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凸月被遮蔽的夜空下,飞来峰上流光溢彩,大般若寺只有寥寥之光。藏经阁里,张天师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不语。五位护法半圆形围坐,个个神情凝重。
张天师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隐藏不住的笑意: &34;大护法,今日京兆尹表现如何?&34;大护法如实禀报: &34;京兆尹还是那样,什么都想要,谁都不愿得罪,但他只能上山。&34;
张天师环视五位护法,取出六护法留下的书信: “老六虽然年龄最小,但谋略出众手段非凡,你们都该向他讨教一二。&34;
大护法和二护法立刻低头,生怕被点名。
“大护法,&34;张天师直接点名, &34;你的弟子在半山腰伏击桃庄百姓,被生擒。被抓进飞来医馆后逃脱,虽然纵火未遂,但也算勇气可嘉。&34;
大护法可不敢随便表现出被夸奖的样子。
果然,张天师下一句:&34;有勇无谋,被生擒也是理所当然。&34;&34;弟子知错。&34;大护法除了认错,别无他法。
张天师恩威并施用得炉火纯青: &34;既知错就领罚,即刻去清扫山门石阶,不得有泥脚印。&34;“是。”大护法行礼后离开,不带半点犹豫,求饶只会让惩罚加倍。
&34;弟子不得帮忙。&34;张天师招揽了六位护法,为了他们都能竭尽全力,日常使用制衡之术。
大护法迈出门槛的脚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总算堪堪稳住: “是,天师。”
二护法努力正襟危坐,但架不住张天师的凌厉气场。
张天师又说: “二护法的弟子,也在半山腰伏击,一箭射穿魏家十七郎魏勤,勇气可嘉且箭术不错,想来也是二护法悉心教导的果。&34;
二护法双手合十: “聆听天师教诲,铭记于心。”
&34;一样有勇无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34;张天师眉眼都很温和。&34;弟子知错。&34;二护法认了,不就是体力活吗?
张天师停顿片刻: “二位护法出人出力,虽然事情未成,却也有苦劳。其他三位护法?”护法们心头一颤,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天师温和地继续: “六护法足智多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行事果断……功劳苦劳都有,所以等他平安回来,直接升二护法,你们就暂退一位。&34;
&34;般若寺内佛像众多,塑金身的款项就由你们四人筹措,弟子不得帮忙,不得向百姓伸手。&34;
塑金身费时费力,最关键的是费金箔啊!
护法们面面相觑,张天师让他们自掏腰包?这惩罚可比大护法清扫石阶重多了!但张天师开口,他们不敢不听。
“是,天师。”护法们退出藏经阁,关上阁门。
张天师微笑,京兆尹是一定会上山的,等他费尽力气爬到山顶,在飞来医馆看到六护法和弟子们惨不忍睹的尸体,又会是怎么样的精彩?
六护法和弟子们是秦家带上山的,在里面刺杀医馆的人,引发混乱,一定会被崔家和魏家记恨……这些世家,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随时等着捅刀子。
六位护法也是如此,人性如此,为了私利争得头破血流。
世家也好,护法也好,张天师最喜欢看人群互斗,就像在棋盘上摆下每一粒棋子,让他们发挥最大的能力,要么生,要么死,或者被困住。
操纵未知的生死,实在令人着迷。
算算日子,润和帝也快醒了,醒来以后第一个召见的,一定是自己。
张天师胸有成竹,大郢的一切都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就连润和帝都不能例外,实权在手,要什么虚名?
医院警务室的灯亮着,狄警官和葛警官把凶犯铐住,为了防止他们再出妖蛾子,捆得非常结实。
小葛警官因为白天运动过量,夜深人静的时候,肚子咕咕叫怎么也睡不着,开始掰着手指算还要救治多少病人才能完成系统任务?
狄警官经验丰富,在经历过最初的慌乱后,现在镇定自若: “今晚强哥值夜,明日开始就要我们轮值了,你赶紧睡。&34;
小葛警官不开心: “你说这系统都已经这么强大了,就不能开个进度条功能吗?那样一看就清楚明了,多好?&34;
狄警官忽然有些感慨: “开进度条功能,不如显示所有任务。”:“为什么?”小葛不太明白。
“看最后能不能回家?”狄警官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他想回家,手机里的相册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正在
这时,外面传来细碎的响动。
两位警官立刻警觉起来,还没来得及换好战斗服,响动就消失了。小葛警官出去查看一翻,什么都没发现。真奇怪,难道是幻觉?
与警务室一墙之隔,一名试图翻墙而入的黑衣人被崔家女军擒住,一拳打晕,捆扎完成丢进临时营地里。
几乎差不多时间,医院围墙外各个方向都有黑衣人潜入,都一样被生擒。
夜再漫长,夜色浓到最深也渐渐转淡,天边开始泛白。破晓时分,国都城的钟鼓声再次潮水般传遍每个角落。
太子殿下已经在润和帝的床榻前侍疾,寝殿里跪满了人,今天已经正月十一,陛下仍然汤水可进,就是不醒。
尚药局御奉白涿双眼布满血丝,这样的情形也是第一次遇到,说他才疏学浅也好,说他庸医无能也行,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法子了。
阁老们原本让武侯上飞来医馆打探消息,万万没想到京兆府的武侯竟然如此蠢笨无能,惹怒飞来医馆的大医仙,看完书信后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陛下还没醒,太子殿下每日国事侍疾忙个不停,只要眼睛没瞎,谁都能看出他又清减了,不仅如此,再这样忙个不停,只怕太子殿下也要病倒了。
群臣们各怀心思,太子殿下处理国事条理清晰,这点连阁老们都挑不出毛病,但他自幼有心疾,现在病容更加明显。
再有才能又如何,随时可能突发心疾的太子殿下,远没有身体健康的能让群臣安心。
润和帝病倒之初,群臣们还按住心里的算盘不响,时间一长,他醒来的机会越发渺茫,这种时候当然要跳出来发表各自的建议。
一位阁老出列: &34;太子殿下您的脸色实在难看,还是多多休息为好。&34;
另一位阁老不同意: “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国事繁忙,怎么可以休息?”
如果说各怀心思的文武百官是越烧越热的油锅,这两位阁老的话,就像两滴水掉进油锅里,润和帝不醒,就没有能压得住的锅盖,一时间油花四溅。
群臣们就这样吵开了,越吵越大声,越说越离谱。
急得尚药局奉御白涿连连挥手: &34;这里是寝殿,陛下需要静养,怎么可以如此吵闹?&34;可惜白涿人微言轻,一寝殿的人,他哪个都不能开罪,说的话
根本没人听。
一位阁老激动得对着空气挥拳: “我们建议太子殿下回去休息,难道不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一定要他病倒了才算完吗?&34;
赞成的,反对的,太子像龙卷风的风眼,周遭狂风肆虐。寝殿里比东西市还要热闹。白涿急了,拼尽全身力气吼道: “陛下需要静养!这时是寝殿!”
像要回应白涿的话,润和帝垂在床沿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白涿以为眼花,眨了眨酸胀的眼睛。
润和帝的手指又动了一下,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然后忽然睁开。白涿激动不已: “陛下醒了!”可惜没人听到。
润和帝的眼神清明,听众臣越来越大声的争吵,听清了每个人的意见,忽然伸手撞翻了搁在床头附近的铜盆。
哗啦一声响,铜盆里的水洒了一地。离润和帝最近的阁老惊呼: “万千之喜,陛下醒了!”
这一声吼,寝殿终于安静下来,紧接着就是群臣整齐的声音: “万千之喜,陛下醒了!”仿佛刚才大吵大闹的不是他们。
太子殿下悄悄舒了一口气,太好了。
润和帝不仅醒了,还甩开了前来挽扶的手,靠自己的力量慢慢坐起来。
群臣们立刻跪倒行礼,有些还在行礼后跳起了胡张舞: &34;万千之喜,陛下醒了!&34;润和帝挥了挥手: “都退下。”
群臣们连表忠心的机会都没了,只能潮水般退出去。太子殿下也要离开时,却被润和帝留下。太子殿下重新行礼后才抬头。
润和帝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洪亮: “把门窗都打开!”
内侍官明镜吓了一大跳: &34;陛下,外面风大……&34;
&34;打开!&34;润和帝的命令不容置疑。
婢女们迅速把所有门窗都打开。
润和帝又下令:“把屏风撤走,不要阻挡孤的视线!”
宽大的屏风迅速搬走。
润和帝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 “那座仙宫还在?”
太子立刻低头: “是的,陛下。”
润和帝眉开眼笑: &34;去,传天师进宫,孤要嘉奖他,他果然请来了神仙。&34;
太子、白涿与内侍官
明镜三人立刻交换眼色。
太子小声打了个喷嚏,然后捂住胸口,脸色变得很差。
白涿会意立刻问道: &34;太子殿下,可是觉得阴凉?&34;
内侍官明镜会意:&34;快,把门窗关上。&34;
润和帝忽然提高嗓音,怒意明显: &34;孤让你们关门窗了吗?&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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