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爹,娘”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仿佛是当头棒喝一般,敲在了沈磬的脑袋上。
她转身。
那个她日日夜夜思念的身影,就在比武台下。
但他没有看自己,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一对夫妻。
沈磬内心此刻亦如波涛骇浪一般。
不单单是因为她看到了唐纵酒,更是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前“公公婆婆”。
她在离开宗人府之前,做过千百次的预想。
预想自己和唐纵酒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两人会不会甜如蜜,会不会互诉衷肠,会不会在山间,在水边亲密相拥。
唐纵酒会不会很激动。
一想到唐纵酒见到她那震惊的样子,沈磬就忍不住想笑。
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扑到他怀里,和他接吻。
告诉他,她想他,很想很想他。
也告诉他,她爱他,很爱很爱他。
她幻想过一次次两人再见,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没有接吻,没有拥抱,没有思念。
他们甚至隔着好几丈远。
她非常清楚唐一鹤和花玉树对唐纵酒而言是多重要,就像万贞帝和姬皇后对自己的重要性一样。
所以她没有说话。
沈一和暗卫们同时被惊到了。
没有人能想到唐纵酒会出现在这里,更没人能预料到唐一鹤夫妇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在沈磬没有发话之前,所有暗卫们依旧不作任何动作。
整个新兵营,今日是比赛的最后一日,会有一些其他人进来,大家都习以为常,没人会关心这父子相认的一幕。
“唐新你赢了!”
“恭喜你啊!唐新!”
众人纷纷跑到比武台上,向沈磬道喜。
邢莲心依旧躺在地上,有些期艾地看向唐纵酒:“纵酒哥哥,你扶我起来好不好,莲心动不了了。”
这个时候,唐纵酒才意识到,那个被沈磬一脚踢倒的,居然是邢莲心。
顿时,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唐一鹤和花玉树已经走到他面前。
“君歌,你怎么来了?”花玉树有些颤抖,她已经三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了。
唐家人不能随便入皇都,母子之间只能靠写信来保持联系。
如今见到活生生的唐纵酒,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激动。
“你别太激动,当心动了胎气。”唐一鹤见到唐纵酒自然也是高兴,但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得过媳妇。
唐纵酒虽然人对着自家爹娘,但是还被沈磬和邢莲心震惊着,比武台上这会儿站满了人,他的目光牢牢盯着沈磬没移开过。
可当唐一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跳简直停了半拍。
“爹你说什么?!”他不得不继续朝向自家爹娘,“娘怀孕了?!”
比武台上的人越来越多,沈磬招架不住,开始往下走。
“走走走,咱们去庆祝一番啊!”
“好酒好肉吃起来!”
“对了,是不是赢了的人马上就要走了啊?”
“那不得好好聚聚!”
“唐新你怎么这么厉害!”
“还有你表弟,你俩是不是拜过师傅啊?”
沈磬想从混乱的人群中寻找唐纵酒的身影。
她没有听见唐一鹤花玉树和唐纵酒说的话,只知道原本还能感受到唐纵酒的视线,此刻已经没有了。
他们在享受天伦之乐,自己又何苦去打扰?
沈磬收回了眼神。
“谢谢大家。”
好像此刻的新兵营和平日里被她各种嫌弃的“臭”新兵们,才是她这时的心之所向。
等唐纵酒消化完花玉树是真的有孕了之后,唐纵酒才想起来台上的沈磬。
而这时候,沈磬已经跟着战友们离开了比武台。
唐纵酒的视线停留在那群嘻嘻哈哈围绕着沈磬的人群中,人群遮挡住了他的目光。
他找不到沈磬了。
“认识?”
花玉树是什么人,自家儿子莫名其妙跑到这么个新兵营里,如果说是为了邢莲心,那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而哪怕是遇到自己,得知自己怀孕了的消息后,儿子的眼睛也时不时往台上瞥。
台上一共就两个人,不是邢莲心,那就是那个叫唐新的。
关键是,唐纵酒看人家的眼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里面含着浓浓的情谊。
花玉树心道不好。
自家儿子不会因为婚姻失败,连取向也变了吧。
如果儿子真的喜欢人家唐新,她该怎么做?
唐纵酒回头,定定看向花玉树。
“娘,儿子要和您说个事,您别激动。”唐纵酒认真道。
“那你就别说,滚远一点。”唐一鹤杜绝一切会让花玉树动胎气的可能性,哪怕是三年未见的小儿子。
“你让他说。”花玉树拍了拍唐一鹤,瞧着唐纵酒,“但是你要想好了,想清楚了说。”
唐一鹤不说话了,只是把花玉树抱得更紧了一些。
“台上的另一位,”唐纵酒顿了顿,道,“是舒凝公主。”
这下连唐一鹤也受了不少惊吓。
“你说什么?!”花玉树更是心跳加速。
突然,她肚子一痛。
怎么能不痛?
先是风尘仆仆跑来找邢莲心,再是见到自己儿子,最后得知和邢莲心对战的居然是舒凝公主。
自家儿子还带着爱意看向公主。
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事情,花玉树想想就脑壳疼。
唐一鹤一直抱着花玉树,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肯定第一时间能感受到。
“玉树!”
唐一鹤二话不说将花玉树打横抱起,对着唐纵酒狠狠瞪了一眼。
“你娘动了胎气,我女儿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以死谢罪吧。”
说完抱着人就往新兵营的休息处跑。
花玉树躺在唐一鹤怀里,还不忘朝台上指指:“莲心。”
唐一鹤对着唐纵酒抬了抬下巴。
顾名思义,你去。
“乖,交给君歌,你别激动,别激动。”他对着自己的媳妇,一秒变脸,语气极尽温柔。
任峰一直跟着这对夫妻俩,亲眼目睹了这一场令他心惊胆战的认亲,被花玉树“动胎气”给吓得半死,第一时间派人去叫大夫,同时给唐一鹤带路。
整个新兵营的最后一日,唐纵酒站在广场中央。
左边一波人带着沈磬热热闹闹嬉笑打闹朝食堂走去。
右边一波人带着些许的紧张朝休息室跑去。
徒留自己站着,和一直躺着没起来的邢莲心。
唐纵酒活了二十年,面对大大小小的生死危机都可以不眨眼。
此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自他的丹田处油然而生。
他感觉自己要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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