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尾那倒霉师兄已经被救走了,没了制约,柳白也就不着急动用鬼体了。
还是得先试试这走阴人的手段,等着实在不行了。
等着没了办法,那才是动用鬼体的时候。
所以他点着命火,身后一路所过,尽皆有着星星点点的命火飘落。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走阴人柳白过了的地儿,留下了命火。
他循着刚刚传来声音的地儿走去,依旧是这架着木架桥的河边,甚至还能在这木板上边看到湿漉漉的痕迹。
就好似有着一个人从这爬了上来。
甚至连脚印都还清清楚楚。
就是那绣花鞋的脚印,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甩干净了身上的水,那痕迹就消失不见了。
这祟,诡的很!
忽然之间,柳白耳朵动了动,然后身形猛地往前一窜,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火焰从其身上飞了出来。
还不等其落地,一根齐眉棍便是捅了出去。
柳白远远落在地上,还没转身,脚下后撤双手搭弓,便是拉出了一把燃烧着火焰的火弓。
身后,心火猿持齐眉棍往前一捅。
明明什么都不存在的地儿,却是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惨叫。
柳白搭弓转身,也算是见了,那木板之上有一双红色沾水绣花鞋。
而此刻,心火猿的齐眉棍正顶在这绣花鞋的上头。
柳白压低弓箭,对准了那绣花鞋所在的地儿,然后小手一松。
“轰”地一声,弓箭着地轰然炸开。
地面的木板被炸出了个窟窿,绣花鞋也是被掀飞撞在后边的墙壁上边,然后又见着从窗户里头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走在前边去了的丁瑞也是听着动静,几个闪身就回来了。
而他的身周四道光芒流转,显然,除却最后的土行之气,其余几道气都已经聚齐了。
他来到近处后,打量了眼,就算是看清了情况。
还没等他进屋,他手一招,胸口的一道深青色虚影便是从这窗户的缝隙当中钻了进去。
很快,这屋子里边便是响起了尖锐叫声。
紧接着,他胸口的那道金色之气又是跳到了窗台上,柳白见着其像是一条长着四角的小蛇,然后挤开窗户,也是冲了进去。
丁瑞则是一步跳到那门口,堵着门,身上点燃命火的同时还泛着蓝光。
柳白估摸着,是那肾水猪的效果。
而与此同时他的心火猿则是守在了窗户外边,高举着齐眉棍。
屋内动静愈甚。
柳白也是头次见着聚五气的走阴人出手,也算是晓得了这聚五气的走阴人除祟,是怎么个除法。
俩字,群殴!
自己一个人拖着五气所化,然后逮着一个邪祟疯狂的揍,实在不行了,自己一块上。
也难怪这丁瑞敢留下来了。
只是柳白看着自己的心火猿,其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在察觉到柳白的目光后,这暴戾的心火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
而后单手拎着齐眉棍,一跳来到了窗前。
两个心火猿靠近,就好似那同类相斥一般,互相看不顺眼。
只是丁瑞的那心火猿见着柳白的心火猿,虽然发出沉闷的吼声,鼻子也在喷火,但是脚下的动作却出卖了它,它在不断后退。
柳白的心火猿见状,直接一脚将其踹开,而后跳起一棍砸开了窗子,也是进了屋内。
“不是,坊主大人你这心火猿……”
丁瑞见状错愕,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已经聚了四气,可面对柳白的这一气心火猿,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这算是怎么回事?
而柳白呢?
他见着自己这心火猿的行径,也很是满意,像他!
行事百无禁忌,而且主要是实力还极强。
就跟进了屋子之后,原先里头的声音还很多,可自从柳白的心火猿进去之后,只剩一个声音,那就是它的棍声。
声音起先越来越大,可渐渐的,却又越来越小。
直至接近于无。
等到里头所有声音都消失,可是忽然之间,又有着一堆珠子散落掉在地面的声音。
守在门边的丁瑞刚想转头看向柳白,却是见着这大门从里边被一把拽开。
整扇门都被其丢在了后头。
而随之出现的,是那一身黑火燃烧,双目赤红,满脸狰狞的心火猿。
与之对视一眼,丁瑞都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畏惧。
但好在,这心火猿露面之后便是化作一道黑芒回到了柳白体内。
丁瑞目光从这屋子里扫过,邪祟已然化作了阴珠,而他的气……肝木鹰正站在房梁上一动不敢动。
肺金蛟缩在角落里边盘成一团像条小蛇一般乖巧。
丁瑞没脸看,急忙都收了回来,而后说道:“坊主大人请。”
临了等着柳白进了屋,扫了一圈,除却捡到一大把青珠子外,也没见着别的。
出了门,他把手上的珠子分了一半给丁瑞。
也没过多的给。
道上规矩,除却特殊情况之外,一块除祟基本上都是平分。
至于全给收买人心什么的,柳白不需要,人家这也不是区区一些青珠子就能收买来的。
分了珠子,两人来到门口,丁瑞主动说道:
“这祟,很不对劲。”
没有过多的解释,但柳白也晓得他在说些什么,“我怀疑你们这仓库里边,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而且,这祟还不止一个,还有一个能惑人的,也不知是藏起来了还是跑了。”
“的确。”
看两人也看出来了,柳白的心火猿都已经将其打死了,那荷花香都没有出现。
说明能惑人的这祟,并不是这绣花鞋,除了这以外,还有其他的。
“再找找?”
“嗯,你小心些。”
柳白客气的提醒了句,也就转身离开了。
丁瑞看着他的背影,再想着他行事的老练,心中喃喃……这娘的小孩?
好些大人都没这手段吧。
‘可能这就是人精吧。’
他感叹了句,也就朝着先前的方向走了过去,刚那地儿,他都已经发现了一点情况了。
若非是这突然现祟,恐怕他都已经知晓原由了。
毕竟,这本就是短刀帮的地界,他怎么都比柳白清楚一些。
柳白也的确不知,只能一间间屋子看着去,但一连看了好几个仓库,也没发现异样。
倒是发觉了不少这短刀帮的货……其中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当然,也有少部分是不正常的。
比方说……盐。
这原本是洪盐会的产业,但自从没了洪家后,也就被余下的三家分食了。
估摸着是都吃了个盆满钵满。
正当柳白又从一个仓库里边出来时,却是见着丁瑞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色没了先前的慎重,而是变得惊慌。
“坊主大人,找见了!”
“嗯?怎么回事?”
“伱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成。”
柳白点着火,烧着炉子,百无禁忌,当即跟着丁瑞往前过了好几个仓库,最后来到个下沉的地界。
这木架子桥都已经几乎被淤泥淹没了,整个屋子也都好似跟河滩交接。
“坊主大人你低头看看就知道了。”丁瑞点着火,让开个身形。
而到了这,柳白也感觉到了,这的阴气要比别的地儿重很多。
最外在的表现就是,周围比别的地方冷了。
这种地方,若是常人在这待久了,阴气入体,回去指定得大病一场。
就算后边能养好,身子骨也会差上很多。
柳白个子矮,丁瑞需要竭力弯腰才能看见,他只是稍稍低头,就已经看清了。
只一眼,他原本睁大了的双眼瞬间眯了起来。
背后跟着看了眼的小草立马就站上了他的肩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丁瑞骂道:
“这么可怕的东西,你竟然不提前说一声,就让小草的公子看看看!”
“哼,小草看你就是想吓唬我们公子。”
小草怒气冲冲的说着,一只脚还止不住的在柳白肩头上点着,“哼哼,你行,等司徒不胜那个老王八过来了,我就告你黑状,让他杀了你!”
原本还觉得没什么的丁瑞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他也怕死啊。
于是连忙解释道:“坊主大人,您是知道我的,我真没那心思啊。”
“没事。”
柳白起身,这底下的情形虽是有些恐怖,但对于当时亲眼见着娘亲脱皮的他来说,也是小儿科了。
无非就是这屋子底下,在那淤泥里边,有着许许多多的头颅罢了。
身子是埋在淤泥里边的,单单只露出个脑袋。
而这脑袋还全都是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低头看去时,只见所有的脑袋都是脸色铁青,双目就跟死鱼眼一样,瞪地极大。
再加上那本就昏暗模糊的光线,所以这一眼看去……还是他娘的有点渗人的。
“怎么?谁喊我老王八呢?!”
远远的就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而后不等柳白转身,司徒不胜就已经一掠到了近处,稍稍躬身道:“老奴见过家主。”
原本就有些被小草吓唬到了的丁瑞一见这场面,更是心中“咯噔”一声。
紧接着背后又一道身影过来,黑色之中夹杂着大片雪白。
柳白扫了眼就认出来了,是那久未见面的短刀帮老祖,也即是现在的短刀帮帮主,红姐。
不管什么时候,她那双傲人的大长腿都总是引人注目的。
“见过红姐。”
丁瑞稍稍躬身见礼。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红姐一开口,含娘量就还是极多。
丁瑞连忙回道:“这地下……好像是个尸坑?”
“尸坑?多大的,百人的还是千人的?”听到这话,红姐终于变了脸色。
司徒不胜则已是弯腰看了眼,大致一瞥就晓得了个大概。
“百人坑,不妨事。”
他神色淡定,然后摸着肚皮说道:“你们当时怎么挑的地儿,选个仓库都还能选着这尸坑上边?”
仲二红也是低头看着,只是腿极长的她,纵使弯腰都得弯很低才能看清。
“老娘怎么知道这地下埋了个尸坑,当时选这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啊。”
“这的人呢?怎么那么久了都没看出个异常吗?”仲二红骂骂咧咧的说道。
只是嘴上虽是在骂,人倒还是心细的,她毫无顾忌的伸手在这淤泥上一抹,抬起手看了看。
司徒不胜同样在看着,“泥都还是新鲜的,尸坑也是刚出土没多久。”
“估摸着怕是有人给挖出来了啊。”
“啧啧,红姐你这短刀帮怕是被人盯上了。”
仲二红横着眼说道:“他娘的要你说是吧。”
说完她直起腰身,离着近了,柳白也算是能看清,三年前自己还没她的腿长。
如今三年过去了,自己终于跟这红姐的腿差不多长了。
嗯……不愧是这血食城三绝之一。
说完,她身后忽地有着一道黑色阴影出现,柳白当即后退一步避开。
只一眼,他就感觉,这走阴人养的阴神,跟自己的鬼影好像很是相似。
他又难免想起了柳娘子当时说过的话。
人变鬼……鬼变人。
走阴人和邪祟,都跟那阴珠,有着扯不开的联系。
红姐放出阴神后,她的阴神当即没入了这仓库下边,好似行走在那淤泥当中。
不过片刻功夫,阴神返回,顺带将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布包丢在了木板上边。
也不用谁提醒,丁瑞识趣的拔出自己的短刀,一刀将这布包上边砍开。
毕竟在场的几人……两名老祖,一名红灯坊坊主。
也只有他干这活最合适了。
而随着这布包被砍开,一股更为浓郁的恶臭便是散发开来。
司徒不胜盯着看了几眼,感叹道:“啧啧,女子用过的天葵巾,厕筹,还有一些养胎儿的盘子。”
“这些东西丢在这,别说这百人坑了,就算是千人坑,都能给你挖出来。”
红姐见着这些东西,反倒也冷静了。
不怕人搞,就怕找不出人搞,那才是最麻烦的。
“看这场子的,还有人活着不?”她头也不回,丁瑞则是连忙点头,“有的,还有一个活着,只是双腿废了。”
“成,能说话就好。”
“跟公孙仕那小子说一声,查查,看这几天都有谁来了这场子。”
“好。”
红姐说完,这才低头看向柳白,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喜悦?
柳白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错了,反正这眼神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听红姐说道:
“早就听说司徒老狗给换了个家主,没想到竟然是你啊。”
“来,喊声红姐听听,他们喊我红姐我只会烦,但你要是喊我红姐,我能乐好几天呢。”
她好像真的有些开心,跟柳白说话都没带娘了。
柳白也是识趣的喊了声“红姐”,顿时让她乐的笑容不断。
“好了,丁瑞你先把小坊主带过渡口那边去。”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司徒不胜,而后说道:“老狗,搭把手吧,把这些东西先埋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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