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贤居二楼的雅间内,吕翦为几人倒上酒水。
微风吹拂,从打开的门窗处,可以清楚看到下方熙攘的人群。
“傲天,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古玉堂恨铁不成钢。
在他看来,只要努努力,好好表现一番,清玉仙可能拿不下,但敖媗一定能让她回心转意的!
而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这位兄弟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郑渊心中有苦难言,将杯中满上的酒一饮而尽。
“好诗词!”
吕翦眼前一亮,然后拍手叫好。
虽不明觉厉,但口中的赞美之词却没有减少半点。
“沧海……巫山……”
而古玉堂则是念叨着其中的含义,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由于这段诗词的蕴意太过笼统,他一时也分辨不出具体的意思,到底是不是龙傲天要表达的。
“罢了罢了,还是听文会要紧!”
古玉堂自知道行太浅,分不出所以然。
故此果断把目光转向窗外的景象,也没在纠结什么。
…
另一边的雅间。
敖媗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直直发愣,显得心事重重。
“媗媗,那虞姑娘和诸葛姑娘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若是有些误会,说开就也就罢了,何必这般忧愁?”
清玉仙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烦恼,只好出言开导。
二人也算是有过共枕之情,她也不想见得眼前的这位姑娘这般惆怅。
“玉仙,事情可没你想的那般简单……”
敖媗轻叹,满面哀伤,细长白嫩的手指捏着茶杯不停转动。
“那你倒是说说,有多复杂?”
清玉仙在她身旁坐下,微微笑着。
这里没有外人,所以她们之间的动作也亲密了许多。
“此事可没法说……”敖媗摇摇头。
“唉,蓝媗,你何必这般作贱自己……”
闻幽蝶无奈,只得咬牙道:“罢了,我与妗姒也算是多年知交,大不了替你去说情好了!”
她对眼前的敖媗也颇有好感,只是没想到会与诸葛妗姒结怨。
两边都是好友,生性良善的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不必,真的不必!”
敖媗站起身阻止。
“唉,你啊……”
闻幽蝶闻言,大概是明白了此事另有隐情。
为了不弄巧成拙,也只好作罢。
“小妹有一事不明,还请闻姐姐能不吝赐教!”敖媗忽然抬头问道。
“但说无妨,姐姐我定然知无不言!”闻幽蝶一愣,连忙说道。
“在你心中,那郑……天华少帝……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敖媗面色凝重,显得有些紧张。
一言落下,雅间内一片寂静。
“啊?”
面对这个忽如其来的问题,闻幽蝶和清玉仙皆是不约而同的怔住。
…
“妗姒,刚才要不是龙夫子和闻姑娘都在场,我们可不得出手,好好教训那个太玄海的臭婆娘!”
虞千凤气呼呼的坐在凳上,抄起刚倒的热茶喝下。
自从那次冲突后,她的实力早已经突飞猛进,而诸葛妗姒也今非昔比。
二人联手定能将其拿下!
“她与闻姐姐交好,日后若是安分守己,此事也就算了吧!”诸葛妗姒低头说着。
以她的心气,自然不会把敖媗放在心上。
只是一直在思考,那龙傲天给她的感觉,为何这般熟悉?
“算了?哪能这么容易就算了呢!”
虞千凤不依不饶。
她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气,哪能轻易罢休!
“那你去找她麻烦好了。”
诸葛妗姒扶额轻叹,显得异常苦恼。
“啊?妗姒,你可是我的好姐妹,怎可这般无情!”
虞千凤表情一垮,显得非常难受。
诸葛妗姒的这句话,可是把她的心都给凉了半截。
“算了,算了吧!”
诸葛妗姒也懒得再说什么。
为了不受身旁这位怨妇的干扰与抱怨,她只能转过头,将注意力放在外面的文会上。
…
咚!
一声钟响,让原本骚动不止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在群众的目光下,身为主持的鲁疾站起身,开口笑道:“诸位,老夫乃是太学阁阁主鲁疾,而身旁这两位……”
他例行其事,开始介绍着。
而周边的文人墨客,尽皆含着笑意倾听,没有插嘴。
毕竟眼前之人,乃是整个天华数一数二的大儒。
其门下学生个个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官,而桃李更是遍布天下。
若是表现良好,入了他法眼,成为了太学阁的学生。
那日后不说能平步青云,但也能成为受人敬仰的师长!
这时,鲁疾介绍完后便缓缓坐下。
他身旁的一位老者见状,便站起来出题。
“老夫邓方,自北方苦寒之地而来。”
“这一路上老夫都在想,为何北方四域的百姓,大多比天华其他地方的百姓要更加穷苦?”
“是因为天寒地冻的原因,还是不够勤劳,亦或朝廷政令不够宽松?”
“此题困扰许久不得解惑,老夫现在想听听各位才子的见解!”
“若是谁能分析出必要之点,并加以解决,那老夫必有重谢!”
说罢,他便坐了下去。
虽说出了个好题目,但鲁疾却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因为这题牵扯太广,对于眼前这些温室里的花朵来说,有些不切实际了……
不过现在人大多年轻,哪怕题目再难,也有人想当这个出头鸟。
“三位老师,此题学生可说上一二!”
一位油头粉面,身材微胖的男子站出来道。
“说!”
鲁疾点头。
“北方穷苦,是因为靠近大炎,连年战祸之下导致百姓无心安居,故此四域百姓一旦有了钱财,就会离开故土,前往繁华,所以才会这般……”微胖男子喋喋不休的说着。
不过他说的尽是些歪理和一些最为浅显的表象,根本不能算是合格。
“那照你说,朝廷该如何解决这一难题?”邓方面沉似水,语气冷淡的问道。
“很简单,只需收重税施压便可!”微胖男子自信道。
“如何个施压法?”邓方脸皮一抽,语气有些不对。
“户籍凡是北方四域的百姓,只要搬离穷苦,逃离繁华之地,皆收取一半身价,如此便可大大止住这股不正之风!”
微胖男子哈哈大笑,看上去对自己的计策非常满意。
却没注意有不少人都摇头苦笑,嘴上更是轻笑不止。
就连同为出题人的王慈、鲁疾都苦笑不已。
“混账!”
邓方大怒,没想到所谓的计策会是这个。
这种糊涂策略,居然能从一个文士口中说出,简直不可理喻。
“邓师……学生……”
微胖男子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明就理。
“离乡半税……亏你想的出来,这道条陈一旦布施,北方四域的百姓还有活路可言?”邓方脾气本就暴躁,如今更是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这确实是一条……”
微胖男子满脸委屈,还想辩解什么。
在他看来,只要稳住有钱人,不让钱财逃离,就可以让四域富庶起来。
“回去好好看看归民册,想想历代先贤,为何没有人出你这种馊主意!”
邓方口沫横飞,懒得再解释什么。
直接将身旁的一本书扔了出去。
“好,是……是!”
微胖男子接过书籍,灰溜溜的挤开人群,消失不见。
这一幕直接逗笑了不少人。
“呵呵,此人到底是憨厚还是蠢笨……居然能说出这条策论来!”
虞千凤眼眉弯成弦月,心中的不悦,也被这一幕驱散不少。
“纵然只是无心,却有些贻笑大方了……”
诸葛妗姒也忍俊不禁。
另一边的雅间。
敖媗、清玉仙、闻幽蝶三女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合不拢嘴。
“天华还有这么多人心智未开吗?”
这荒唐的计策,哪怕连不懂政事的敖媗也觉得好笑。
她捂着嘴,晶莹剔透的指甲极为绚丽。
“八成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未经世面,一心想着出风头了。”闻幽蝶想让自己不那么失态,但想想又觉得好笑,索性就不忍了。
“他的来历我是知道的,兵部侍郎小妾生的幼子……”
清玉仙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又上去一个人!”
敖媗立刻让二人打住,想听听接下来会有什么乐子。
…
“还有人吗?”
鲁疾无奈询问。
对于这种事他早有预料,也打过预防针,奈何身旁两个倔老头不听,他也没什么办法。
他话音落下,周围半晌没有声音。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大多数人都怕出丑,没敢轻易上前。
“学生正好是北方四域之人,或许能说些不一样的!”
一位面庞消瘦,胡子拉碴的青年站出来道。
他身材不高,身上的衣物也颇为老旧,一看就是风尘仆仆,从别处一路赶来京都参加科考的人。
“你说!”
鲁疾眉目一展,立刻点头。
“北方四域的贫苦,有北边战事之因,也有地域苦寒之源,有世人成见之由,亦有百姓生性之惰,可最重要的……更是朝廷漠视之果!”青年言之凿凿,却语出惊人。
一言出口,就令不少人为之瞠目咋舌。
此子居然如此大胆,居然把朝廷也列为原因之一,而且还是最重要的一环!
这也是举办文会,可以尽抒己言。
若是换个场地,一个大逆不道,妄言乱政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不过相对的,三位大儒则是撑直了身子,来了不少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邓方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男子。
他来的路上带了不少学生随行,可眼前之人却不在列中,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学生名为段鑫,黄山域寒华府人士,没什么来历,家父不过是普通的庄稼汉。”男子拱手说道。
“看你胸有成竹,定是备有说辞,还且快快说来!”邓方微微点头。
“那学生就一条一条讲来!”
段鑫也是第一次在这种场面上说话,所以看起来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北方百姓贫苦,其一为天门关战事之由。这些年大炎的将军三番五次率兵叩关,可我朝守将却只会坚守……”
他大声说着自己的见解,虽有漏洞之处,却也无伤大雅。
倒是在场有不少人听得直点头。
圣贤居内。
郑渊靠窗,眯着眼睛听着,心中却对这青年的见解略有失望。
“这儒生有些眼光,但并未说全……”
他摸着下巴这般想着。
可忽然,一道金光出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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