之后,随便在哪里洒掉。”

    曾纪泽道:“为何啊,应该要落叶归根的啊,应该要送回湖南老家的啊。”

    曾国藩道:“都已经是乱臣贼子了,还有面目落叶归根,等哪一日恢复了名誉,再祭奠祖先吧。”

    很快,总督府外面已经准备好了柴禾,两具尸体躺在上面,并且浇满了桐油。

    曾国藩一个火把扔下去。

    顿时,熊熊燃烧。

    很快,曾国荃和李续宾的尸体,化为了灰烬。

    而后!

    曾国藩再一次登上了黄鹤楼,望着长江之水。

    一整个晚上,他都闭目听潮。

    只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已经没有感慨了,内心甚至一片寂静。

    但是,天快亮的时候。

    曾国藩忍不住问道:“彭玉麟,苏曳来了吗?”

    外面的彭玉麟道:“不知道,应该没来,对方军中没有看到王旗。”

    又过了好一会儿。

    曾国藩又问道:“苏曳来了吗?”

    “还……还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但苏曳的王旗,还是没有来。

    “大帅,对方打算攻城了,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了。”

    “我们的七万守军,也已经集结完毕了,李鸿章部已经全部进城据守了。”

    此时,整个武昌城。

    七万最后的湘军,布满了整个城墙。

    武昌城,还是那么雄伟。

    城墙,依旧是那么高大,浑厚,宽阔。

    几万湘军布防在上面,密密麻麻,延绵不绝,如同钉子一般。

    城外,南北三万多新军,也完成最后的集结,准备攻城。

    曾国藩站在黄鹤楼高处,一切尽收眼底。

    苏曳的王旗,还没有出现。

    曾国藩内心悲凉,你还是这般看不上我吗?

    最后时刻,都吝啬来见我一次?

    曾国藩走下了黄鹤楼,在万众瞩目中,走上了保安门。

    此时,他身上没有穿任何官服,也没有戴双眼花翎的官帽,就是一幅书生打扮。

    城门之外。

    苏曳军队的炮兵阵地,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装填,随时可以开火。

    陈玉成,赖文光手中掏出了怀表。

    再过十分钟,就攻城。

    陈玉成抬头望着城门上的曾国藩,他知道对方在等什么。

    对不住了曾国藩,我愿意怜悯你,但是王爷不来见你,我也不可能为你推迟攻城时间。

    就看王爷愿不愿意给你最后的体面了。

    这个时候,陈玉成对曾国藩的恨意,也已经全部消失了。

    还有五分钟。

    还有三分钟。

    陈玉成朝着边上的赖文光看了一眼,忍不住道:“曾经的我们,也这样穷途末路吧,但王爷怜悯,给了我们机会。”

    赖文光道:“大概,曾国藩是得不到最后的体面了,王爷不会来了。”

    “准备开火,准备炮击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接着,一阵阵高呼。

    “王爷驾到!”

    “王爷驾到!”

    全场大军,齐声高呼。

    苏曳的王旗出现了。

    一支华丽的骑兵,拱卫着懿郡王苏曳出现在战场之上。

    随着他战马所过之处。

    一万多大军,整齐敬礼。

    随着他身影所过之处,全场几万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脸上。

    狂热。

    膜拜!

    “王爷千岁!”

    “王爷千岁!”

    苏曳穿过整个军阵,单人单骑,来到保安门前六百米处。

    城门上的曾国藩此时再也忍不住,泪水狂涌而出。

    他朝着苏曳深深拜下,大声高呼道:“曾国藩多谢王爷隆恩,成全曾某人最后的体面。”

    “多谢王爷隆恩。”

    “曾国藩愿降!”

    “曾某人愿王爷成就不朽功业。”

    “王爷,曾某去也!”

    然后,曾国藩拔出宝剑,当着所有人的面,横剑自刎。

    成全最后的荣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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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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