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未央宫椒房殿。
“嗯?”
正在椒房殿内与卫子夫一同用膳的刘彻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寒意,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陛下这是怎么了?”
卫子夫连忙放下筷子,关切的看了过来。
近日卫子夫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仅是这个月,刘彻就已经在椒房殿就寝了三次。
甚至前几日刘彻还命人在椒房殿的左边门上挂了一张弓,搞得整个后宫都以为卫子夫又给刘彻生了一个皇子。
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历来只有生了皇子才会在门上挂弓,哪有八字都还没一撇的时候就提前挂的?
不过既是刘彻要做的事,卫子夫自然不能管,也不曾多问,反正只要他开心就好,只要他记得时常来椒房殿就好。
“没什么,只是莫名想起了刘据。”
刘彻并未说他想起刘据的同时,心中还涌起了一股子不太好的感觉,免得卫子夫多心。
不过他已经暗自决定近日去一趟甘泉宫,将自己的感觉与那位神君说道说道,看看那位神君有什么见解。
“陛下命据儿去了东莱候神,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卫子夫又拿起筷子继续给刘彻添菜,不动声色的问道。
“等到合适的时机朕自会召他回来。”
刘彻模棱两可的道。
他心里的合适时机就是刘据收拾掉公孙卿的时候,至于究竟需要多久,那就得看刘据自己的本事了……
……
半月后。
刘据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东莱郡城。
此时他们的车队中已经多了三个人:胖鱼儿、胖鱼儿他娘,还有胖鱼儿那个和刘据年纪相仿的妹妹。
随行的医官早就给胖鱼儿他娘瞧过了病。
他的诊断结果是:痹气。
刘据还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多嘴问了一句。
于是就从医官口中得到了一通“阳气虚,内寒盛,使营卫之气失调,血行不畅,致气血闭阻不通……”的解释。
这些云里雾里的东西刘据真心听不懂,只得换了一种方式询问:
“行了行了,你就直接说能不能治吧?”
听到这话的时候,霍光内心都不由的激动了起来。
因为他早在镇抚南越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刘据其实是“不世神医”的秘密,心说也算是这个胖鱼儿运气好,遇上了刘据这样的神医。
要是医官治不了这病,就又能领略刘据的神医风采了!
结果那医官却很不识趣的道:
“回殿下的话,痹气不过是小病,只需服用几日药石,再由下官为其施针,不出意外的话大约只需五日便可下床。”
“那就交给你了。”
刘据立刻做起了甩手掌柜。
如此因为刘据不愿因为这点小事耽误行程。
而胖鱼儿又忧心母亲病情,害怕万一没治好反倒耽误了前往黄县向徐神仙请药赐福,于是便在得到刘据的应允之后与车队同行。
如今半个月过去。
胖鱼儿的母亲虽还有些虚弱,但已经不用搀扶就可以自行走动,看样子再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
这样自然是不用再去找什么徐神仙请药赐福了。
不过胖鱼儿和他的那个叫做鸠鸠的妹妹还是坚持要向刘据报过恩再走。
二人的想法很淳朴。
他们没钱给刘据,也没什么东西能给刘据,所以就给刘据干活。
拾柴大水,生火造饭,抬的扛的,拎的抱的,反正只要是他们能干的事,就抢着去干,完全不懂得惜力。
这半个月下来,就连那些期门武士和建章骑都喜欢上了这俩个实诚兄妹。
甚至有时还会与他们说笑上几句。
刘据见状也就默许了他们的报恩,反正也是顺路。
据胖鱼儿说,他们的母亲在黄县还有几个娘家亲戚,等他们将刘据送到东莱郡城之后,就会离开和母亲去投奔黄县的亲戚。
如今东莱郡城已经近在眼前。
“殿下,大恩不言谢,我们娘仨给你磕头!”
娘仨特意找到刘据,又跪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去。
回头次数最多的当属那个名叫鸠鸠的妹妹。
每走几步她就得被母亲拉扯一下:
“走吧走吧,别看了,殿下是什么身份,能与你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把你心里那点痴心妄想赶紧忘了。”
“可是娘亲,殿下笑起来的时候可好看了。”
“好看也不是你能看的,太子是天上的凤凰,你又是什么?”
“娘亲,皇宫里的人是不是都像殿下一样好?”
“殿下是好人,可税也是皇宫里的人加的,前两年你爹死的时候,要是税没加那么高,咱家也不用卖了田……”
“……”
刘据这些日子虽然并未将鸠鸠当做义妁的替代品,但偶尔也会与她聊上几句解闷。
比如问一问东莱的风土人情,了解一下当地的税赋政策和生活情况,打听打听这一带有什么值得前去游览一番的地方。
至于对她这个人,刘据倒还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她的长相,事实上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姑娘长的也还算清秀。
只是她实在不是刘据的理想类型,不来电。
……
东莱郡郡守名叫张滔,是个年近五十的高瘦男子。
对于刘据的到来,张滔像之前的那些郡守一样安排了颇为热闹的欢迎阵仗,也早早就收拾好了配得上太子身份的宅院。
这些自然都不必多说。
如此一直到了接风宴上,刘据才终于向张滔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张太守,郡城内是否有什么开阔平坦,适合组织大型集会的地方?”
“不知殿下所指的大型集会,是多少人的集会?”
张滔身子微微前倾,笑着问道。
“能容纳数千人就行,上万人最好,还得有一处客堂大小的高台,也不用太高,只要台下的人都能看见台上的一举一动就行。”
刘据依照自己的设想说道。
“这……”
张滔闻言摸着胡须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道,
“若是如此,恐怕便只有位于城西的粟场最为合适了,那地方又是会被征用为练兵校场,若殿下要用,下官这便命人去搭设一座高台。”
张滔并未询问刘据要这个地方做什么用,在他心里这个问题完全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也不看看太子此行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无非就是举办祭祀仪式,恭请神明用的呗?
不过此事能不能成还在两说。
虽然东莱时常有人声称在海边或海中见过神仙,他在这里也已经当了近十年太守,也在海中见过凭空出现在海面上的亭台楼阁,甚至有时还能看到有人在亭台楼阁中走动。
但神仙降临的事,他还真是一次都未曾见过。
“那就有劳张太守了。”
刘据笑了笑,又道,
“我听闻距离郡城大约六十里的地方有一个黄县,县内有一个叫做‘徐神仙’的人,据说他是秦时徐福的玄孙,似乎有些神道?”
“殿下也听说了徐神仙的事?”
一听这话,张滔顿时来了精神,显得神采奕奕。
“一路上时常有人提起,想不听说都难。”
刘据微微颔首。
“说起这个徐神仙,殿下可就问对人了!”
张滔当即滔滔不绝的道,
“要下官说,东莱境内的方士谁最有本事,只怕非这位徐神仙莫属。”
“殿下有所不知,去年下官曾患了一场病,这腹部肿胀如斗,疼了半月寻了许多医师前来医治,却都无可奈何。”
“后来下官听说了这位徐神仙,便使了些钱找他前来请药赐福。”
“他给了下官一粒药丸,待下官服下之后,又念了一通咒语,不想下官第二日便腹泻不止,如此连泻了三日,那腹部的肿胀竟真消了下去,自此再也不疼了!”
“还有数月之前。”
“有渔民出海前找寻神仙查看运势,徐神仙只掐指一算,对那渔民说当日不宜出海,否则恐有不测。”
“那渔民听了进去,当日便在家中歇息。”
“殿下猜怎么着,那日其他出海的渔民果然遭遇了风浪,竟有六人葬身海中!”
“还有黄县的贾家母牛生崽,也是找了徐神仙去赐福。”
“徐神仙只看了一眼,便将福金退还了回去,什么都没说便摇着头走了。”
“后来贾家的母牛果然难产,大牛和牛犊都没保住!”
“还有郡城内陈家的妻子多年未孕,也去找徐神仙赐福求子。”
“徐神仙只将她单独引入道场赐福了六次,不久之后果然就怀上了,最后生下的还是男婴……”
“……”
“行了行了。”
见张滔说起来没完没了,而且越说越是离谱,已经涵盖了看病、算命、求子等范畴,甚至连畜牲的事都能管,刘据终是开口打断了他,问道,
“既然这位徐神仙如此厉害,张太守为何不上疏将其举荐给我父皇?”
“此事下官也曾想过,可是询问徐神仙时,他却说因玄祖徐福托梦命他在此处修行,不能离开,更不便进入朝堂。”
张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既是祖宗的训诫,下官也不好勉强于他,因此只得作罢。”
“不过殿下已经来了东莱,应该可以请他前来一叙,说不定还可请他助殿下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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