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载行李的马车因为躲避不及时,几乎被泥石流砸了个正着。
马匹因为受惊发出了长啸,车上的行礼猛地滚动了下来。
女人和小孩眼看要被泥石流埋在土里。
也就在那一瞬间,闫占鹏抱起秦思婉,唐虞抓住苏芳,沈一拉住李嬷嬷,沈二拎起小宇。
四人的出手几乎是在同时。
“银两!”秦思婉急叫道。
其他暗卫们闻言,瞄准钱袋子出手迅速,拿到东西后便立刻窜向四面八方。
“轰隆——!”一声巨响,第二辆马车被彻底埋没在泥土里,滚下了山坡。
苏芳等人被吓得惊魂未定,待大家安全后,她们第一时间就想去找沈磬。
而沈磬这边正在饱受马车颠簸时的天旋地转。
她一直坐在里面,突发泥石流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马受惊了,现在正在疯狂地蹦跑着。
“砰——”的一声,摇晃的过程中,沈磬的脑袋狠狠地被撞了一下,她双眼立马一黑。
但由于马车实在是太晃,她还没晕过去就晃清醒了。
“君,君歌!”沈磬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啪——”的一声,马车门打开了。
唐纵酒一步跨到沈磬跟前,抱住沈磬就往外跑。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发生了大幅度的倾斜,似乎是从上而下跌落悬崖似的!
“君歌!”沈磬害怕道。
“抱紧我。”唐纵酒话音未落,一手紧紧禁锢沈磬的腰,另一只手抽出剑。
随即他猛地提劲儿,带着沈磬直直向马车上方冲去。
沈磬双手环住唐纵酒结实的腰,死死抓住不放,整个人都缩在唐纵酒的怀里。
她只觉得自己又“飞”了起来,就听见“哐当——”一声,唐纵酒带着沈磬从上方飞离了马车。
而下一秒,马车真的就跌落了山坡,彻底散了架。
唐纵酒带着沈磬安全落地后,一声口哨,小游飞跑到了两人面前。
“没事了,没事了。”唐纵酒反复顺着沈磬的后背给她顺气。
“君歌……”沈磬后怕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好了好了,我在,嗯?”唐纵酒哄道。
“苏芳她们呢?”沈磬缓了缓问。
“我第一时间就来救你了,其他人有唐虞他们照顾着,应该没事。”唐纵酒道,“我们快点回去吧。”
“好。”沈磬点头道。
不知道这次的意外有没有人受伤。
很快,众人在泥石流前方不远处干净的土地上集合。
“殿下!”
“小姐!”
苏芳几人见到沈磬,一时间称呼都顾不上了,立即嘘寒问暖起来。
沈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们都没事吧?”沈磬问。
“我们没事。”苏芳道。
“那就好。”
众人彼此检查了一番后,最多一些小擦伤,都没有大碍,也算是虚惊一场。
接下来就是行礼。
这次突如其来的泥石流,把行礼淹没了一大半,除了暗卫们眼疾手快拿到的银两。
“咱们只剩下五百两银子和两千两银票了。”秦思婉数了数道。
“人没事就行。”沈磬并没有将丢钱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两千五百两也不是小数目,足够他们一行人抵达南方。
“看样子,我们得去海川城采买些东西,包括马车和马匹。”唐纵酒道。
海川城是众人下一个即将抵达的城镇。
情况不允许他们过多地耽搁,一行人分配好剩下的马后,一路朝下一个城市赶去。
好在海川城还算大,该有的基本上都有,包括马车。
沈磬等人赶到海川城的时候,发现城里有不少衙役在往外跑。
老百姓们也纷纷聚众在一起手持各种工具往外冲。
“前面爆发泥石流了!”
“怪不得这么多人出动,都去救人了吧?”
“是啊,听说压死了好多人啊,太恐怖了。”
“走走走,我们也一起帮忙救人去。”
听到百姓们议论沈磬才意识到,原来是发生了天灾。
比起有人死去,他们所有人都毫发无损,可见是幸运的。
“要不我们也去帮忙吧?”沈磬问。
“这样,唐虞你去买马车,沈一跟着秦小姐和李嬷嬷去采买该要的东西,苏芳和小宇去准备客房和吃的。”唐纵酒开始吩咐。
“我去跟着采买!”闫占鹏突然插嘴道。
唐纵酒瞥了他一眼。
“那沈一带着暗卫们换件衣服,该救人救人,顺便打探一下附近的情况。”
“是。”
“我也想去救人。”沈磬道。
她这次去南方,不单单是想去赚钱,是认真地想体验民间的喜怒哀乐。
唐纵酒点点头。
无论沈磬要做什么,唐纵酒陪着她就是了。
走到塌方的地方,沈磬才知道,这次泥石流的面积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他们一行人路过的地方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在他们离开后,又有不少地方发生了泥石流,一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结束。
因此衙役和百姓们才纷纷出来救人。
沈磬走了一半,突然听见一道哭喊声。
“快救救我爹爹!救救我爹爹!”一个小女孩看上去不过四五岁大,对着来来往往的人不停地喊道。
“小姑娘,不是我们不想救,前面塌方得太厉害,人如果被埋了肯定活不成的!”其中一个路人好心道。
“求求你们,救救我爹爹,求求你们。”小女孩不懂,她跪在地上一路给人磕头,哭得满脸通红。
沈磬放眼望去,刚才那个路人说的没错,这里一片还行,可再往前,整个山体都被泥土掩埋,连脚都没地方踩,任何人在下面都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呜呜……谁肯救救我爹爹,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救救我爹爹!”小女孩说一个字,磕一个头,好不可怜。
“作孽噢,那么小的娃。”
人来人往的路人很多,众人虽然不忍心,可也无可奈何。
沈磬拉了拉唐纵酒的袖子。
“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尽力而为就好了。”沈磬轻声道。
唐纵酒点头,原地起跳,直接飞向了泥石流正中心。
沈磬跪在小女孩面前,伸出手,擦掉女孩的眼泪。
“好孩子,别哭了,哥哥去救你爹爹。”
小女孩擦了擦眼泪:“谢谢姐姐,我爹爹在最里面,他为了给我采药今天才会上山的,是我连累了爹爹,都是我不好。”
小女孩自责得很,小小的年纪,内心却似乎过早地尝到了人间冷暖。
“你没有不好。”沈磬将女孩抱在自己怀里,“你爹爹因为爱你,所以才会给你治病,如果你不好,你爹爹就不会给你采药,是不是?”
“姐姐,我好怕……我好怕爹爹出事……”小女孩哭得伤心,即将失去父亲的可怕预感,让她整个世界都即将崩塌。
“不会的,你爹爹会没事的。”沈磬尽量安抚道。
唐纵酒施展轻功,利用手中的剑借力,在泥石流上飞行。
凡泥石流到过之处,一片狼藉,整个覆盖面又大,确实难以存活。
而就在唐纵酒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一只握着草药的手出现在他视线里。
唐纵酒立马飞身过去,取出剑鞘,递在那手心中。
“你我一起用力!”唐纵酒喊道。
“一,二,起!”
猛地一下,唐纵酒把人拉了起来。
虽然并不是整个人都出现,但起码脑袋钻了出来。
“咳咳咳……!”
男人艰难地咳嗽着。
“你是那个三四岁岁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的爹?”唐纵酒问。
“妍妍!”男人听到自己的女儿,立马用力将自己撑出了土堆。
“我女儿在哪里?!”男人问。
“前面不远处,在等你。”唐纵酒道。
“谢谢少侠!”男人话音未落,便运起轻功飞了过去。
唐纵酒跟在其身后。
怪不得能坚持那么久,原来此人会武。
当唐纵酒见到沈磬的时候,男人也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妍妍!”男人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
“爹爹!”女孩同时冲向自己的父亲。
对一个女孩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父亲的怀抱更为安全的地方了。
“爹爹!我害怕!我怕你和娘一样不见了!”女孩在父亲的怀里大哭。
“不怕不怕,爹没事了,爹没事,不怕,啊。”男人抱起女孩,不停地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谢谢,谢谢你们。”男人朝沈磬和唐纵酒鞠躬道谢。
“举手之劳。”唐纵酒道,“还是因为你自己能坚持,如果是旁人,这会儿恐怕早死了。”
男人装作没听懂唐纵酒的暗示,依旧弯腰道谢。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两位来寒舍,我没什么好送的,家里还有两根上好的人参,不值什么钱,望两位别嫌弃。”男人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唐纵酒道。
他对这么一个独自带着孩子且会武功的男人有些好奇,加上自己救了对方的命,对方想还自己的恩,无可厚非。
父女俩住在海川城近郊的小屋里。
屋外是个非常大的院子,院子里放满了琳琅满目的草药。
“我姓温,是个大夫。”男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女孩回到家之后,大概是到了自己熟悉的场所,停止了哭泣。
“哥哥姐姐坐,我给你们去倒茶。”女孩噔噔蹬蹬往屋里跑。
“两位坐会儿,我马上来。”男人说完也走进屋里,应该是去拿人参去了。
这个住处虽然不大,看上去却很温馨。
门上挂着两盏灯笼,门前吊着辣椒,腊肉。
院子里晒这个各种各样的药材,分门别类。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男人。
很快,男人拿着人参出现在院子里。
“两位千万别嫌弃,这是三百年的野生人参,请收下。”
唐纵酒不懂药,但男人周身散发着一股非常可靠的气场。
“那在下也不客气了。”唐纵酒收下人参,“后会有期。”
“不送,后会有期。”男人道。
虽是救命之恩,但也还了对男人来说最贵重的礼,再多的男人也拿不出来。
加上唐纵酒和沈磬不是挟恩以报之人,拿了回礼自然不方便在人家家里多待。
因此男人也不挽留。
说完,唐纵酒和沈磬便转身离开。
“爹爹!今天要和赵奶奶换鸡腿!”
这时候,小女孩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包药材。
“去吧,换好鸡腿就回家,别在外面玩耍,这几天城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乱得很。”男人叮嘱道,“早去早回!”
“哎!”小女子跑到沈磬身边,“我和哥哥姐姐一起进城!”
“不能打扰哥哥姐姐。”男人摇头道。
“不碍事,”沈磬这时候开口,“她跟着我们安全一些。”
“这……”男人看看沈磬,又看看唐纵酒,他有些犹豫。
“爹爹,妍儿早去早回呢!”女孩笑着道。
“给两位添麻烦了。”男人有些抱歉,他进屋,又从屋里拿出了一盒东西,“这是一颗两百年的灵芝,也是上好的药材,两位别嫌弃。”
唐纵酒收下灵芝,他对这个男人的好奇有增加了一些。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这种年份的人参和灵芝,这样的药材,哪怕在皇宫里,都是非常珍贵的。
但唐纵酒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他无疑探究旁人的隐私。
“不麻烦。”
说完,沈磬和唐纵酒就带着女孩来到了海川城。
这次泥石流的事情似乎很严重,整个海川城里里外外都忙碌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是往来医馆和药店之间。
“白小姐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是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看病不仅不收钱,还免费给药。”
“这个药效果可真好,就我丈夫因为泥石流摔断了腿,一用仙女的药就好了!”
“真的吗?走走走,过去看看。”
沈磬这才想起来,温姓男人也自称是大夫,可为什么没有人去他那里看病呢?
“骗子。”温妍轻声嘟囔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沈磬问。
“我爹爹才是真正的大夫,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以后,所有人都说我爹爹骗人,可是我爹爹没骗人!”温妍带着一丝恨意看向众人跑去的方向,“那个女人才是骗子,她的药根本救不了人!”
唐纵酒和沈磬对视了一眼。
“我们先去换鸡腿吧。”沈磬道。
“对!鸡腿要紧。”
换鸡腿的地方在海川城南边的一条主干道旁边。
“赵奶奶!我来了!”温妍对着门口喊道。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老妇人带着一包鼓鼓的袋子迎了出来。
“妍妍来了。”老妇人笑着道,“这是今天的鸡腿,奶奶特意给你留了三个大的。”
“谢谢奶奶。”温妍接过鸡腿,将怀里的药材递给老人,“奶奶,这是妍妍自己采的药材,还有爹爹配的药,您记得要吃啊!”
“记得记得,谢谢温大夫。”老人笑着道。
可老人一转身,就被背后一个人影给拦住了。
“娘,你怎么还这么糊涂,那姓温的是个骗子!”一个妇女走了出来,一把抢过老人的手中的药材,直接丢在了地上。
“我采的药材!”温妍欲弯腰去捡药材,却被沈磬拉住了。
那妇女不仅丢了老人的药材,还想抢过温妍手中的鸡腿:“你爹是大骗子,你是小骗子,还骗我们家的鸡腿!”
然而,妇女并没能抢走温妍的鸡腿,她的手被沈磬按住了。
“你是谁?是小骗子的什么人?”妇女见状,抽出手,怒道,“你们就欺负我娘好骗,利用小孩子光天化日骗老百姓,还要不要脸?!”
沈磬脸色一冷,刚要说话,老妇人带着歉意拦住了妇女。
“你进去,快进去!”老妇人怕妇女嗓门太大,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温大夫没有骗人,你不要在这里乱喊,像什么样子?”
“娘,我说了多少次了,白大夫才是真正的大夫,那个姓温的不能信!”
说完,妇女没再说什么,拉着老人走进了屋子。
温妍看着掉落一地的药材,红了眼,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爹不是骗子,我不是骗子,”温妍哭泣道,“我们没有骗人。”
沈磬蹲下身,把鸡腿在温妍怀里放放好:“走,姐姐带你回家。”
说完,沈磬抱起温妍,让她靠着自己,转身往温家走去。
温松寒见温妍被沈磬两人抱回来的时候,露出了短暂的惊讶,随即走上前从沈磬怀里接过温妍。
“怎么哭了?”温松寒问温妍。
温妍擦擦眼泪,摇头,只是诺诺地说:“爹爹,鸡腿给你。”
“乖,进屋去。”温松寒拍了拍温妍的脑袋,转向沈磬和唐纵酒,“给两位添麻烦了。”
唐纵酒一直在观察温松寒。
这个男人如果忽略其嘴巴周围一圈的胡子,没搭理过的头发,身上略微邋遢的褶皱,仔细一看,是一个俊朗的青年。
眉宇间还有一丝睿智。
温松寒声称自己是大夫,唐纵酒信了,现在想来,万一对方不是大夫呢?
如果温松寒不是“大夫”,温这个姓到令唐纵酒想到一个人。
唐纵酒不动声色地扫过温松寒,寻了一个位置,牵着沈磬一起坐下。
“没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毒王,如今居然成了乡野村夫。”
话音未落,温松寒原本温和的气场突然变得森冷了起来。
“看在你们救过我的份上,我让你们离开。”温松寒人虽长得温润如玉,可说话的语气却和他的名字一样,寒冷如冰。
“我是唐纵酒……”唐纵酒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我管你是什么酒……”温松寒态度原本不善,却突然停顿了一下,“唐纵酒?唐家的小儿子?”
“……舅舅。”
唐纵酒一句话终于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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