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听到这个声音,身躯便猛然转回,然后就见到方清源正倚在一处树木旁,微笑着看着她。
而此时,南离身旁的这些筑基熊兽,才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类的修士,顿时龇牙咧嘴,咆哮出声。
但还没来得及对方清源扑击,就被南离啄了几口,疼的它们嗷嗷乱叫,泄了它们的气焰。
这时,南离才飞奔到方清源身旁,拿头勾下来蹭方清源的肩膀。
方清源拍了拍南离修长的脖颈,多年未见,南离确实吃胖了些,不过比起当年练气时,也变得美丽许多。
火红的亮羽,在南离身上尽显光泽,她浑身干净整洁,踱步中也透着优雅,一点也不像这里蛮荒的妖兽那般粗鲁。
虽然方清源没有见过南离的母亲是多么美丽,不过根据典籍图谱描述,南明离火鸟成年体身躯修长,尾羽附焰,飞行时有点点流苏火莹,荧光灼灼,若是比起颜值,南离以后肯定是四只伴兽中,最漂亮的那位。
安抚过南离情绪后,方清源便跟着南离一道,往这片蛮荒地界中心地带行去,那里正是金仞枭熊兽熊风的巢穴。
这一次方清源选择亲身来往,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熊风这里,寻觅一个结丹的地界,谈一些合作的事。
方清源对在其他地方结丹有所顾虑,眼下也只有熊风这个元婴古兽,能够拉扯上一些关系,所以方清源便来试试。
南离欢快的在前方带路,所到之处,群兽退避,看得出来,南离在这边生活的很好。
一日之后,熊风的巢穴已经到了,还是那幽深的洞穴,上次匆匆一别,如今再来,已是将近二十年了。
到了这里,南离的面子就不够用了,洞穴前把守的熊兽,丝毫不再给南离方便,南离无奈,交涉无用,只好垂头丧气回到方清源身旁。
方清源见状哈哈一笑,然后挥幡一抖,把金宝放了出来。
金宝落地之后,先是打了个滚,然后见到眼前情景,便走上前去,对着那些看守的熊兽一阵臭骂,一时间熊言熊语,双方交流的很是欢快。
见到金宝这个老祖亲戚,那些熊兽自然不敢继续挡着,于是便纷纷散开,把路让了出来。
方清源跟在金宝身后,显得轻松自在,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拿出好处给这些熊风的亲随,方清源从仙府之中,搬出了大量的花蜜果脯肉腩,全是人类精心制作的上品货色,花蜜润、果脯甜、肉腩香。
几千斤的好处送出去后,想必自己再来时,这些熊兽就该自动让开道了。
此番进洞,方清源把南离留在外头,里头不适合南离跟着,熊风好歹也是元婴古兽,自己厚着脸皮进去,也是看在金宝的面子上,而南离又隔了一层,虽然熊风应该不在意,但还是小心些为好。
穿过曲曲折折的地下坑道,越到地下深处,方清源便能感觉到,这里的灵力越发浓郁,此地是土灵脉,之前在上方感应到的灵气浓度,只是三阶,而行到一半路途,方清源就感觉这里已经超过三阶上品的上限了。
难怪熊风喜欢在地下深处睡觉,一方面是无聊,一方面则是为了修行。
这种元婴古兽,指望他努力修行,这是不太实际的,有这心思,还不如多睡一会呢。
越往下行去,地气越发浓郁,到了后来,方清源感觉自己已经浑身被浸泡在土行地气的汪洋之中。
上一次来此地的时候,是熊风卷着自己和金宝快速奔来,方清源的感触自然没有现在这么深。
再走一段时间,方清源已经能够隐约听到熊风那震天的呼噜声,也就是当方清源感应到呼噜声后,这呼噜声便戛然而止,然后停顿了十几息,一张大熊脸,便出现在方清源面前。
方清源赶紧把心灵神通覆盖上去,随后便听到熊风的问话:
“你怎么来了?有啥事找俺?”
方清源看着熊风,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请求,而是掏出一本典籍,对着熊风道:
“这里便是灵兽炼化横骨,开口说话的秘术,不知熊前辈有没有兴趣看看?”
熊风转了转眼珠,把方清源手上的典籍卷了过来,然后看着方清源等待他继续讲。
“只需将此物贴在额头上,自然便会有信息传输。”
熊风看了看金宝,见金宝还是那副傻样子,便把典籍放在自己额头上,片刻之后,熊风脸色微喜,然后试着张开嘴巴,发出真正的人声:
“你有.心..了。”
方清源连道不敢,这炼化横骨的秘术算不上什么珍惜的典籍,御兽门中不说人手一本,但只要修为达到筑基中期,都会寻摸一本,以期让自己的伴兽,在金丹之后,尝试着开口说话。
玉简典籍中,储存了许多词汇和释义,当这些信息传送给灵兽之后,灵兽一旦炼化喉间横骨后,便能立刻开口说话,也不要费心去学
当然研习这典籍的前提是灵兽已经达到了金丹境界,不然其神识也不足支撑其承载这么大的信息。
寻常金丹灵兽要学习一个来月的典籍,熊风只是片刻便已经全部掌握,这着实惊人,但想想熊风的修为,方清源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他一直摸不清熊风的真实修为,但据他估计,熊风绝对不是元婴初期,首先看地盘,熊风的地盘要比那摩云鬣的要大许多,然后在三百年前的开辟之战中,熊风又能抓住时机跑掉,这就显得他的灵智不低。
在古兽中,虽然不是修为越高,智商也越高,这是要看品种的,比如牛就比蛇聪明,而蛇又比彩娥有脑子,而猴类和猿类,则是比上述的都要聪明些。
但修为高了,确实比修为低的灵兽灵智要高些。
据方清源估计,熊风的真实境界在元婴中期,甚至距离元婴后期,也只是相差不多了。
拿了方清源的好处之后,熊风对方清源的态度终于热情了些,他带着方清源回到自家的洞府里,然后一边逗弄金宝,一边和方清源闲聊。
伸出脚一绊,便把金宝弄个跟头,然后熊风便哈哈大笑起来。
金宝也不着闹,只是扑到熊风身上,使出吃奶的劲,想把他扳倒,但显然,金宝是不可能做到的。
方清源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对接下来的说辞,多了几分把握。
“熊前辈这几年来,不知有没有发现在,您这地盘上,多了许多人类修士活动?”
提及这个,熊风的脸色变得苦恼起来,他这里离着蛮荒边界已经长达两三千里,可那些人类修士,依然如同苍蝇一样,闻着血气财气便嗡嗡的飞来,真是让他烦不胜烦。
“是有很多,我杀了一批又一批,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时间一长,依然有新的人类过来,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方清源斟酌一下语气,缓缓说道:
“不瞒前辈,我就是出身于御兽门,您杀的这些人类修士,只是白山那些视财如命的散修,而御兽门的弟子,不出十年,也要前来此地经营活动,到时候您一旦杀戮过多,御兽门的元婴修士,便会前来找您的麻烦。”
熊风认真看了看方清源,然后颓然道:
“那我有什么办法,御兽门我惹不起,只能当做看不见,这样行不行?”
方清源见状,知道熊风当年见识过御兽门的神威,自然不敢惹御兽门,但熊风缩着,也不附和自己的预期。
于是方清源便分析道:
“您当做看不见,但这些御兽门的弟子却不会客气,他们定然要在此地掘地三尺,也要收集好您的信息,这样一来,未来的有朝一日,兴许是一百年,也可能是两三百年后,那新一轮的开辟战事到来,您估计就再无幸理了。”
方清源这话算不上危言耸听,因为这是可以预见的未来,熊风想了想这种情况,一时间也有些焉了。
但片刻之后,熊风又振奋起来,他自信道:
“当年我就能跑得掉,未来自然可以,等到你们人类发布开辟战事前夕,大不了我继续往深处迁徙就是,到时候打下一个灵地,继续过我的日子。”
见得熊风如此乐观,方清源提醒道:
“您或许可以,但这千里熊兽,大部分都是您的子嗣后裔,到时候能够和伱一同离去的又能有多少,即使迁徙,最后活下来的还剩多少?”
听到方清源所言,熊风脸色发冷,他盯着方清源出声道:
“你此次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
方清源感受到强大的灵压,但这个时候,必须把后边的话语,一鼓作气说出来,于是他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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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傅是白山御兽门掌门,统领这白山几千御兽弟子,您只要点个头,与我们签订契约,白山御兽门绝对不与你为难。”
熊风脸色一动,然后缓缓问道:
“什么契约?”
“做我师傅的伴兽。”
‘砰’的一声,方清源被摔到一旁的墙壁上,然后熊风站起身来,发出咆哮:
“不要以为你是金宝的养主,我就不敢杀你了,你太自不量力。”
“金宝别动。”
方清源从地上爬起,赶紧喝止住想对熊风动手的金宝,然后擦了擦嘴角鲜血,然后继续说道:
“这是合作,不是威逼,不然我大可以把这里的信息透露给宗门高层,您不会以为,对于您这种元婴古兽,宗门里的那些没有伴兽的元婴修士,对您丝毫不动心吧?
您也知道御兽门的御兽手法霸道至极,若是元婴修士前来收服,必然会对您下各种控制手段,而我师傅就不同了,您只需签订平等条约,用此来堵住其他元婴修士,这样一来,您就不必担心成为其他元婴修士的灵宠,可以获得最大的自由。”
方清源快速把心中话语说出,而熊风自从挥出那一击后,也停下动作,没有继续动手,看来方清源这番话说到他心中了。
方清源见状立马继续加码:
“如此一来您不必迁移,子嗣亲族也不必跟着您进行死亡迁徙,到时候这里还是您的地盘,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名义上,对外界宣传您是我师尊的伴兽而已。”
虚名对于蛮荒古兽而言,远不如人类那般看得极重,听到方清源开出的条件,熊风承认自己心动了。
原本在开辟战争中,人类遇到的元婴古兽,大多数都是死不投降,主要原因就是,一旦认输,就要被迫签下极不平等的契约,从此生死操于他人之手,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自由。
那为何御兽门不肯与这些元婴古兽签下平等条约呢?
如果你率军攻城,眼看城门攻破,对方困守城主府,全城尽入你手,这个时候对方提出让你率军退出去,他愿意签订开战前,你提出的和平契约,从此两家修好,你乐意吗?
道理是一脉相承的,而方清源现在提出的条件,对于熊风而言,确实是最好的。
金宝这层关系,只是作为两人之间能够进行交流的契机,而真正打动熊风的,只能是方清源的陈述利弊。
“而且您还能出蛮荒,去清风山下,见一见金宝的母亲,她虽然肉身死亡,可一缕神魂依旧存活,您就不想去看看她吗?”
这个时候,方清源砸下最后一颗砝码,终于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
提起金宝的母亲,熊风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暴风哭泣。
元婴古兽性情单纯,即使熊风灵智非凡,也难以摒弃。
片刻之后,熊风收敛情绪,他先是安抚金宝,但收效不大,然后对着方清源一指,顿时一股精纯至极的金灵力灌输到方清源体内,游走全身经脉,开始治愈刚才方清源所受的内伤。
片刻之后,熊风皱着眉头,断去对方清源的灵力支持,他心中暗自奇怪,怎么这家伙体内这么能装。
方清源见熊风表情不对,这才断去涌向仙府的通道,然后吞下一颗疗伤圣药,这才真正开始恢复伤势。
在方清源打坐期间,熊风默默想着事情,等方清源结束之后,他便直接道:
“你说得有道理,我跑得了一次,跑得了两次,三次四次还能跑吗?继续跑下去,早晚有一日,不是死在人类修士手中,就是死在和其他元婴古兽争夺地盘上。”
见熊风想通,方清源便欣慰一笑,不枉自己刚才挨这一下。
比起接下来的收获,刚才那点痛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能获得一只元婴古兽,如果放出条件,让外界白山人知道,别说受伤,就是要献祭万人性命,那些宗门也趋之若鹜。
至于为何让乐川作为与熊风的缔约者,这是乐川的身份在这摆着,其实方清源更想忽悠熊风到自家宗门,但显然,熊风到清源宗也没有用,因为这堵不住那些御兽门的元婴。
大周分封三代的规则,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对于白山本地势力,那是天条,而对御兽门元婴而言,那就是灵活的红线,只要做得不过分,大周书院的人,难道还要打上御兽门,为清源宗出头吗?
别傻了,修仙界最是现实不过,方清源自己从来都不认为,有了大周书院的庇护,就可以肆无忌惮做事了。
如今两家的合作意愿初步达成,接下来便是具体的商议了,之前方清源担心被人见到自己与熊风在一块,让人状告结交蛮荒古兽,对人类不忠,但现在方清源丝毫不担心此事,随便告去,老子这是为人类整体实力做贡献呢。
按照方清源看到的御兽门统计的数据,整个人类的元婴修士数量,也不过千余,而乐川背后的势力,月峰一系,元婴只有七位,还要去掉早已不知所踪的霍鹳。
此时熊风一加入,乐川以后的身份地位便截然不同,以前他只能听那些元婴师叔的话,人家交代的事,他要尽心办好,但现在有了熊风,乐川的话语权大增,底气也更加充足,当年狄元普一句话,就让乐川把南疆御兽门位置让出来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其实乐川是有元婴伴兽的,但这元婴伴兽的辈分比乐川高很多,是属于家族的镇族灵兽,乐川根本指挥不动。
而且按照乐川透露的消息,他乐家的这头元婴灵兽,自从其主人死后,便不再出手,只是占着乐家在御兽门的山头修行。
当方清源问乐川,对这种情况如何看待时,乐川叹息一声,表示这还算好得,因为这头元婴灵兽还念着旧情,没有投向其他元婴修士,有这灵兽在,即使乐川在外身死,乐家也能继续延续下来,等到未来有朝一日,再出一个元婴修士,重振乐家荣光。
那时方清源也听懂了乐川的意思,说到底还是乐家的元婴修士断档了,不然这头灵兽在乐家的元婴修士死后,也不会被放开钳制,许以足够的自由。
熊风虽同意与乐川合作,他获得人类认同的身份,换得日后不被其他元婴修士顶上的安定,而乐川获得天大的功绩,以及一个明面上的元婴战力。
但这种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熊风和乐川之间,还有许多事要协商敲定。
只不过这些都是乐川此后的事了,这个时候,方清源便提出一个请求。
“你想在我这里结丹?本来是不可以的,但谁让咱们以后也算一家人了,结就结吧。”
熊风爽快得答应了,甚至表示,到时候还可以为方清源进行护法,这种待遇在方清源没有提出合作之前,可是享受不到的,只是看在金宝的面子上,熊风也没有把方清源太当一回事。
因为之前的方清源在熊风眼中,只是饲养金宝长大的养主而已,而现在则是多了一个身份,一荣俱荣的合作者。
三日之后,方清源带着金宝和南离,离开了此地,等到了那大白熊金丹妖兽地界后,方清源示意南离与对方进行告别。
与熊风达成了更加深度的合作之后,南离作为传信使者,尽量减少方清源暴露的职责,也已经没有多少必要性了。
如今这位离开方清源二十年的小小火鸟,此时也该回到方清源身旁,因为方清源有更加重要的事交给她做。
那就是负责管理仙府之中,数目越发增多的长臂猿,还有那七百亩水泽虫兽生产。
随着仙府之内的地界扩大,长臂猿们的丁口增加,以及虫兽的生产,方清源需要负责的事越发繁杂。
他本想让蜂母帮忙管管,但看着蜂母蛄蛹着来回费劲模样,他就于心不忍。
当然更重要的是蜂母性子懒散,不爱管这些事,比起杂务,方若溪更喜欢炼丹,看书,睡觉和发呆。
而金宝也不适合,至于银宝,方清源压根就没想过让它帮忙,银宝目前最大的作用,就是多和自己的老婆们困觉,多生小驼鳐,那就是银宝对宗门最大的贡献。
随着宗门发展,需要的驮运灵兽也越发增多,还好银宝奋发,这些年所播种产生的小驼鳐,数目已达三十只,很是解了宗门的燃眉之急。
看着南离与大白熊依依惜别的模样,方清源也对着大白熊金丹施礼,感谢对方这些年对南离的照顾。
大白熊哭着跑回自己的洞穴,他想不到日后不久,大家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方清源与熊风初步商议的顺序,就是在白山御兽门继续探入蛮荒中,大约在十年之后,开始攻略熊风的地盘时,两家稍微演一下戏,然后熊风折服,对外宣传乐川大发神威,收服了这头蛮荒古兽。
然后不管其他人如何惊掉下巴,这边立刻把协议签了,造成既定事实,堵住其他人之口。
这其中的精彩之处在于,按照常理,熊风不会屈服在元婴中后期修士以下的修行者,而对于金丹修士,熊风又看不上,根本不会与对方交流,而且没有方清源的万物心声神通,没有金宝这层关系,没有还在清风山地下埋着的金宝母亲,此事也办不成。
等南离挨个和自家小弟告别,方清源也送出很多美食后,南离便开心的跟着方清源,脚步轻快的跑远了,这个蛮荒恶劣的地方,她真是待够了,她要回到山门里,享受人类的繁华世界了。
但南离也想不到,等待她的是繁杂的俗务,当然在这之前,方清源也会给南离一个假期的。
出了熊风地盘,进入摩云鬣的地盘后,方清源便把南离和金宝收进仙府中,然后他全力往白山御兽门地界赶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乐川接下来的表情了,那一定特别有趣。
一件事,便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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