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那个东西是不是朝着我们过来的?”
被小鸟带着飞行在天空的林苑指着远处那只快速蠕动的怪物。
哨兵们举目望去,那只巨大的,逐渐成型的怪物,翻越高低不同的地势,正以极快的速度前进
很明显的,它是直奔着他们而来。
小鸟把战斗的地点选在一处没有任何建筑物的荒野。
虽然不知道怪物追上来的原委,但不管怎么说,对付一只畸变种,总比被整条街道一群的怪物同时围阻来得好一些。
直到到了近前,才真正看清那只庞然大物的全貌。
它有着一张堪称俊美的脸,银色的卷发,灰蓝的眼睛,目光柔和而深邃,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戴着一顶船长帽。
那帽子林苑觉得的自己见过,玛丽号沉船中,那位死去多年的船长遗骸上,也戴着一顶一模一样的帽子。
在那有着俊美面容的头颅下,是一个人类男性的身躯和各种乱七八糟海洋生物的融合体。
巨大、诡异、扭曲的融合,不是人间活物。
七八只有着甲壳的手臂从脊背、从腋下伸出,柔软的腹足垂在地上,后背有彩色的鳞片,身后拖着蝓蛞似的尾部。
几乎是把美艳和恶心集为一体,是从地狱中,从深渊里爬行而出的噩梦。
这形态诡异的畸变种,却有着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生命力。
无论是洞穿他的腹部,还是劈开他的身躯,伤口都迅速地,违反常态地愈合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都毫无波澜,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般。
大虎脱掉外衣,面部和身躯在短瞬间化出繁密的毛发。他大吼一身,百兽之王,虎啸丛林,山川大地亦为之撼动。
大虎半兽化的身躯,巨大化到极限,虎头人身,后背竖起尖锐的铠甲,几乎和那只巨型怪物等高。
猛虎的利爪将那畸变种的身躯活生生撕裂,船长的头颅顺着裂开的半边身躯软下去,那张垂下去的面孔上,双灰蓝色的眼睛依旧平静地看着林苑。
那里面似乎没有痛苦,没有情绪,只有一种很单一纯粹的执着。
它本沉眠在深海,安睡了无数年。
如今混沌的脑海之中无端响起细碎喧闹的声音,那些声音催促在它杀死这些打扰到它们深眠的人类。
反复喧哗,不停奏响,刺激着它浑浑噩噩的大脑,让它感到混乱,难受,不得安宁。
于是它不惜从海底深处爬出,扭曲地一路拼凑身躯,直到毁灭这些带来喧闹的源头,从新回到属于自己安眠的温床。
【没有用了,逃跑吧】
【他太强大,而且专注,无法左右】
触手们可以改变人潜意识的一些想法。
趁其不备,潜移默化地行动是最有效果的。但如果对方的精神力强大,专注,或者过于固执地朝着某个目标前进的时候,它们是很难左右的。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我不想要一只死掉的小鸟,大猫也不行】
【可能有一个办法……】
巨大的怪物和虎头人身的哨兵还扑斗在漫天烟尘之中。
小鸟从空中落下,她的一边翅膀几乎断了,白色的羽翼全是血。
“小牧。”她喊来了队伍中最年少的男孩。
被激烈地战斗吓到的男孩手忙脚乱地赶过来。
“小牧,交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小鸟抽出自己随身的短剑,放进男孩的手中,染着血的手指握住男孩的手和剑,“你带上林向导先走。”
“为,为什么?”小牧张目结舌,他知道让他们两人先走的意思,
“我们还没有输,大家都还在,大虎哥哥那么强,我们还可以战斗!”少年激动起来,“我们还有机会赢的,小鸟姐姐!”
“我们是还没有输。”小鸟的目光温柔了起来,她伸手摸了一下少年的脑袋,“再过两年,你就可以正式来我们哨岗了。真想看到那时候的你。”
“但是现在,我要你保护向导离开这里。这是命令。身为哨兵你必须服从。”
小鸟冷下脸色,推了少年一把。
自己重新展开血淋漓的翅膀,清鸣一声,飞上天空,像一颗炮弹一样,冲入战场之中。
他们是还没有输,但他们是人类,人类的力量有穷尽,人类的血肉之躯无法承受无穷的伤害。
但他们的敌人是一只不死的怪物,它可以一次又一次从地狱中爬起,永远也杀不死。
战场激昂的硝烟渐退,几乎裂开两半的畸变种又一次地在烟尘中缓缓愈合。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是悬在地狱中的鬼灯,永远毫无波澜,永远不肯熄灭。
而大虎的身形已经小了一圈,小鸟浑身浴血,哨兵们愤怒地嘶吼着,死死顶在战场上。
但他们顶不住多久了。
小牧咬咬牙,拉住林苑的手,开始往战场外飞奔,“林苑姐姐,我,我负责带你走。”
身后,铺天盖地的浓烟,虎啸,鹰鸣,哨兵们的嘶吼,还有怪物那双冰冷淡漠的巨大双眼。
少年其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向着出口去,那里或许还会过来其他的人,他们会打开一个逃离这里的门。
自己和林苑姐姐就可以跟着出去了。
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他还这么的小,家里还有母亲,有妹妹。
逃吧。
这是无计可施的事。
有时候,小牧真希望自己不是哨兵。
没有哨兵那么好的听力,他就不会听见地狱的声音。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大虎哥哥倒下了,被那只怪物按着脑袋,压在了尘土中。
他听见小鸟姐姐扑腾在空中,发出绝望的嘶鸣,他听见无数鲜血流下的声音。
我就这样跑了,我真的可以就这样跑了吗?
小牧飞奔的步子停下来,他回头看林苑。
“林……林苑姐姐。”他哆哆嗦嗦地说,“你,你能自己跑吗?”
林苑看着他,“那你要去哪里?”
小牧觉得,这位林苑姐姐有时候有点和别人不一样,她的脸上,大部分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不论发生了什么,她总是一幅平静,冷淡,镇定的模样。
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想,至少比起哭哭啼啼让自己安心一点。
“是这样的,”少年吸了吸鼻涕,把自己的地图塞进林苑的手里,“我是哨兵,我还有战斗的能力,我不能把大虎哥他们丢下。你,你自己保重。”
他没跑成,林苑拉住了他的手。
“如果你想去送死,”林苑陈述着事实,但她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如果你连死都不怕,那你可不可以配合我。我有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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