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看向陆平,笑问:“本座记得你,你是平谷下属其一屯长,对否?”
陆平闻言,心中一暖,教主竟然记得俺,随后也没忘了回话:“回教主,是的!”
许辰点点头,这次作战,各地军屯征兵各有安排,多数都充入黄巾大军之中分守四县城池,但也有一些军屯被自己安排了其他的任务。
考虑到敌军同时分兵进攻四县的可能,四县之下均有安排屯长领兵在山林静伏,必要时可以配合城中守军出兵夹击,是许辰预设的一手伏兵。
可这样就更加不对了,他再度看向陆平:“既是令你埋伏,伱又为何跑去增援王帅?”
陆平闻言,面有惴惴,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回答起来:“禀教主,并非属下故意擅离职守,只是属下观察敌军动向全无分兵之意,既如此,我们不过千余人的伏兵并无大用,属下便想着是不是能做些别的事情,发挥更大作用。”
许辰若有所思,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你便决定去增援王帅?”
陆平有些心虚的点头:“属下心想,若是能助王帅脱困,那我部千余兵力会和王帅所部三千余兵,对敌军的威胁就要大的多了,有此主意后,属下便开了个研讨会,下面的什长都觉得可以一试,我们便就这么做了。”
陆平交代清楚后,王当担心许辰责怪其擅自行动,便立马上前打掩护起来。
“教主你是不知,敌军派来盯我的人叫什么田豫,却也难缠的厉害,竟是学我的游击做法,反倒是把某给弄得头疼。
也得亏是陆平这小子机灵突然跑来,我们一夹击,这才大败敌军,若非如此,只怕现在某都在和他纠缠。
如今某俘虏了那田豫,还回头增援教主,终是助我教大胜,这大功劳可有陆平好大一份!”
看到王当急着请功的模样,许辰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要说这事儿是擅自行动,这确实是的,但是对这样的情况许辰却并不觉得恼火,甚至还有些高兴。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次擅自行动立下了功劳,更大的原因是他看到自己设计的制度真的在发挥作用。
即便没有中枢的指挥,下面的军事单位也能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判断形势做出更合适的战术选择。
要实现这样的效果,有两个事情是必不可少的。
其一是全军上下都要清楚战争战略战术目标,这需要督卫兵战前给全军统一宣导才能实现,这样才能让每一支军事单位都明白这一战要怎么打,自己在战场上是什么作用,怎样的结果才能算是实现任务。
其二,军事研讨会的存在必不可少,若是没有军事研讨会统一思想,那么陆平这件事是不是擅自行动先不说,下面的人都未必愿意遵从。
于这一战而言,就是陆平在敌军完全没有分兵迹象的时候,判断自身的条件不足以发挥战术作用,才会想到去主动去解放王当,合力去完成自己的战术目标。
所谓擅自行动,实则从没有脱离他本身的战术目标,这自然不能算是罪过,而是在尽最大能力实现自身目标,而他也确实成功了。
“陆平记上等功一次,奖千钱,军功纳入档案;陆平所领一部将士,记集体中等功一次,各奖百钱,军功纳入档案!”
许辰干净利落就定下陆平一部的功劳,这种战争胜负关键因素的功劳,那绝对不能小。
这样的功劳评定,王当一下子就满意了,如此便没有委屈了陆平。
至于自己所部的功劳,王当也知道战后会逐一计算,教主只不过是让陆平安心,才会当面就做出评定而已。
而这样的结果,也确实让陆平高兴不已,连忙挺直站姿向教主道谢。
这功劳,赏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记上等功并且纳入档案,这在将来军队品级考核的时候,是极大的加分项。
可以说,只要自己考核成绩不落后太多,将来的前途就是板上钉钉。
许辰看着陆平,想了想,又道:“此战既胜,我教至少也能占据渔阳全郡,各县军屯之上再任一营较好,本座再提你暂任平谷营长,往后品级考核通过,再可扶正。”
陆平先是一愣,随后更是激动,连忙应是。
他们这些在地方的屯长,实则明白自己都是将来的地方预备官员,那些常备的一千五百黄巾军官,才是正经的军队编制。
也就是说教主定下的营长,实则就是以后的县令。
陆平也明白过来,教主这是要把自己当做可以器重的官员来进行提携了,这固然让陆平觉得受宠若惊,但也感受到一种压力。
以后自己只怕要更加努力的学习,将来才能不负教主看重。
想到这里,陆平更是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本自己时刻捧读的教材。
这个时候,陆平也知道自己不宜再留,便转身告退。
许辰这才笑着看向了王当:“本座如此安排,你可满意?”
王当嘿嘿一笑,但随后就无奈起来:“自是满意的,只不过如此将才以后却要弄去做官,却是我黄巾军一大损失。”
许辰摇头道:“这是本座无奈之举,不论军政,士人群体都不可靠,真正的核心人才,只能从黄巾之中培养出来,以后摊子大了,没有文官可用肯定不行,现在当然要未雨绸缪。”
王当道:“某也就是一说,这些事自是听教主安排。”
许辰一笑,拍了拍王当肩膀:“王帅且休整两日,随后可率黄巾入庸奴泉州,如此渔阳全郡尽为我黄巾所据,大事可期矣!”
说到这里,王当也是叹了口气:“可惜某与田豫战后一路飞驰,虽赶上大战,却难力战,不然岂能容那田畴张纯逃走!”
对这事,许辰虽然也觉得有些可惜,但也不是多么在乎:“王帅不必心急,我教不断前进,终有一日会把这些人全部碾碎,且让他们苟活这些许时日。”
许辰并非狂妄,而是到了现在,他才真切感觉到自己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了。
原本四县,加上庸奴泉州两县,渔阳郡其他的两三个小县,也不过是囊中之物了,黄巾可以说已经真正实控一郡。
按照许辰估计,全郡人口即便达不到三十万,也不会差太多。
更多的人口更大的地盘,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和更大的空间,黄巾的实力自然也跟着膨胀,虽然距离最后的目标还很遥远,但至少摆脱了随时团灭的风险。
如今幽州不管是谁来了,想要一把灭掉黄巾,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战事停息,但后续的工作却十分漫长,黄巾对新占领的庸奴泉州两县,亦是开始了组织建设,每个乡村都兴起轰轰烈烈的打豪强分田地的运动。
旧的秩序在黄巾的暴力作用下土崩瓦解,渔阳郡之内,再也看不到曾经世家豪强的存在。
经此一战之后,黄巾雄踞一方,俨然已经成为幽州之内不可忽视的存在,除了相隔遥远的辽东辽西,其余诸郡无不是对这个新势力忧心惊惧。
如今的幽州,上没有一个刺史把控大局,下也没有一个异军突起的豪杰,致使各郡如今还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的状态。
只不过许辰也有所预感,自己这只蝴蝶努力扑腾,怎么也该搅动一点风云,或许是引得大汉朝廷更大的反应,或许是在自己这个外因作用下,催化幽州更快的冒出一个豪杰。
拿下一个郡,这当然是大好事,但正因为自己变得更庞大,说不定很快就要开始面临更大的压力了。
那么在这之前的时间,就是黄巾最后的一个安定窗口期。
于是许辰就开始考虑接下来的方向问题,是该休养生息搞生产发展,还是趁着四周虚弱,继续往外扩张呢?
如今右北平刚刚遭受重创,如果能整军出征,说不定就能再度吞下许多地盘。
只不过防御作战和远征作战是两个概念,若是出征之后一切顺利,那自然万事大吉,但一旦战事不顺的话,说不定黄巾就要被拖入战争旋涡。
如何取舍,如何判断,都需要许辰思虑清楚。
这个问题,最后是在他回到渔阳官署的时候想明白的。
在平谷处理战后事务再回到渔阳,这已经是十多天后的事情,也就是在回到官署之时,他经过那高耸的战士纪念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收回踏入官署的右脚,转身往纪念碑去了。
只不过走近那个身影的时候,他的脚又忍不住停顿。
他看到一个老妇人,倚靠在一个石板旁边一动不动,神情枯槁的模样,显然已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他也看到了,那个石板是新的.
许辰为之默然,他突然不敢过去,也很怕老妇人看到自己,然后他默默的退后到了远处。
他再一看附近的百姓,神情之中莫不是悲伤和疲惫。
于是他猛地清醒过来,这一战虽然大胜了,但己方付出的伤亡代价并不小,再度远征的话,届时所见只会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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