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微宁睡得并不好,全凭身体疲惫到极致而强行入眠,意识总处于半梦半醒,甚至能隐约感知到男人何时离开,何时下楼。
八点左右,忍着腰部不适起床洗漱。
床头搁置的生日礼物,直接忽略,去衣帽间,脱掉睡衣,找出一条长裙换上,随后出门。
自始至终,没去看落地镜。
凌晨结束时,男人给她上药,清清凉凉,温温柔柔,好陌生。
让她觉得,交往半年,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绅士是教养。
强势却刻进骨子里。
在这段感情中,他充当的角色,陈先生是首位,其次才是陈敬渊。
而梁微宁,永远只有梁微宁。
管家没预判到小姑娘起这般早,上前问候完,便吩咐人替她布置早餐,并传达先生临走前的叮嘱。
让她休息一天,在别墅等他回来。
女孩听完无反应,目光迟钝落向餐厅,那张已被换掉的餐桌。
静静看一阵,收回视线。
转头对管家说:“也帮我带句话。”
什么。
“不想见他。”
额。
这话,可不敢传进先生耳里。
回过神,看到女孩已入座就餐,管家松口气。
不管怎样,愿意按时吃饭,懂得爱惜自己身体,说明吵的不凶。
然而,庆幸不过十分钟。
小姑娘用完餐后拿起包,面无表情往外走,被两名保镖拦下。
空气瞬间陷入死寂。
僵持片刻,管家接到陈先生来电。
恭敬聆听几秒,拿着手机走到女孩面前,“微宁小姐,先生让你接听。”
“不想跟他讲话。”
“.”
管家面露难色。
梁微宁扫过通话界面,隔着屏幕,穿透‘陈生’两字,仿佛能想象出男人此时一身清贵坐于顶层,低压骇人的样子。
把人狠狠欺负完,还要让乖乖的,不许闹。
天下哪有这种强盗逻辑。
越想越觉气闷,垂下眸,梁微宁掏出自己手机,按下数字‘1’,管家见状神情微变,连忙抬手阻止,“微宁小姐不可,别冲动。”
持电话到另一边,小声朝那头汇报。
信德大厦,顶层会议室里,陈敬渊面容沉静位居上首,徐特助捧平板立在旁侧,下方坐着几名部门高管。
议题进行三分之一,陈先生收到信息。
这是第一次因私而中断公务。
里面不知说什么,男人全程静默地听,一语未发,只在切断通话时,薄唇微启:“放她走。”
不再像从前逆来顺受,现在知道闹脾气,进步很大。
强留只会激化矛盾。
她说,不想跟他讲话。
他听到了。
-
回到香樾府,梁微宁先处理那只女士手表,留辛云舟的电话,私信对方。
【师兄,有东西邮寄到创业园,麻烦转交给沈总。】
两分钟后,手机进入一串陌生来电。
很容易猜到是谁。
她接通。
凝住两秒,沈复开口:“抱歉,当年欠下的毕业礼物,担心你会拒收,所以出此下策。”
毕业礼物。
多讽刺。
梁微宁本想笑,但扯了扯唇,真的笑不出来。东西是她亲手收下的,怪她太蠢,自作自受。
逼回眼眶泪意,几不可闻深吸口气。
恢复冷静,“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不存在谁欠谁,希望沈总下次做决定前,仔细考虑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说罢,就要挂断电话,被沈复打断。
“造成什么困扰?”他急切问。
梁微宁闭眼,“无可奉告,我的私事。”
话落,忙音响起。
“.”
物业管家上门揽件后,梁微宁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衣服和日用品,整齐叠满行李箱,最后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领带夹盒子,还有那本手账日记。
默视一阵,眼泪无声滚落下来。
混蛋。
只看手账,不看日记。
不会往后翻一翻么。
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有快乐,有美好,有浪漫,也有伤心。包括520当晚在游艇,她不是傻子,怎能不懂他的情意。
跟陈先生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
为什么会觉得,她与前任纠缠不清。
就为一只手表。
时间已不早,平复好心绪,梁微宁利落将两样物品放进去,合起拉链,推着箱子走出卧室。
回公寓途中,在康复组群里通知两位伙伴,说她请假一天。
Alina暧昧私信:【昨晚熬夜了?】
【嗯。】
回以单音字,熄掉手机结束敏感话题。
十五分钟后,在缦合公寓正门外下车,视线微转,不经意掠过街道对面,脚步顿住。
饭厅那次,未做保护措施。
虽然没留在体内,但预防万一,梁微宁暂时将行李箱寄存物业处,还是打算去一趟药店。
结账时略有犹豫,轻声问:“吃这个药,对例假有影响吗。”
“因体质而异,偶尔一片,影响不大,不能经常服用。”见她年纪小,药店老板耐心解答。
女孩点头,道声谢谢。
上回例假推迟,颇有一段心路历程。
那种滋味,不想再尝第二次。
-
下午两点,董事办公室。
CEO邹廷与投资部总监庄霁明被召上顶层,关于西培并购后续,内部架构兼容及整合方案汇报。
邹廷说:“西培长达十年的外企管理理念根深蒂固,与内地企业差异分化极大,我建议暂时参考港区总部大框架,给予半年左右缓冲和适应时间。”
这是执行策略,并非结论。
最终拍板,取决于落地窗前那位,愿意对目标公司董事会保留多少情面,亦或者以绝后患,全部清扫。
目前看来,后者可能性甚小,对于西培核心层,陈先生似乎另有打算。
CEO话音落地,办公室即刻陷入安静。
偌大空间,高挺清冷背影,纸张翻阅声偶尔停止,会让人出于本能地产生神经紧绷感。
从上午会议,中途接完电话后,先生心情便持续处于低线水平。
没人知道原因,徐特助更不愿透露分毫。
以至于散会不久,一群部门高管到总裁办叫苦不迭,横竖让他这位CEO冲锋陷阵,死得其所。
陈先生不是暴君,他说过。
高位者威压与生俱来,但中港执行董事,从不会将私人情绪带到公务决策中。
底下那帮人,常年安逸风平浪静,平时见他和颜悦色惯了,以至于帝心稍有波动,就吓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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