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沈愉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因为傅临渊叫她过来,并不是要和她做什么道德沦丧的事情,而是让她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整理会议需要向市场部传达的部分以及写那份差点就被忽略的评估报告。
沈愉的两只手飞快敲击着键盘,键盘轴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内显得很是悦耳。
傅临渊时不时扫她一眼,便见她有时拧眉思索,有时恍然大悟,表情生动而又丰富。
“这份评估报告写好后直接交给傅思嘉。”傅临渊忽然道。
沈愉点头:“是。”
“既然知道有人刻意针对你,以后就小心些。”
沈愉停止了敲击键盘:“是,感谢您的提醒,下次我会注意。”
“注意什么。”
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说,傅临渊竟然会追问。
沈愉调整了一下坐姿,正面对着傅临渊,一边思考一边道:“以后的邮箱我会仔细查看,不漏掉每一份邮件,包括公司邮箱和个人邮箱。周峰交给我的工作,我会去向总监确认,争取做到没有遗漏。”
她的直属上司是傅时予,但是傅时予连公司都不到,她直接去和总监对接,不算越界。
“还有你以前做过的工作。”傅临渊淡声又道。
沈愉眉头一皱:“傅总您的意思是,之前已经定下的项目里,周峰可能也做过手脚?”
“周峰针对你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沈愉张了张嘴,面露惊愕。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负责的部分,一部分投资项目已经彻底完成,没有出现问题。还有一部分是即将投资的,如果出问题的话,应该就在这一批里。
投资是一个大工程,投出去多少钱,最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回来,以及收回来多少,这都是无法预估的。
而宜盛资本可以发展得这么好,无非是因为傅临渊独到的投资眼光和敏锐的市场洞察力,让宜盛资本鲜少做过亏本的买卖。
要是她做过调研的投资的项目亏了,而且亏大了,那她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沈愉面色凝重,打开了电脑上的文档,仔细看了起来。
她看得认真,没注意到傅临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将名单上那些企业分门别类:前些年已经投资过的一类,上级提起可以投资的一起,市场部考核过觉得可以投资的是一类。
她重点观察的是最后一类,里边一共有十几家企业。
沈愉将这些企业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毕竟这些企业前期调研都是她做的,要是有问题,早就被排除了。
沈愉看不出问题,决定向傅临渊请教。
“傅总,您……唉呀妈呀。”没想到傅临渊就在她身后,沈愉吓了一大跳,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傅临渊静静地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样子。
“傅,傅总。”沈愉指着电脑屏幕,“您可否再……指点一二。”
她觉得傅临渊不是空穴来风之人。他既然提到了以前的项目,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没想到傅临渊却直接拒绝了:“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事关到公司的投资啊。”沈愉道,“这要是投资出现问题,最后资金收不回来,受损失的还是咱们公司啊!”
“做生意,盈利和亏损都是应该的。”傅临渊不以为意,“宜盛资本不在乎这点亏损。”
沈愉:“……”
有钱真好。
傅临渊垂眸看着她搭在桌沿的手,在檀黑色办公桌的映衬下,她的手指格外的白皙。皮肤娇嫩,手指纤细,回想起她握着他的时候,带来的触觉十分柔嫩。
那白生生的指尖在做完之后,会泛起淡淡的粉。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娇羞,反正很好看。
“其实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
没料到他忽然转了口,沈愉满脸惊喜。却顺着他阆黑幽深的目光,看见了自己的手。
顿时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不用了。”沈愉立刻缩回了手。
像是一只受惊的动物崽子,一下子就缩回了自己的爪牙。
傅临渊罕见地没有强迫她,扯了扯唇角:“那便算了。”
“我不能因为工作便利出卖自己。”沈愉低声嘟囔,“我靠我自己也可以找出问题。”
要是实在找不出来,那就是她能力不足,她承担代价也是应该的。
她抿着唇,神态凝肃而坚毅,目光郑重,带着种不服输的韧性。
傅临渊最喜欢看的就是她这股韧性,像风雨摧残下不倒的花,像幼时的元帅,也像曾经的他。
“其实有的时候,光靠看是看不出来的,得去问,去查。”
闻言,一道光芒在沈愉脑海中骤然闪过,劈开了那些混沌迷茫,让她出现了几分清明。
“您的意思是……”
傅临渊显然觉得已经言尽,不欲再说,直接出门,走了。
沈愉跑到窗台上,便见闻滔打开了车门,傅临渊上去,猩红的尾灯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哦,他不住这里,
那他今天特意过来一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看她工作?
闲的。
车上,闻滔问:“傅总,我们现在去机场?”
傅临渊“嗯”了一声。
“海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次是季家动的手。前一阵子您针对了他们的国际生意,给他们造成了巨大损失,他们这次才出手拦截我们的货物,既是为了报复我们,也是为了贴补他们的损失。”
“贴补他们的损失?”傅临渊不屑嗤笑一声道,“那他们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闻滔深以为然。
傅临渊这次这批货确实是一块大饼,季家想吞。其实不止季家,还有傅家,还有其他人,都想。但是最后是他们如愿以偿,但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谁也料不到。
更何况,这次是傅总亲自前往,可见重视。
闻滔试探着又问:“傅总,可要加派人手保护一下沈小姐?”
傅临渊不以为意:“保护她做什么。”
“怕那些人趁着您不在的时候对沈小姐动手。”
“动手就动手,和我有什么关系。”傅临渊反问。
闻滔无语:“您这不是对沈小姐不一样么。”
“没有不一样。”傅临渊道,“你们最开始跟我的时候,我对你们也是这样。”
“不一样呢。”闻滔一脸凝重,“特助团当初被您考验的时候,一点错误都不能犯,更别提有今日沈小姐这种能亲自被您提点的待遇了。阿兴他们那些保镖,都被您亲手打了一遍,差点缺胳膊断腿。您对沈小姐,可比对我们宽容太多了。”
“她是女孩子。”傅临渊说。
闻滔不禁转身看向他:“您当初说,您身边的人,不区分性别。您的特助和保镖里,也有女性。”
傅临渊默了一瞬:“她只是个小小的部门职员而已。”
闻滔更加郑重了:“您当初也说过,职位无论大小,一视同仁。”
傅临渊转头看着窗外,侧脸精致而冷冽,漆黑夜色衬着的冷白色肌肤,像是一幅极简的水墨画。
老半晌,傅临渊才又云淡风轻地道:“她和你们不一样。”
“是啊,我刚才就说沈小姐和我们不一样。”闻滔嘟囔,“您非得说一样。”
然后论证论证着,就成了傅总自相矛盾。
闻滔忽然有些想笑,难得啊,太难得了,傅总竟然也有这种自相矛盾的时候,恨不得录下这罕见的一幕……
闻滔的笑容在对上傅临渊平静沉冽的眼神后,僵住了。
“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
“滚下去。”
闻滔站在空寂的街道上,凌乱了。
他飘了……
见沈小姐在傅总跟前总是放肆,他也跟着飘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怎么非得说出来?
闻滔不由得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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