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花是个心思很纯粹的人。
毫无杂念的写字、毫无杂念的作画、毫无杂念的练剑、毫无杂念的做勾察使以及毫无杂念的斩妖除魔。
甩干长剑【绣容】上的妖血,此地处于阳县和泽县的交界,有二十三头妖魔躲藏,二十头锻体境,三头采气境,皆是小妖小魔。另外,生长了七棵优昙花。
她是从泽县斩妖司过来的,出了勾结妖魔的唐旖那档子事,毓山郡勾察院对泽县斩妖司格外关注,袁侯袁千户前脚刚走没多久,同样在勾察院官职为千户的薛瑾花后脚就到了。
一番查探之后,她对泽县斩妖司的一众斩妖人、绣衣卫颇是敬佩,泽县境内崛起了一方叫做碗子洞的妖魔洞窟,近些日子,县司千户假装受伤,不仅诓骗碗子洞群妖,连自己人也骗,成功令碗子洞调集妖魔攻打县城,那千户立刻激发【两仪伏魔阵】以雷霆万钧之势,杀的前来攻城的碗子洞群妖丢盔卸甲、十不存一。
如今府司命勾察院众勾察使同样参与斩妖除魔的大业之中,薛瑾花抵达泽县,先是完成【勾察】的任务,发现无事之后,再联手泽县那位千户点齐兵马杀上了碗子洞,一举将剩存的群妖彻底击破,把这个新近崛起的妖魔洞窟荡灭。
而她刚刚斩杀的二十三头小妖小魔,便是从碗子洞逃跑出来的漏网之鱼。
两人也曾谈过,碗子洞妖魔与阳县的那座金山洞孰强孰弱,泽县千户坦言,金山洞不止比碗子洞更胜一筹,且是胜三筹、四筹,单单是大洞主王世略就已经极其棘手了。
泽县千户又向她介绍了金山洞三番五次围攻阳县城池的惨烈厮杀。
阳县斩妖司那群斩妖人,英雄辈出,视死如归,为了守住城池,荡尽群魔,连知命境的徐师顺都不惜用换命的壮烈手段斩杀雀鼠谷的心雀真人。
宁长真更是跟护大王寺的枯竹和尚激烈厮杀。
他更是说起那挽弓射天狼的赵蟾,少年郎祭出四张神君符,配合徐师顺杀了心雀真人,再以【念君】玉佩挡下王世略全力一击,斩了金山洞四洞主王斐,最后挽弓如满月射杀那头魔焰滔滔的天狼,定了大局。
薛瑾花好奇的询问这一战惊人的少年郎的年纪,泽县千户肯定道,十四,又说,阳县周遭的魏县、泽县、誉江县传遍了赵蟾的威名,许多之前不甚明了的,众人也便知晓了。
比如,少年郎是剑修,剑名菟符,剑法乃是阳县斩妖司无一人练成的《冷泉剑啸》,而私底下勾结妖魔的源水水神金准为了挖坑给他,主动传授了《汲水养魂》,赵蟾腰间悬挂一酒葫芦,葫芦刻着八个字,为“浪酒闲茶、卧柳眠花”,诸如此类,流传的有鼻子有眼。
所以,薛瑾花对赵蟾愈加好奇了。
她本想从泽县往章县去,章县是大县,须得仔细勾察,越是大县,越容易出现为了一己之私勾结妖魔的斩妖人败类,但因赵蟾的缘故,薛瑾花改变了行程,朝阳县行来。
也正是在这儿路上,她见到了优昙花。
的确如高丘说的那般,优昙花没有开在魏县,但薛瑾花在泽县境内,却遇到了此妖花。
接连试探下,她知晓了优昙花有剥夺岁月的诡异能力,但对知命境修士无用,任其自己枯谢,会产生人的骨灰,其中掺杂着妖修的妖气。
之所以判断妖气不是来源于野兽修成的妖魔,而是来自于人族里的妖修,因为她在那若有若无的妖气之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道悲凉的情绪。
妖魔冷漠,嗜血残暴的本能占据上风,极少有此般鲜明的情绪。
既然是妖族妖修的妖气,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斩妖司内部,同样存在着或留名《斩妖册》或留名《白泽玉册》的妖修。
随着在阳县境内深入,离城池愈近,愈能看到美的仿佛不似凡花的优昙。
所见之优昙,皆以【绣容】斩碎。
尽管出身寒微,薛瑾花却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读书习字,积累了深厚的知识底蕴,她方能在书画一道上节节攀升。修行亦是,斩妖司为她提供了平台,她不放过丁点的时间练剑。
不疯魔,不成活嘛。
“佛前有花,名优昙,千年出芽,千年生苞,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薛瑾花走上一处山丘,一朵优昙花绽放的美轮美奂,她席地而坐,自储物簪子内拿出笔墨纸砚,慢慢研磨,提笔作画,不过是寥寥数笔,优昙花跃然纸上,悲凉情绪弥漫,似乎优昙花弹指即谢之时,便注定了悲剧。
又在画纸一旁,落笔写下刹那芳华四字。
将画作收起,徐徐走向城池。
金山洞接连作乱阳县境内,使得村落空荡荡的,路过一处小镇,稀稀疏疏的活人惊愕的望着她,然后迅速转身藏起来——他们被妖魔吓破了胆子。
薛瑾花幽幽一叹,在他们出没过的地方放下一笔银两,阳县城池还完好,可以去县城里买些吃食,倘若县城都让妖魔攻破了,钱财也就没了用武之地,由此可想而知,阳县斩妖司的众多斩妖人付出了怎样之大的代价艰难守下城池!尽管他们心有余力不足,未能庇佑的了县城以外的百姓,但总归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
妖魔为乱的世道,能有人留下一线生机,已然殊为不易。
毓山郡诸多县城,不是没有过城池被妖魔覆灭、重建、再覆灭的惨剧,斩妖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连镇抚使都陨落了不只一位,百姓死中求生,不惜给妖魔做起了活着的牲畜,还是大镇抚使忙完最紧要的大事,才有时间去把那些桀骜、残暴的妖魔悉数斩杀。
薛瑾花绕了段路,登上竖断山。
从她这儿往后看,漫漫大山,层峦叠嶂,虽是晚秋临冬的季节,亦是能看见些绿意,稍稍有点绿意而已,更多的是草木枯黄。往前看,则是矗立在竖断山之前的阳县县城,城墙黑褐色,薛瑾花明白,那是数不清的鲜血洗刷、浸泡后的颜色。
“悲壮。”
许久,她呢喃自语。
山里同样长了优昙花,在这儿寂寥枯寂的大山中,优昙花带来了十分鲜亮的色彩,貌似为群山增色,落在薛瑾花的眼里,却有浓郁到化不开的凄楚、哀戚、怆然。
强烈的悲凉情绪,使她似能感同身受。(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