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宋临与厉易朽心中，都仿佛都藏了许多心事。
这一夜。
师徒二人谈了许多、许多，有关于修行，关于燎原百击，关于谢慕雪，关于慕倾城，关于天地盟内的内奸……却唯独没提一个人的名字。
魔师。
这个名字仿佛一座山，压在师徒二人心口。
两人如今一个代表侠义盟的智慧，一个代表绝顶武力。江湖的形势也已经彻底被改写，他们心底却仿佛一点底都没有。
二月至今，五个月了。
魔师没有一点声音，似消失在了人世间。
他究竟在想什么？
夜色渐深。
谢慕雪的房间内，一个身影悄然出现。
白色纱帐内。
一名面容清丽的女子，静静躺着。她穿着白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似比衣衫更白。
那身影在床边坐下，捏开谢慕雪的嘴。
张口一吐。
虚空似有一缕光芒闪过，投入少女的口中。
顿时。
谢慕雪面色肉眼可见恢复红润。
那身影起身。
望着谢慕雪半晌，似确定她已经无恙。
无声叹了口气。
“这算是我……欠你的。”
房间内灯火幽幽。
床上的少女正从黑暗中醒来。
谢慕雪恍惚睁开眼，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
而后。
世界又陷入了黑暗。
灯熄了。
‘他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
翌日。
“奇迹！奇迹啊！”
“谢女侠竟然醒了！”
“身中鬼王七刀，刀刀入腑，她竟活了下来！”
“上天保佑，这是上天保佑我们侠义盟啊，哈哈哈哈……”
消息传遍庄子，人们纷纷惊喜庆贺。
谢慕雪是侠义盟的一面旗帜，不知吸引了多少江湖白道、少侠。她若是倒下，侠义盟绝对要陷入动荡。
而此时。
宋临却手握冰麟戟，已站在临时驻地大门前。
整装待发。
在他身后站在十余位各势力神府，八百金甲义士。
“盟主，我们去哪？”
“报仇！”
宋临骑上马背，率先而去。
【七月十六，战事又起。】
【你率领大军，奇袭天地盟，一战斩杀三名神府，上千天地盟教众。大胜而归，军心振奋。】
【七月十七。】
【你铲除内奸，将百花帮一众押于菜市口，当众宣读罪行。其暗中将天地盟四大鬼王等魔教人马送入百花荡，导致侠义盟损失惨重，其罪当诛！】
【这一日。】
【伱杀得百花荡人头滚滚，血染船舶。】
【此后。】
【侠义盟乘胜追击，逼得天地盟全面退守泉水眼。】
【八月。】
【天地盟各地分坛迫于压力，纷纷重新隐于暗处。】
【天地肃清，江湖一夜之间，似再无魔教。】
【侠义盟的盛威彻底达到鼎盛，拜剑山登顶江湖至尊。号令一出，天下共尊。】
【然而。】
【你心中的担忧，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征战半年。】
【你始终感觉这江湖的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推手，推着你走上顶峰。天地盟更似一个失去头脑组织，远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感觉不真实。】
【为了应对你心中的猜想，你决定动用最重要的一张底牌。至于能否成功……你心里也没底。】
“一路小心。”
百花荡前，宋临拍着韩青的肩膀。
“放心。”
韩青笑了笑，“只要能见到人，我一定不负你所望。”
“好！”
宋临重重点头。
“走咯。”
韩青登上飞舟，乘着波涛一路往东而去。
这是一条无人的小河。
此时此地。
也只有两人在这里。
韩青要执行的任务，属于绝密。宋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是的。
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
泉水眼，水中宫殿。
数十名身穿日月星辰袍的身影，跪在宫殿下方。
“恭迎魔师出关！”
昏暗的光线下。
一个身影静静端坐。
他身前的空气似都扭曲，面容模糊不清。
神秘。
威严。
那身影只是静静坐着，却给人一种心灵的压力。
“诸位，如今的情况如何？”
魔师望着下方众人，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意。
“魔师尊上，您终于出关了。”
“您闭关近半年，天地盟连战连败，如今已经退守泉水眼大本营。我等办事不力，请魔师责罚！”
“还请魔师出手，挽救颓势。”
“那天命麒麟杨天瑞，实在太厉害了。我等皆不是其对手，弟兄们死伤惨重，请魔师出手，镇压此獠！”
一个个身影又重新跪下，满脸自责之意。
“是么？”
魔师面色始终平静。
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未曾变化一分。
“你们觉得，那所谓侠义盟，达到巅峰后将会面临什么？”
“这……”
一时间，众人被问的纷纷愣住。
他们没想到。
魔师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既没责问他们，也没拿出应对之策，反而问了这一句无关紧要的问题。
侠义盟达到巅峰之后，会面临什么？
“当然是一统江湖，独霸天下。”
“难道他们还能什么都不做？”
“这天下财富浩瀚，奇珍异宝、资源无尽，他们当然要趁机攥取。我不相信，他们会不动心！”
“各位——”
忽然有一人出声。
他正是魔师座下十大智脑之一。
只听他道：“大家别忘了，侠义盟不是杨天瑞的一言堂。拜剑山原本不过是三江九泉一个二流势力，虽有财富，却底蕴不足。”
“三长老的意思是说？”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那三长老言之凿凿道：“我或许已明白魔师尊上一部分意思。这侠义盟组织松散，人员杂乱。当外部没有压力之后，必然会有人开始争权夺利。”
“他们与天地盟对抗的目的是什么？”
“利益。”
“请问诸位，如果是你们，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话音落下。
全场顿时安静。
而后。
许多人似想到了什么，一个个开始吸气。
他们在为魔师的智慧，感到震惊。
难道他在半年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刻？
所以才安心闭关，不问世事。
“只要他们开始勾心斗角，他们的人心……也就散了！”
“只要侠义盟不是铁棒一块，又和过去一盘散沙的江湖，有何区别？我们要瓦解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更为重要的是。”
“那一群所谓的江湖名宿，必然不愿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儿，骑在自己头上。”
“只要我们在其中稍作手段，让他们自己内斗，哼哼……”
“等等，大家不会以为，魔师尊上没有任何布置吧？”
“对啊！”
一群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
仿佛已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魔师智慧惊世，天下无双！”
“属下佩服至极！”
“哈哈哈，这一次，那杨天瑞死定了！”
一群人纷纷跪下。
望着大殿上方的身影，目光崇敬，带着教徒般的狂热、信任。
魔师出关。
只说了一句话。
便让天地盟众高层，有拨云见日之感。
无敌的武力，无双的智慧。
让他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跟随魔师，绝对没有走错路！
随后。
天地盟依照指令，彻底龟缩。任打任骂，绝不出泉水眼一步。
占着多年来打造的防御工事，侠义盟也不敢贸然攻打。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
果然如魔师所料，侠义盟内部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有人认为，如今天地盟彻底龟缩，魔师不见踪迹，也许已经离开九泉。他们应该重新分配地盘，为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义士们牟利才是正事。
有人认为，天地盟既然认怂，便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大家应该重新回归各地，继续下去每日的消耗巨大，谁也吃不消。
有人认为，侠义盟应该攻打那些未加入他们的势力，天地盟肆虐时他们明哲保身，如今自当让出利益，弥补大家的损失。
当宋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赫然发现他对自己所组建的长老会，已经失去了控制力。
每天都在争吵。
每个人的意见都不同。
他在那些人的眼中，只看到了贪婪，再也看不到过去众志成城的战意。
这些人……已经被眼见的利益蒙蔽了双眼。
这不怪他们。
因为他们并不是一个人，各自代表着自己的宗门势力。他们自家的帮子里，也早已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此时此刻。
他再想对天地盟做出最终反攻，已是无能为力。
【八月十一。】
【侠义盟长老会，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江湖传闻，天命麒麟杨天瑞推门而去，面色铁青。据小道消息说，因其不能说话，因此才没吵赢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
【八月十二。】
【长老会有人擅作主张，调动侠义盟义军，攻伐天水宫。这一战，极其惨烈。天水宫奋力抵抗，神府高手皆灭，开始了由盛转衰的历史。】
【消息震动江湖。】
【一时间人心浮动，暗潮滚滚。】
【你收到消息，以酷烈手段当场处决了那一位侠义盟元老。却也因此得罪了一部分人，侠义盟人心愈发涣散。】
【此时此刻。】
【你终于明白了一切。这半年来的顺利，根本是魔师刻意纵容。而那些莫名出现，剑法超群的剑客身份……剑斋，其心可诛！】
【你明白了，却已为时已晚。】
【因为，你已经输了。】
【在这一场智慧的对决中，你输得一败涂地。】
【输在了对人心的预料，输在自己太过犹豫。】
【若你在侠义盟心气最齐的时候，下定决心攻入天地盟，这一切或许还有转机……而现在，侠义盟声势虽仍处鼎盛，却如烈火烹油，即将盛极而衰。】
【一切早已无可挽回。】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其实这江湖每个人心底，都对魔师有一分惧怕。那是每个人不愿提及的内心角落，包括你……】
【所以，他们其实从未想过，攻入泉水眼——天地盟总坛。】
【这个江湖。】
【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直面魔师的勇气。】
【这是数十年来，魔师在每一个江湖人心底留下的阴影。】
【八月十五。】
【中秋，月圆。】
【人无.双，世无双，情义无双。】
【无双渡——启】
【当前争渡，乃乱世帖唯一真劫。一旦失败，命格皆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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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进行到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已经猜到这一世的‘意义’？
是哪一种心灵的‘力量’？
这一路写来，其实一直都在铺伏笔，也写得有些乱。
因为这就是乱世帖。
我心中的混乱武林。
绝情、忘川、无双，算是我对人生路，对‘归途’二字的详解。
自我感觉，除了笔力不足，也算写出了六分心中想写的故事。
因为网文的追更需要，不得不省略了很多剧情，可能会导致一些人物的刻画不够饱满。
这注定是一个有缺陷的故事。便如他们许多人的人生……
当然。
最重要的，是后面这一段剧情。
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保持追读，让我有更好的状态，写完这个故事。
这一段属于‘他们’的江湖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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