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家庭茶话会让桑幼看到了跳级的希望,在今天的打卡里,她也写了这件事。因为这个,她的心情雀跃,将所有学习任务完成后,心思一动,打开电脑,新建了文档。
目前她除了写作文,几乎很少写其他的,以前总会有感而发或是灵感爆棚,刚开始随笔、小说写得最多,后来剧本居多,也尝试过将自己写的小说改为剧本,总的来说,她的文字输出量很大。
除去那些文体,她还写过日记,那是一本名为桑式暗恋法则的日记,日记的主角只有一个,周砚。
高中阶段做过很多语文阅读理解题,其中赏析过鲁迅写的《狂人日记》,第二道大题一般都是文体分析,桑幼记得那道题是要分析日记体小说的特征与用处。
日记体具有真实性、私密性,它聚焦于自我情感轨迹的叙述,便于抒发、宣泄。更多的时候,桑幼觉得,日记写出来时,便不再害怕别人看到,因为真正不可言说的秘密,是写不出来的。
正如她的感情,她从来不害怕被人知道,乃至周砚本人,她只是难以亲自面对结果,或许是害怕打破那自我固化的平衡,于她而言,那是宣判,也是凌迟。
手指搭上键盘的那一刻,桑幼恍惚了一下,对着电脑看了很久,才双击重命名,如之前那般,文档的名字是‘桑式暗恋法则’。
她缓慢打着字。
桑式暗恋法则第一条,不能打扰周砚学习。
第二条,不能给周砚带来困扰。
第三条,适可而止。
第四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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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高三的复习已经如火如荼的进行,质检即将到来,氛围变得紧张,这段时间高三的存在感变得很低,即便其他年段都在因为运动会的事情躁动不安。
七班体委很早就拿着报名表在班上游走,试图说服大伙积极踊跃报名,不过效果甚微。
于是要交表时,七班迟迟交不上,班主任因此在班上发了一通火:“都没人上是吧?那我们摇号,摇到谁,谁就上,够不够公平?体委拿着表格上来,我看看还有什么项目少人。”
班上如死一般寂静。
班主任打开了多功能媒体,搜索随机抽号,然后看表格:“第一个项目,男子一百米跨栏。”
他刚念完就移动鼠标点了抽号,很快就跳出了16号。
一名女生站起来瑟瑟发抖,发出疑问:“我、我可以上吗?”
“……”
班主任及时完善规则:“性别不同的直接跳过。”
他又抽了一次,8号,8号是一名男生,男生当场哭脸。
“下一个,男子一千五百米。”
“卧槽——”班级一阵惊呼,有男生大声呼喊,“谁可以上啊?来个体育生上,别他妈抽啊,会死人的!”
一个黑皮当即举手:“我来我来!”
班主任总算露出了一个笑脸:“也是可以主动报的,我建议大家先报那些感觉难度还行的项目,别等到抽号,那真是逃也逃不掉。”
一时之间,班上同学踊跃上前,都想着,现在还有得挑,等会留个什么一千米、一千五百米、三千米长跑,那可真是玩球。
不过再怎么挑,那些长跑项目还是没人敢动。
最后女生还剩两个长跑项目,一个是八百,一个是一千五。
杨沁宁慌得要死,双手合十,将说得出口的神仙都说了一遍:“保佑保佑,别抽到我,别抽到我,我愿意吃一个月的素,并且每天做好人好事,谁有难帮谁,路边看到垃圾都会扔进垃圾桶,求求了,求求了。”
她在一边嘀嘀咕咕,余光瞥见桑幼还在淡定的画思维导图,无奈叹了口气,顺便带上了自己的同桌:“再保佑保佑一下我的同桌,她那份苦力算我身上,别搞事打扰人家学习,扰别人学习者,天诛地灭!”
班主任已经开始抽号,桑幼忙里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就见画面定格在24号,与此同时,坐在身旁的同桌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
杨沁宁生无可恋,喃喃自语:“我要诛神,诛!”
话音刚落,就听班主任说:“接下来抽取女子一千五百米的参赛者。”
三秒后,画面定格在36号。
“……”
桑幼也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杨沁宁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愣住,偏头跟桑幼面面相觑,半晌后嗓音发虚:“36号是你?”
“你刚才拜的哪路神仙?”
“三百六十路,无死角的全拜了一遍。”杨沁宁说。
然后得到这么个鸟结果。
杨沁宁反思了一下:“估计是我说诛神,说得早了。”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桑幼难得主动去挖掘自己死去的记忆,上辈子自己有跑一千五百米吗?好像没有。班主任有抽号吗?好像有。杨沁宁有拜神吗?不记得。
想了半天,根本想不出问题出在了哪。
两朵残花的身体素质有得一拼,跑两圈都得喘上几分钟,杨沁宁比桑幼还弱,跑步时脚步虚浮、摇摇晃晃、面色苍白,感觉再跑两步就会嘎掉。
为了避免死在操场,两人决定提前去练练,不求得什么好名次,甚至不求跑完全程,只求苟着别晕。
下午放学后两人就去了操场,站在起跑线上两脸决绝,对视一眼后,一齐向前冲,大半圈后,杨沁宁想死:“桑幼,我感觉我肺烧起来了。”
“正常,正常。”桑幼安慰她。
一圈后,杨沁宁断断续续道:“我、我肺炸了。”
桑幼:“没炸没炸。”她艰难的说着话,感觉自己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再运转几下就会‘嘎嘣’一下待机。
一圈半。
杨沁宁:“喘不上气了,要死。”
“高原反应,缓、缓过去就好了。”
又过了一会,杨沁宁:“我、我怎么感觉是、是回光返照。”
真的很累,地下像是有千万只手拽着她的脚往下拖,但是桑幼还是被她逗笑了,这一笑,笑岔了气,一口冷风灌进来,当即咳得停不下来。
桑幼跑不动了,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一边大口呼气一边咳嗽,声音嘶哑。
杨沁宁在她后边,像是脱力,又像是被她吓到了,整个人摔到桑幼跟前,撞到了一起,在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狼狈的对视了一眼。
在那一瞬间,桑幼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妈的,想笑。
没忍住笑,又被灌了几口冷风,桑幼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证明了肺还在。含糊的笑声混着剧烈的咳嗽声,场面有些吓人,杨沁宁爬过去拍桑幼的背,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你、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有哮喘啊?身上有没有带药?”
“……”
下午下课到晚自习开始的这段时间,操场上的人是最多的,有体育生在训练,有男生在踢足球,有小情侣在散步,有好朋友结伴在饭后消食,不远处的篮球场也围满了人,砰砰砰的传来拍篮球的声响。
两人一倒在跑道上,周围当即围了一圈的人,都在询问怎么回事。
这个脸真是丢大发了。
桑幼缓慢站起来:“没事,没事,被呛到了,没事,没有哮喘。”
她拉着杨沁宁,挪到跑道边的草坪上,给后边跑步的人让道,坐着缓了一会,才顺过气。
杨沁宁:“真的没事吗?喝水不?我们去买瓶水吧。”
两人相互搀扶着回教室,路上,桑幼突然问:“学校操场一圈多少米来着?”
“三百米好像。”
“……”
这意味着她俩就跑了六百米,就成了这副样子,那跑八百,跑一千五,还得了?桑幼突然双腿发颤,她当了四年脆皮大学生,毕业后颓废了一年,身体状况还行,没大毛病,小毛病却是一堆。
突如其来的一千五百米,还不如让她死。
生无可恋。
两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名曰,死气。有些人看似还活着,实则已经死了。
爬楼梯时,桑幼抬脚都累,见楼梯口也没什么人,就弓着背,双手自然下垂,如丧尸般缓慢前行。
杨沁宁:“……你这是在干什么?”
桑幼有气无力的:“这样走是屁股在发力,走路会轻松一点。”
杨沁宁:“真的?”
桑幼:“试试?”
于是又多了一具丧尸,杨沁宁学着她的样子,嘿嘿直乐:“哎?确实轻松一点,但是,就是有点,有点猥琐?”
“……累都要累死了,猥琐一点怎么了?”
桑幼埋头就冲,一鼓作气冲上二楼,刚扶着墙站稳,就听到一声惊天爆笑——
“啊哈哈哈哈哈——”
桑幼被吓得一激灵,抬眼看过去,就见简栎城手里拿着羽毛球拍,站在二楼拐角处的台阶上,靠着扶杆,笑得浑身颤抖。
丝毫不出乎意料,周砚就站在他后边,手里也拎着一把羽毛球拍。
让她死!
桑幼根本没敢去看周砚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快被窒息淹没,刚才跑步都没这么窒息,过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们都看到了?”
简栎城:“哈哈哈嘎嘎嘎,你说你的爬楼梯姿势?都看到了啊哈哈哈,这是什么姿势,有什么原理吗?好搞笑哈哈哈……”
跟在后边的杨沁宁早就被笑得飞快跑了,只有桑幼跟脚底生根一样还站在原地,脑子里满满当当就一个念头。
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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