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妖和尚的肉身似是完全成了金子,丝丝缕缕的佛光不断飘逸,仿佛真个肉身化佛,让这头吃了不知多少人的魔头变作了佛头。
赵蟾上次看到如此景象还是源水水神金准展露水神金身时,两相比照,水神金身明堂正道、不愧不怍,礼妖和尚的金身慈悲为本、悲天悯人,有施恩布德之意。
但,放下屠刀,在斩妖人眼里成不了佛。
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过后,方能有机会成佛。
佛家正派宗门没少因此事和斩妖司扯皮,次次都被斩妖司将刀兵拍在桌上把他们吓了回去。
残害百人、千人、万人,竟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对不住,斩妖司里没这个规矩。
所以,当礼妖和尚跃下大殿房檐慈眉善目的注视着六人,饱含悲悯的说道:“南无阿弥陀佛,群妖死在诸位施主手里乃是他们偿还自身犯下的罪业,死有余辜。既然诸位施主手上染了无数鲜血,不如就此离去,护大王寺残破经年,老衲须得好生整理一番,重现往日荣光。”
“我们杀了你的徒子徒孙,你就愿意放我们走?”
“冤冤相报何时了……”
晁鲁直疑惑道:“礼妖和尚你真成了和尚?”
“老衲一直都是和尚,一直都是比丘。”
赵蟾冷笑问道:“你们护大王寺之前都在念‘南无吃人陀佛’,为何到了你嘴里却变成阿弥陀佛?”
礼妖和尚垂首,双手合十,“罪过、罪过,老衲愿一生画地为牢,再不踏出护大王寺一步,以此偿还往日罪业。”
严义摇摇头:“不够。”
“那么,老僧割肉喂鹰、舍血喂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偿还罪业。”
高丘讥讽:“死在你手底下的无辜之人,却是割不了肉、喂不了蚁,不够!不够!”
礼妖和尚向他们走了一步:“老衲穷极一生做无穷善事,之前杀一个人,今后便活一个人!”
薛瑾花道:“人死不能复生,若妖魔都像你这般,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礼妖和尚低声念道:“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老衲愿放生无数活人,都做到这般地步了,诸位施主仍嫌不够吗?”
“妖魔!”赵蟾平静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若不铲除凶恶,如何证明良善的存在?”
礼妖和尚认认真真注视着少年郎:“小施主,世间事无非梦幻一场,你又何必较真呢?”
“不较真,怎能对死在你手里的无辜之人产生怜悯心?若无怜悯心,哪能打上护大王寺,尽杀你的徒子徒孙?呵,你刚才还说要活人无数,这害人无数的优昙花遍地盛开,敢说与你无关吗?”
“优昙钵华……这些优昙钵华的种子乃是撞云县的县丞丘行敬送来,与我护大王寺无关。”
撞云县!
听到优昙花居然和撞云县有关系,饶是一直拾撺着众人覆灭撞云县的秋少游都不免惊愕住了。
严义与高丘互视一眼。
晁鲁直深深锁起了眉头。
一事平,一事又起,看来,少不得走一趟撞云县。
薛瑾花自三丈余高的礼妖和尚出现后,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磨刀石,仔仔细细磨剑。
火星四溅,剑气更是扫平了满院子的优昙花。
严义冷笑道:“与你们护大王寺无关?那在章县城内生长的优昙花又是何物?”
“何必咄咄逼人?礼魔师弟已经死在你们剑下了。殊不知,我佛不仅普度愚蠢世人,另有护法金刚嘛?!”
“呵呵,我等的便是你这句话。”
薛瑾花刚好磨完剑,看着装模作样的礼妖和尚:“你我势不两立,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语又有何用?”
一剑即出。
刹那间,水墨江山。
涛涛不绝的江河滚滚冲淹向礼妖和尚。
座座黛绿的青山永无止境的横压而下。
薛瑾花擅书画,有“书剑解朦胧,水墨落肩”之美誉。
赵蟾此时此刻才知,何谓书剑解朦胧,水墨落肩。
她的剑气很美,绝非优昙花那种不真实的美轮美奂,而是赏心悦目。
也就在这儿满眼赏心悦目中,杀机迸发。
有如画卷般的剑术,席卷此方天地,薛瑾花好似在这一刻,才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
随着礼妖和尚大踏步硬撼此剑,护大王寺那鼎经年不响的铜钟,又重重响彻一声。
剑与妖相击。
礼妖和尚被薛瑾花的这一剑推着、顶着倒撞进破败大殿,大殿轰然倒塌,佛光骤盛,礼妖和尚完好无损的破开瓦砾,作怒目金刚状,结无畏狮子印。
九头金光灿灿的狮子从半空现身,片刻也不迟滞的扑向众人。
秋少游和严义拦在赵蟾跟前,“这一战你帮不了什么忙,去外面观战吧。”
“是。”
驾驭【泊江】,回到适才所站的山头。
而薛瑾花没想到自己这一剑竟无功而返,伤都没伤到礼妖和尚一根毫毛。
高丘一人拦下九头金狮,只感到压力骤增,这九头被礼妖和尚召出来的狮子,居然皆有中品知命境的战力。
“不对劲!”他喊道。
严义呼出一口长气,规规矩矩摆了一个递刀的姿势,瞬间,刀气宛若龙湫瀑布从天而降,朝他们奔杀来的礼妖和尚顿时让刀气砸的直不起身。
“此獠或许不是知命境的肉身了。”严义看着自己这一刀的效果,小声道。
秋少游挥了挥剑,风烟大作,一条渡口隐隐约约浮现在众人身后。
河水激荡,河岸上却半插着无数柄剑。
剑名【风烟渡】,居然真有一处渡口。
随着秋少游鼓动经脉所有的剑气,原本半插进土的剑,不约而同漂浮于空,剑指将严义的刀气捶碎的礼妖和尚。
“管他对不对劲,尽出全力便是。”
挥剑。
刹那。
那渡口河岸上的剑自虚到实,猝不及防地现身于礼妖和尚之前,剑剑直刺要害。
只听叮叮当当,仿若在敲击佛钟。
晁鲁直把手里的兵器收回了储物法宝中,又拿出了一条长棍,“该是肉身到了下品开府境,法力却没到,能杀!”
“像纯粹武夫的路数,但没事,我的棍子打的它满地找牙。”
“棍名【蹈海】,乃是那条专打龙头的定海神针的仿品。”
长棍横扫。
蛟龙击水。
一时间,气象万千。
薛瑾花不甘示弱,“剑名【绣容】,不是仿品,而是我亲手锻造的长剑,已生器灵。”
又一剑。
此剑书写文字“飞白冠绝,扰龙蛇战斗之象。”
无一字不满含剑气,无一字不是书生满怀激愤。
偏儒家的薛瑾花,也是个杀胚!(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