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法身……”
“你的思路大体上是没错的，这个阶段承上启下，非常关键……”
“在你修订的这个系统里，拢共便是分为七个阶段，前面三个阶段，后面三个阶段……”
独眼少女平静的娓娓道来，浑然不顾对面青年愈发显得古怪的眼神——
“这便已经自然而然的决定了前期与后期。”
而对应元婴法身的阶段，作为第四个阶段，它恰好处在绝对的中间部分。
犹如脊梁之骨，支撑着整个修行体系。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像是终于察觉到青年的眼神，欧提努斯停下话语，淡淡的转眸看向他。
“……”
“……”
“……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还在构想之中的蓝图，你就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这感觉就很微妙。”
金丹修士稍稍沉吟，而后摇了摇头。
往往一贯都是他洞悉先机，先知先觉，向他人剧透的……
——现在这个角色却是反过来了。
“也只是一些基本的了解而已，毕竟最终走在这条道上的，是你而不是我……”
魔神少女不置可否。
每个魔神的道路都是不同的。
也只有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在属于自己的神话系统中登顶之人……
才是得以踏入「神之领域」，成为魔法师的究极型态。
——当然，是不是究极型态还有待商榷。
——毕竟也是有些言论说法，认为魔神其实还没有走到路的尽头。
像是黄金黎明那个魔法结社，就有一个内部分级系统，等级是由被等号所分隔的成对数字来组成的，与生命之树上的相关位置有关。
除了毫无关联的最开始的「0=0」等级，之后数组的前一个数字都代表了离生命之树底部的距离，第二个数字则指出了离顶端的距离。
即是所谓的神圣十次第。
而其中就有观点认为，魔神的位阶尺度是位于「8=3」，又或者更高的位置……
至于其上，则是还有「9=2」、「10=1」之类的位阶。
而除此之外，也不乏另外有些狂妄的言论，认为魔神是擅自停在半山腰的不可分解物质什么的……
既然是停在半山腰，那就说明其实还没有登顶，上面还有可以继续攀爬的高峰和可能性。
在这之前，这些说法其实没有太大的市场。
就像是山下的人对着山上的人指指点点，说什么“别以为你现在站得很高，但是实际上你也没有登上山顶，还是要继续努力”……
这样的言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大放阙词。
——指指点点也就算了，偏偏指指点点的对象是魔神……
——指指点点的对象是魔神就算了，偏偏自己又不是魔神……
所以说，面对一群仅仅只是存在着，就能够将整个宇宙连同世界一起破坏掉的魔法之神……
这实在是很难有多少的说服力。
只不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或许在以前，类似的说法并没有太多的参考价值，但是在现在，这却是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
魔神确实不是终点。
继续往上还有继续攀登高峰的可能。
因为来自世界之外的选择，为祂们打开了未来之门，带来了全新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欧提努斯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前的青年一眼，现在的他还在成长之中，已经开始掌握魔神之力，却还不是真正的魔神……
或者说，距离完成状态还差不少。
“哦哦，那听起来可真让人安心……”
夏至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边上的黑长直、紫长直、银长直——
他决定还是先尽可能将一些事情搞清楚，将一切比较关键，而又不属于「禁止事项」的部分问个明白。
“所以关键就是元婴法身，是么？”
“……”
“……”
“你对你那元婴法身的定义，是什么呢？”欧提努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平静的反问道。
夏至闻言，眼神微凝，开始陷入沉思。
他对此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但更加具体的定义还在摸索之中，因为他也知道，这个定义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和完善。
“既然是法身，自然是相对于色身而言的……”
片刻之后，他捋清了思绪，缓缓开口：
“古今天下，从来没有不灭的色身，只有永恒的法身……”
“毕竟劫火洞然，大千俱坏，色身再如何坚固，也不过是四大假合，又焉能不坏？”
“所以唯有借此四大假合之色身，修成本来真性之法身，才是修持的追求。”
所谓法身之说，他的立意其实并不是取自佛学之中的三身概念，诸如法身、报身、应身之类的。
而是取学道修行之中，关于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之义。
——法者真也。
——身者我也。
而这也是「借假修真」的真谛。
除了这个，其实关于元婴的概念，也是有另外说法的——
一般指修炼元神，显化婴儿，是丹道中以金丹粉碎，脱离丹室，上冲中宫，寻本性而炼化元神。只是他最终没有采取这个立意。
什么丹碎成婴，风险太大。
——尤其大道丹胚过于珍贵，不可复制，作为修炼之基，一旦损毁，便如同断了修行之路的桥梁，哪能说碎就碎。
——况且碎了没成功的话……那也没有理赔的啊。
所以他压根不走这种明显的陷阱路线。
在夏至一点一点摸索、开辟的体系之中，是先炼大道金丹，再修元婴法身，两者只是承前启后，相辅相成的关系。
而且是可以并存的，并非什么此消彼长的对立面，不需要以牺牲一个境界的成果，去换取另一个境界的成果。
这便是他目前对这个阶段的初步构想与定义。
——元婴法身。
——又称道胎，也是真身。
——超脱物质世界，游走色空之间，不入五行之列，不入阴阳之属。
“没错，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法者真也，身者我也……这当然就是问题所在了。”
欧提努斯以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他，然后才禁不住的微微摇了摇头。
“在我们那边，也不乏有人不是魔神，在留在「人之领域」的同时，也能够一定程度上使用魔神之力……”
“但是你的情况更为特殊，你从得到十万三千册魔道书开始，就有意识的让自己往这个方向去迈进……”
“对你来说，属于你自己的特殊仪式早就开始了，它分成多个步骤，完成一个步骤就会带给你一部分魔神的本质……”
这确实是个奇思妙想。
一般来说，被称作魔神的金字塔顶点……
是满足特殊条件的人类经过天文数字一般庞大数量的准备工作后——
再以特殊的方式行使力量，将力量引出的结果。
而这人呢？
他分明却是想要先以特殊的方式行使力量，将力量引出……
再去弥补上那天文数字一般庞大数量的准备工作。
是的，对于夏至来说。
他经历的每一个修行境界，其实都是这样的本质。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的扭曲，仿佛是在预取未来一般。
“没办法，如果真要按照那个顺序来的话，那才是真的没指望了……”
夏至呵呵的笑了几声，倒也没有反驳。
“但也正因为如此，每一次都是一次进化，也都会为你带来一部分的魔神本质……”
欧提努斯也没在意，只是继续说道——
“也即是你说的仙之雏形，从不完整到逐渐完整，再加上你的独特优势……”
“所以在有些方面，你所具备的本质以及位阶，会非常的高，接近我们，甚至是超越我们……”
“譬如说——这个元婴法身？”夏至点点头，冷不丁的插话道。
“……是的……”
欧提努斯思考了一下，还是说道：“譬如按照一个佛教的魔神的说法，他就称这或可为「一真法界」的境界。”
佛教魔神？
僧正吗？还是别的魔神？
金丹修士顿时挑了挑眉毛，而这个评价也让他有些在意。
一真法界者——
远离分别有无，不可言说彼此，故名为一；
绝对不虚，体常显露，法尔不变，故名为真；
遍为一切法的真实自性，故名法界。
即是诸佛平等法身，从本以来，不生不灭，非空非有，离名离相，无内无外，惟一真实，不可思议。
这样的评价……
他琢磨了一下，又想了想自己一开始的目标。
元婴法身要具备多维时空干涉的神异，要同时叠加不同的概率平面，要身在此界，又无处不在。
这本来是他为了尽可能囊括不同世界的位面殖民利益，而认为自己必须攻克的技术难关，也是为了下一步做准备的硬性要求。
现在看来……
“远离分别有无，不可言说彼此……”
他咀嚼着这句话，缓缓点头：“所以我一旦成功，就会勾连上你们那边的那个「我」。”
“是的，所以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必须要有个缓冲层，有个确保安全的控制装置……”
欧提努斯坦然承认——
“至于具体是为什么，就像是你说的，这是「禁止事项」……”
“……”
“……”
“什么「禁止事项」，这根本就是「悖论」……”
金丹修士叹了口气，“所以我也要咬住自己的尾巴吗？还是说，这就是独属于我的特殊仪式的最后一步？”
“……”
“……”
独眼少女淡淡的注视着他，没说话。
依然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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