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治下百姓能吃上饭,很难嘛?
还真挺难,最少刘元庆觉得跟自己这十几万人每天都能吃上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以说这句话让刘元庆觉得,或许归降李元徽是个正确的选择。
李百室跟孙灵秀、卢恂经过数日的商议,最后才将所有事宜磋商完毕。
刘元庆、孙灵秀、卢恂三人率众归附,将老弱妇孺全都送到沛郡南部,淮北的龙亢、虹县、谷阳一带安置。
这几县紧邻淮河北岸,在此安置也相当于充当人质了。
扬州方面需要保证每个月最少给他们拨粮一万石,粗盐十石。如果徐州义军跟瓦岗军交战,要出兵救援。
徐州义军要控制整个沛郡,唯命是从,替李元徽抵御瓦岗西进或者南下。
李百室回去的时候,刘元庆和孙灵秀一并同行,毕竟这不是盟友结盟,是归附。
所以刘元庆和孙灵秀都需要去拜见李元徽,卢恂留守。
众人一路南下,几日后才来到欢来到钟离境内皇觉寺,再次见到了镇南将军李元徽。
禅房足够宽大,已经成了李元徽临时的办公和居住场所。
刘孙两人跟着李百室一起进了禅房之后,看见眼前穿着玄色圆领袍服,头戴幞头的年轻人还是有些惊讶的。
即便他们知道扬州都督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但亲眼见到人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盘腿坐在榻上,在矮桌上奋笔疾书。
“刘元庆拜见李都督。”
“孙灵秀拜见李都督。”
两人齐声拱手一稽道。
李元徽听到拜见放下笔,没有表现的欣喜若狂,只是淡然笑道:“不必多礼,恭候几位多时了,来这边坐。”
说罢指了指木榻近处的椅子。
刘元庆和孙灵秀两人看了一眼李百室,李百室则冲着他们点点头,然后两人跟着他一起走到近前坐下。
李元徽又唤了一声看茶,侍从进来先是给几人端上茶,随后又来到李元徽这边给茶碗里续了些水。
“听说刘将军在沛郡秋毫无犯,有劫掠百姓者皆斩之,所以沛郡一带都称颂你的恩德,可有此事?”
刘元庆闻言起身拱手道:“回都督,沛郡彭城一衣带水,是我乡梓,东海琅琊,也是近邻,不敢肆虐乡里。倒也算不得什么恩德。”
李元徽一手端着杯喝着茶,一边伸手示意他坐下说话,“刘将军能有如此见识,真是徐州之福.”
“额”刘元庆一时语塞,没有听出什么弦外之意,这不是在夸他吧?
见面的时间不长,喝喝茶,说说话,李元徽就让人带着他们下去安置休息了。
刚出了禅房的刘元庆长出了一口气,“孙道长,这位李都督好生威严,在他面前总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好像有什么心思都被看透了一样.”
孙灵秀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所谓富养气,达养尊,李都督长居高位,自于庸人不同而。”
李百室被留了下来,在两人离开之后,李元徽脸上笑意又盛了几分。
“李参军北上不过月余,就替我说服一郡之地归附而来,真是大功一件。”
李百室谦逊道:“属下北上,全都仰仗唐公和都督父子的威名,不过是多走了些路程,不敢居功。”
听着李元徽这声“李参军”,李百室心中还是很满意的。记室参军在幕府之中,执掌机要,参议军事,是很重要的职务。
“李参军,我即日起要返回寻阳,沛郡之事后续,还是交给你办,淮河以南诸县,包括淮陵、盱台都要握在手里,决不可让与瓦岗。”
李元徽说的这两县,都是下邳治下,但距离下邳的距离,却都在淮河以南,所以眼下都在扬州都督府控制下。
李元徽留给他的任务是,消化这些地盘。这些考验的就是内政能力了。
随后李元徽又嘱咐了一下堂兄李玄道,让他率领骑兵三营骑军驻扎在阴陵,以备瓦岗南下。
阴陵距离钟离不远,就几十里,距离历阳也不过二三百里,骑兵奔袭两日可至。
做好了这一切安排之后,李元徽才带着罗士襄的五百骑兵踏上返回合肥,随后又前往寿春跟淮南太守郑善道见了一面。
此时,已经是九月了,正值秋收。
无论是军屯还是民田,全都在紧张的劳作。
两人走在田间,闲话几句,李元徽就直道来意了。
“如今天下大势,不知郑兄如何看?”
郑善道双目眺望不远处的淝水,半响之后道:“天下大势,在唐公和都督父子兄弟,何必问我?”
李元徽道:“郑兄言重了,我父子兄弟之愿,不过是上扶燕室,下安黎庶,如今梁逆覆亡在即,天下不臣者,只有二曹,我坐镇江淮,殚精竭虑,只为了保境安民,待到我父兄平定关中,想必此间二曹贼,不足虑也”
郑善道闻言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不知唐公,可有征西将军之志?”
李元徽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征西将军?随后才想到,原来这话是隐喻。
曹操曾经说过他年轻时候的志向是大汉的征西将军。高智兴这话无非是在问,李源是要做魏武帝曹操吗?
“此事,家父自决之,非我所能言尔。不过,家父想不想做征西将军,我不知晓,但肯定是不想做韩、彭之辈的.”
我爹想不想当皇帝,这事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是不想当韩信彭越给人打天下,再被人走狗烹。
郑善道点点头。他知道这事也算是无可厚非。一旦到了那个位置上,可就不是想退就能退的。
一旦李家攻克关中,就占据了近四州之地,控制二十万以上的军队,这样的势力足以跟洛阳朝廷分庭抗礼。
而李源平灭梁逆,必然是大功。到时候朝廷怎么安置?
韩信、彭越是什么下场?
霍光又是什么下场?
司马家和曹家又是怎么一档子事?
种种故事摆在眼前,李源能放弃权力引颈就戮?
这也太痴人说梦了。
无论是权臣还是藩镇,但他的实力威胁到皇权的时候,就算皇帝本人能容忍,相信臣子的忠诚。
但依附于皇帝的人也忍不了,他们会长年累月的劝谏、撺弄皇帝做事。
洛阳庙堂的兖兖诸公,肯定已经在想方设法的削弱李家了。
眼下还没动作,那是因为还要利用李家尽快的消灭西燕慕容盏。所以他们会对李家父子兄弟的专擅视而不见。
等到没了西燕,想必朝廷就要立即开始着手分解李家人手中的权柄。
除非李家立即举起反旗。
也正是避免陷入尴尬境地,所以关中的局势才陷入僵持,若不然以李二郎刚刚以万骑退突厥大军的威势,区区一条渭河能防得住他?
李元徽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会这次直接就派兵把徐州的部分郡县直接收入囊中,下一部还准备直接把屯田搞到淮河北岸。
而现在整个扬州,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其实就是一直以来都非常配合他的淮南太守郑善道。
其次是扬州刺史高智兴。高智兴来的时候虽然表示会全力配合,并且这段时间也不争不抢,到他到底是先帝慕容英的亲信,渤海高氏又是跟慕容鲜卑最为密切的汉家士族。
所以李元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关键时刻到来之前,解决掉这些内部不稳定因素。
别自己这边在寻阳柴桑跟曹元静打的正焦灼呢,那边朝廷大军南下直接把后路抄了。
郑善道跟李家关系很密切,但他父亲是左将军郑果。这可是洛阳朝廷之中被光平皇帝最为倚重的大将。
并且寿春正对颍口,寿春若有失,朝廷大军可以顺着淝水南下,届时整个江淮都将面对腹背受敌的窘境。
所以李元徽来见郑善道,就是要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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