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启二年开始,大明就在悄然经历改变,这种改变是极具颠覆性的,与泰昌元年、天启元年是有本质不同的。
在过去的一年多,大明也的确经历着种种改变,但更多都是由朱由校在主导与推动,力压朝中一切反对声音,以排解万历朝中后期积攒的积弊与毒瘤。
或许有一批文武被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做事,不过促成的整体改变趋势,仍未达到朱由校的满意。
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真的在悄然改变着!
改变的根本在于人。
想要让大明实现伟大复兴,在这个时代浪潮下强势崛起,就必须要明确人才强国战略,逆转过去那种空谈误国、党同伐异的不良风气,如若在大明中枢只重视这些玩意儿,却不想着怎样解决问题,那么传导到地方去,又不知会变成什么味儿!
在持续不断的斗争博弈下,逐步恢复大明人才梯队机制,使得老中青三代划分,得以在大明上下扎根,那么大明的政治秩序就乱不了!
于不知不觉间,大明正在沿着朱由校的意志与决断,形成对内、对外两种应势而变,对内以维稳而转,对外以扬威而转,或许内在的很多表现是不同的,但是真正的内核却保持惊人一致,即以势促改!
辽东。
丹东
“都快点!”
“加把劲!”
“嘿呦!”
在这片黑土地上,不绝声响回荡在此间,空中鸟瞰,数不清的人群就似蚂蚁一般,活跃在各处忙碌着。
这一地域在过去是荒凉的,尽管也生聚着一些人口,不过此前在辽东治下很不起眼,然而伴随着一场战争的兴起,这一地域在最短的时间内聚集很多人,甚至还拥有了全新的地名,丹东!
丹东地处于辽东的东南部,东与朝鲜平安两道隔江相望,南临黄海,扼守鸭绿江口,沿海有大鹿岛、小鹿岛、獐岛等岛屿,独特的地理位置,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是进出朝鲜的海陆要衢所在!
其实在辽东这片黑土地上,兴起最早的不是丹东,自天启元年的辽左会战结束,在辽东就先后兴起几处要地,位处辽西腹地的锦州,位处辽南沿海的营口、金州、旅顺,位处辽左腹地的鞍山……以上地域都先后移送大批人口,并且在稳步筹建对应的支柱产业,改变不一定要轰轰烈烈,悄无声息才是王道!
只不过跟上述地域有所不同,丹东的改变是轰轰烈烈的,毕竟它的出现是于一场关乎国运的战争息息相关!
“自古以来,想确保中原王朝于北疆的安稳,一处是草原,一处是朝鲜!”在丹东某处地域,重兵把守的帅帐内,孙承宗负手而立,盯看着眼前的舆图,表情严肃道。
“朝鲜固然是苦寒之地,治下人口尚不足中原一地人口多,不过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加之毗邻辽东要冲,如若朝鲜敢出现任何动乱,而中原王朝坐视不管的话,一旦被强敌占据这处要地,则辽东将暴露在兵锋之下,届时再无宁日可言!”
“辽东如若长久陷入威胁与动乱下,那势必会影响到关内局势的安稳,所以在万历年间东倭侵犯朝鲜之际,大明会谴派强军援朝,东倭,这是不输于建虏的强敌,其占据的地理位置更为优渥。”
“不仅与朝鲜隔海相望,更与我大明中间隔着朝鲜,这使得他们想要影响到大明,只需威胁到朝鲜即可,但大明想要震慑住东倭却不那般容易!”
帅帐内聚集的众人,在听到孙承宗所讲之言后,脸上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特别是那些披甲将领,一个个眸中掠过道道精芒。
万历年间的援朝抗倭,但凡是统兵打仗的将领,那就没有不知晓的,错非是大明,藩属朝鲜早就亡国了!!
也是在那场战争下,大明涌现出众多的将星!
现在就好似又一个轮回。
大明到了天启年间,又要涉足朝鲜这片土地,虽说抗击的对手变了,但是有些东西是没有变得!
“说回正题吧。”
在帐内众人感慨之际,孙承宗却开口道:“眼下在丹东这边,新城营建,港口兴建,驰道整饬都在加紧推进着,不过想要出兵朝鲜还不是时候,为确保丹东的绝对安稳,随本辅出战的两万精锐分驻镇江、汤站、险山诸堡,以震慑与警惕宽甸诸堡处的建虏偏师。”
“甚至定辽右卫、新安堡等处已全面戒严,而为确保上述兴建能够平稳推进,围绕丹东内外开辟的临设工坊,不少也都驻扎有军队震慑,以确保聚集在此的劳壮能安心劳作。”
“这么多的人聚集于此,每天消耗的钱粮是难以评估的,而本辅派至朝鲜的人,至今都没有传来任何好消息,如果朝鲜王室不能同意我朝的要求,那么援朝抗虏一战,本辅觉得有必要向后继续推迟。”
“阁老!不能再推迟了啊!”
听到此言,在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在一些人的注视下,披甲挎刀的毛文龙快步上前,朝孙承宗抱拳一礼道。
“据末将所部探查到的情况,时下朝鲜境内的咸镜两道皆已落入建虏之手,而毗邻的平安两道过半都被建虏拿下。”
“如若再继续拖延下去,真要让建虏将朝鲜北部悉数拿下,即便我军准备充分,可如何介入朝鲜战局,就成了摆在眼前的难题啊!!”
孙承宗眉头微蹙。
毛文龙所讲的这些,他如何会不知晓呢?
别看孙承宗是文官出身,不过对于战争的敏锐性,洞察力还是有的,这跟绝大多数文官相比,那好的不止是一星半点。
大明绝大多数文官,涉及到军事层面,纯粹就是瞎指挥乱掺和,甚至为了一些所谓的道义,还会在战争期间做匪夷所思之事!
从朱由校御极登基以来,他就一直在杜绝这种现象,不会打仗的文官那就趁早滚一边,别在他面前聒噪。
“时下摆在我军的难题,不是朝鲜方面怎样,而是确保援朝抗虏的后方,是否能一直平稳下来。”
迎着无数道目光注视,孙承宗声音低沉道:“你们应该都清楚,朝廷现在面临怎样的困难,辽左的建虏袭扰至今没有结束,川贵的土司叛乱仍在继续,两淮出现匪乱,北直隶、山东等地赈灾还在进行……”
“在此等大环境下,援朝抗虏一战,是陛下力排众议才明确的,甚至前期出战的粮饷开支,那都是陛下从内帑拨付的。”
“这一战有多重要,本辅不过多赘言你们也都清楚,可越是这样,我等就越是不能乱,要是前出朝鲜的根脉有所动摇,那谁来支撑起前线的各项消耗?”
相较于熊廷弼主导的镇压建虏叛乱,朱燮元主导的镇压土司叛乱,戚金主导的镇压两淮匪乱,秦邦屏主导的震慑九边等处,孙承宗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因为他需要一切都从零开始。
军队是调拨的有,但是精锐仅有尤世禄统领的两万精锐,即便毛文龙所部也都调拨其麾下节制,甚至天津、金州、登莱等处水师力量,也都能围绕着援朝抗虏而转,但是别忘了啊,上述这些军队多是新组建起来的,哪怕时间是久了些,可多数都没有经历战争的洗礼,新卒与悍卒是有本质差别的!
更别提为了这场战争,要将丹东真正兴建起来,为今后控制住朝鲜蓄势,这又要调集大批破产群体移边,其中的压力究竟有多大,唯有孙承宗这位主帅最为清楚。
从离开京城赶赴到丹东,这段时日孙承宗根本就没有睡好过,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了,太多的秩序需要他去筹建,任何一环敢出现任何差池,那造成的影响将会是难以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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