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你...”
“来人,来....”
萧何瞳孔猛然一缩,只见自己的胸前衣襟一片血红,而陈平的嘴角,还残留血迹!
“别唤人....扶我回屋。”
然而,陈平听到萧何这要开口唤人过来,连忙一把扯住萧何的衣袖,虚弱开口。
言辞之中,甚至有些许哀求之意!
向来沉稳平静,甚至在遇到大事之时都没有半分波澜的陈平,此刻竟有了些许慌张之意!
“你...陈平,这得赶快就医,至少也要让柳公知道啊!”
萧何略微犹豫。
岂料,陈平面露痛苦之色:“不行!”
说罢,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
见陈平坚持,萧何也没办法,只能将陈平搀扶而起。
他若是违背陈平的意愿喊人,恐怕反倒是让其心绪波动,等一下病情更加严重了。
....
小屋之中,一盏青灯,一张案桌,一张床榻,再无其他陈设。
任谁也不知道,一谋可定人生死,一语可乱国政的陈平,生活居然朴素到了这种程度。
柳白给陈平的钱不少,但...陈平真不花。
只有内心充足之人,才会真正做到无视外界所谓的‘装饰’。
萧何扶着陈平躺下,从怀中拿出锦帛,沾了些许茶水,为陈平擦拭嘴角上一些没被擦干净的暗红血迹。
“陈平,你到底是怎么了?”
萧何沉声开口问道,眼眸之中阴晴不定。
他方才大怒质问,那是真的为柳白担心。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平居然直接口吐鲜血了啊!
“旧疾罢了!”
“烟火燎的不止是双眼,还有体内肺脏。”
陈平勉强笑着开口,似是云淡风轻。
然而,他那面上苍白,却是让萧何都感觉到心头一揪!
体内肺脏...旧疾!
陈平的过往他知道,儒家内争之时,功德林大火所伤。
这样算来,已然有二十年之久!
如此旧疾,陈平硬生生扛了二十年?
更让萧何震惊的是,陈平在丞相府已经这么久了,就硬是没有人发现异常!
若非今日他萧何言及柳白令得陈平心绪大动,再加上拉着陈平不让他走,恐怕他萧何也不会发现。
“陈平,此事必须禀报柳公!”
萧何沉声开口:“以柳公如今地位,这天下无论是何等神医,都会将他请来为你治病的!”
“医家端木震亨是柳公创办的大秦医学院的副院长,定然可以将你治好的!”
岂料,陈平虚弱得摇了摇头道:“没用的。”
“一介残躯,病患折磨二十载,岂是药石可医。”
“如今柳公顾全朝局,已然是心力交瘁。陈平无用之身,莫要再为柳公添烦扰。”
此话说出,萧何双拳紧紧握起!
一股热流,盈满眼眶!
他如何听不出,陈平是在关心柳白,甚至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应该成为柳白担忧之事。
这一份忠心情义,他萧何方才还在怒吼质问陈平。
他....
羞愧!
“萧何先生,平知晓,柳公所图太长,非我等可以窥见。”
“若是以你我,或者是以天下人的角度来看,柳公行事,确实操之过急。”
“但....”
陈平微微一顿,而后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是闷咳了两声:“咳咳!”
而后手上一片血迹,继续开口道:“但放眼来看,若是以后世千秋万世的眼光来看,我们所处的时代,不过一瞬罢了!”
“柳公想要做的,陈平不敢妄谈。”
“但柳公所想,陈平能感受一二。”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这一番话说出,萧何心头颤动,竟是缓缓低下了脑袋。
果然,
最了解自家柳公心境之人,便是陈平!
可....
陈平啊陈平,你这身子,若是当真....柳公日后该有多孤单?
“陈平,莫要说了!”
“之前是我错了!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大夫。”
萧何深吸一口气,直接用袖子将陈平的手擦拭干净,而后拿出一块干净锦帛,方才床榻之侧。
岂料,陈平却是猛然抓住萧何的衣袖,仿佛是努力调动身上的力气一般,开口说道:
“不可!”
“萧何,若是你去寻大夫,柳公定然知晓。”
“陈平无用,但也想为柳公的雄图大志,尽一番绵薄之力!”
“若是来了大夫,日后柳公又岂肯让我献策!”
陈平这一番话说的,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累死....很多情况下,并非是消耗体能而已。
重病之下,思虑难事,那股子心力衰竭,更容易身死!
以陈平对于柳白的了解,日后有事,甚至都会避着他陈平商议。
萧何面露痛苦之色,心头犹豫万分。
一个是陈平的重病性命,一个是自家柳公的万世大愿。
他如何抉择,心头都是痛苦!
“萧何先生,陈平.....”
“求你了!”
声音响起,陈平挣扎着要从床榻起身,竟要行跪拜之礼!
萧何大惊,连忙想要扶,却被陈平摆手阻拦:“萧何先生!陈平...求你了!”
再求!
一生不求人,哪怕是年幼之时,烟火缭绕,命在旦夕,他陈平,也无一句呼救之语。
今日,
二次求人!
只为萧何,不将自己的病情泄露给柳白!
“哎!”
萧何长叹一声,微微仰头,泪水划过脸颊!
“既是如此,那我去为你抓些药,在医馆熬了送来,你喝了会好些。”
终究,萧何妥协了。
他知道,陈平看似温和好说话,实则心中是一个刚硬到甚至可以说是执拗的人!
以陈平的毒士性格,他甚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平这个天下第一毒士,一旦不能为主公出谋划策,反倒是自己的病情要成为自家柳公的心头拖累,绝对会选择自杀!
如此一来,他萧何,才是真正的做错了。
“多谢萧何先生。”
陈平长出一口气,面色也稍微恢复了些许正常人的神色。
萧何看了看陈平,又看了看屋门。
长叹一声,一边擦拭泪水,一边脱掉身上那带有血迹的外袍!
....
“柳公骑术了得啊!”
“这马骑的,当真有万夫不敌之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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