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的前未婚夫江阳朔,他的姑姑江忆梅是这次晚宴的主人,帝国的军务大臣。
江家是老牌贵族世家,多年来在帝国的权力中心屹立不倒,江忆梅是江家这一代中,份量最高的人物。
“他还找你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难堪吗?你们明明已经解除婚约了。”
“我刚刚已经见过他了。”林苑说,“他想让我以后继续给他做精神疏导。”
曹芸芸被气得个倒昂。
“他怎么敢?”她努力压低声音,控制自己外泄的情绪,“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厚颜的话来?”
在外遇和不忠之后,在给前未婚妻带来那么多非议和麻烦之后,那个江家的哨兵居然好意思再来找林苑说这种话。
“他还好意思找你?”曹芸芸几乎是咬牙切齿,“那个臭不要脸的男人,要做精神疏导,他怎么不找他那位新向导?”
“他说那位姑娘的疏导太温和了,不能完全清除超感带来的负担。”林苑摊摊手,
她也搞不懂江阳朔的想法。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嫌自己的精神疏导过于粗暴强势。偷偷摸摸换了一位新人,又来说人家过于温柔不够给力。
这该用什么词?用“犯贱”这个词语形容好像挺贴切。
林苑其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出去溜达了一圈之后,顿时觉得天空很高,世界很大。
她已经快忘了曾经那一点纠纠缠缠的小事了。
刚刚遇到前未婚夫,看到他一脸阴沉抑郁,活得好像还没自己滋润。
“他和我说向导和哨兵,其实就是像医生和患者,虽然我们解除了婚约。但我也还是可以帮忙疏导。”林苑摸摸下巴,“其实我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曹芸芸气死了,“你不会答应他了吧?”
“当然没有。”林苑说,“管他有道理没道理。但我又不需要讲道理,看到他就很不爽,干嘛要答应他?”
曹芸芸就笑了,白了林苑一眼,“你也会说不爽?以前总觉得你对任何事都没感觉。”
“小苑,你出了几个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她伸出手臂,把林苑鬓边的一缕头发捋上去,“我觉得你比从前好像更多了点人情味。这真是一件好事。”
“是嘛?”林苑也觉得有一点点高兴。
林苑是在要走的时候发现那条鱼的。
一堆的触手们突然耸立起来,非常激动地拉着她,非要往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走。
它们过于激动,吵吵嚷嚷,导致林苑一时没听清它们的情绪内容。
直到她看到被几个混蛋按在角落里的那个人。
林苑和倪霁一起战斗过,她知道这个哨兵战斗起来有多狠。
铺天盖地的畸变种都挡不住他的路。战场上,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充满对强者的敬畏。
但在这里,在这个奢侈到糜烂的宴会,那个强大的哨兵竟然推不开几个喝醉了的酒色之徒。
林苑看见他靠着墙壁,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他软软地举起手臂,打开那些人伸向自己的手,口里无力地说着“滚。”
那声音太暗哑太柔软,以至于引来那些人的一阵哄笑。
林苑从认识倪霁起。就发现这个哨兵就总把自己搞得一身是伤。
那家伙大概有一点自毁的倾向,动不动就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一身狼藉。
但不论是什么情况,不管是奄奄一息地被吊在型架上拷问,还是断了双腿身陷魔窟,他从来都没对外展现出过精神上的脆弱。
含冤受屈身陷囹圄的时候,他在心底冷静地谋划着复仇。被万千魔物追在身后,他稳稳地对林苑说:“没事,我很快出来。”
这是林苑第一次知道他也会流露这样脆弱的神色。
在那个混杂着酒气和迷香的角落,他穿着一身鲜亮的衣物,衬衫的扣子被扯开两颗,没受伤也没流一滴血,却像一只离了水,被人拖着吊钩扯上岸的大鱼。
眼角泛红,无力地挣扎着,绝望又脆弱。
林苑推开那些人朝他走过去。
她推开那些苍蝇一样恶心的家伙,说:“都走开,这是我的人。”
有人不满地朝她喊:“嘿,你干什么!”
但很快,那个人露出了一点迷茫的神色,呆滞不动了。
直到林苑扶住倪霁,带着他走远。那几个沉迷于声色犬马的人,才有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我们在这里是干啥呢?
刚才好像是有一个美人。
想一想,好像也不算什么,并没有多少吸引力。这会甚至想不起来他或是“她”的样子了。
这种情况很常见,被酒精和迷香污染的脑子陷入什么状态都并不奇怪。
走吧,走吧,别想了,再去找点别的乐子。
他们互相推挪着,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每个人都觉得脑海此刻像被什么东西搅成一团浆糊,头痛欲裂,失去了认真思索的能力。
哪怕到了第二天,彻底酒醒了,他们都不会清晰地想起这一段小插曲。
甚至不会记得被他们逼在墙角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林苑扶着倪霁往前走。
倪霁靠着她的重量越来越重,几乎已经完全走不动路了。
“再撑一会。”林苑说。
身边的人眼神开始溃散,呼出来的气息烫得吓人。
林苑找到最近的一间空房间,推门进去。
在这个别院里,几乎所有的房间都点着晦暗的灯光,都有一张柔软的睡榻,墙边的柜子中提供着各种香料药剂和一些古怪的道具。
这属于宴会主人的“好意”。
不管白天的时候多么光鲜亮丽,彬彬有礼。夜色一浓,遮羞的布匹被扯下。主人的“格调”和“品行”在这样糜烂的暗夜中露骨地彰显出来。
她给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宾客提供一切便利,无比贴心。在每一个房间和角落,都摆放着随手可得的靘用品,务必所有参加晚宴的真正宾客度过愉悦而迷醉的夜晚。
倪霁倒在屋子里的软榻上。他抖着手拉开榻边的抽屉。
哗啦一声,抽屉翻倒,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倪霁伸手摸索了两次,才从那一堆形态可怕的杂物中摸出一副手铐,咔嚓一声把自己的手腕拷在了铁质的榻脚上。
“你……”他声音哑得可怕,喘了两口气才把话说完整,“你先出去,帮我……把门锁了。”
他发觉意志在不可抑制地溃散。自己从来没有像这样失去对身体和精神的控制。
体力像泄流的水一般在流失。他失去了力气,也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一切把控。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他怕自己失控的时候伤到身边的这个人。
更怕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流露出什么丑陋的形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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