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不太放心齐小桃,知人知面不知心,无论陈大壮话说得有多诚恳,都得看他怎么做。
她找到了周意林,说了自己的不安,让他派个人去镇上查探。
然后就得知了田应金挨打的事。
得了这个消息,楚云梨就没多管了。
她发现自己遇上了麻烦,先前她管着后宅,一直得心应手。底下的人不敢不听话,可这两天,她已经发现食材不够新鲜,前两天定下的花样被人私自改了,改成了比较繁琐的花样,绣楼那边说是已经准备好,非得让她把多出来的那部分工钱出了。
“都怪奴婢!”面前跪着的婆子一脸后悔,不停磕头:“奴婢那天闹了肚子,让干女儿帮忙。她没经手过这些事,这才出了岔子,要的是小花,被她说成了梨花。”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并不觉得这事是巧合。这么说吧,就算是府里的人说了要梨花,绣楼那边应该也得确认一下……结果呢,那边换了少东家管事,这事儿稀里糊涂就变成这样了。衣服已经做好,只等着付账。
本来的三十多两,变成了七十两。说起来是没多少,但周夫人对后院把控很严,那二十多两银子可以供厨房采买大半个月的食材。加上大厨房那边又有管事欺上瞒下,两件事情加在一起,楚云梨被请到了主院去。
周夫人高居上首:“你如何解释?”
楚云梨福身,态度足够恭敬,却并不卑微,也没有犯了错后的小心翼翼:“夫人,妾身没话说。只能说,只要这些账目还在我院子里,往后这种事只多不少。”
她管后院也不是一两天,先前都好好的,这两天却连出纰漏,明显是有些人在针对她。
周夫人并不傻,立刻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皱眉问:“你自己没管束好下人,却暗指有人陷害于你,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想害你?”
楚云梨垂下眼眸:“妾身只是姨娘,平时除了听底下的人报账,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华哥身上。实在没空去查探此事,请夫人明察,还妾身一个公道。”
周夫人气笑了。却也没再为难,将那个传错话的丫头和厨房的管事都叫到了面前,也不多问,直接就让人打。
“杖毙!”
两人闻言,吓得魂飞魄散。急忙磕头求情。
周夫人铁了心要杀鸡儆猴,对二人的求情不为所动。两人见状,又求到了楚云梨面前。
楚云梨冷眼看着,并不帮腔。
周夫人在立规矩,她贸然出声,压根就讨不了好。再者说了,这两人给她添乱,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大度了。
板子打在肉上,像是要将血肉都打得绽开来。好多人不忍直视,纷纷避开眼去。
两人做这些事,一来是为了拿好处,二来也是为了讨得主母欢心,并没有忠心到愿意搭上自己的小命。
眼看求情不成,那个年轻的丫鬟率先受不住了,哭喊道:“老夫人,奴婢都是听了夫人的吩咐行事,夫人有吩咐,奴婢一个丫鬟不敢不听,老夫人明察啊!”
管采买的那个婆子本也在崩溃边缘,听到丫鬟招了,她再也熬不住,也跟着道:“老夫人,奴婢也是听了夫人的吩咐!”
周夫人冷哼:“不管听谁的,你们端着我周家的碗,却不好好办事,无论有什么样的苦衷,都死不足惜!错了就是错了,你们可以在被威胁之时找到本夫人为你们做主,但你们为了私欲还是听了吩咐……杖毙后给我丢出去。”
本来周夫人对儿媳就没了耐心,出了这样的事,再不肯忍耐,很快命人将张氏请了过来。
张氏得婆婆相请,心里有些不安。踏进院子时,脸上带着恰当的笑,可她的笑容在闻到埋怨的血腥味时僵住,刚看到两个血人时,她面色瞬间惨白。
“母亲,这……”
周夫人居高临下看她:“将你的嫁妆收拾好,稍后你家人会来接你。”
带着嫁妆回娘家,那是休妻啊!
张氏脸色更白:“母亲,您这是何意?”
周夫人伸手一指地上的血葫芦:“不管你是不服长辈的安排,还是看不惯齐姨娘,或是不满后院的那些小规矩。都可以来跟我说,但你做了什么?让她们陷害齐姨娘……”说到这里,她摇摇头,一脸失望:“张氏,你身为当家主母,这样小的度量,让我以后如何敢将周家教到你手中?”
她摆摆手:“你错在了哪儿,你母亲应该清楚,我身为婆婆,先前提点过你不少次,如今咱们婆媳缘尽,我也懒得多言。”
张夫人来得很快。
这么说吧,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接女儿回家再嫁,哪怕女儿做的那些事不得周家长辈的心,女儿女婿之间感情不好,她也始终认为,天长日久之后。周家人一定会原谅女儿。
听到女儿又做错了事,甚至还让她来接人,张夫人哪里还做得住?
她一路催促车夫,马车飞奔而来。还没停稳她就急忙忙奔下马车。到了周夫人的院子里时,她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都出了汗。
周夫人倒挺客气,比以往任何一次两人见面都客气,丫鬟送上了茶水点心,张夫人却根本顾不上吃:“亲家母,你说有急事,到底是什么?”
“不急,你先喝口茶,咱们再说。”周夫人老神在在。
张夫人就得这一个女儿,事关女儿终身,这怎么能不急呢?
“我听说你让伊依带着嫁妆回娘家……亲家母,这可不是小事,我家伊依到底哪里让你看不上,你得说清楚!否则,这事没完!”
周夫人语气不疾不徐,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在张夫人的不以为然中,继续道:“她拿不到管家权,被一个妾室压得出不了头,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而去陷害别人。这样的人……我教不了,你自己带回去教吧!”
张夫人张了张口,她真觉得这是件小事,道:“妾室而已,不讲规矩可打可骂,气急了将人发卖,也不能说是主母的错。”
周夫人微微皱眉:“她要是直接这么干,我还高看她一点。可她做了什么?张夫人,咱们也别多说废话,只将心比心,你要是摊上了一个这样的儿媳,会怎么做?”
张夫人:“……”
好像确实有点上不得台面。
周夫人摆了摆手:“你说我借题发挥也好,想和你家结仇也罢。反正凭张氏暗中对妾室下手,不让她们有孕,又让几人连续落胎,怎么看都不是合适的媳妇。你若不把人带回,那咱们就请外面的人评评理,也好,让人瞧一瞧你们张家女的规矩!”
张氏确实做过这些事。
如果传了出去,张家所有的出嫁女都会受牵连,张夫人也并不愿意让女儿做的这些事情被外人所知。她面色几变,似乎想要发作,到底还是变得和缓,语气也软了许多:“亲家母,伊依确实做得不对,但她还年轻你可以慢慢教,你得看在孩子的份上,咱们的大姑娘已经五岁多了,要是没了娘,以后怎么办?”
“有这样一个娘,对她才是真的不好。张氏自己都不会做人,又怎能教好女儿?”周夫人摆了摆手:“本来我还想给她一个机会,可她太让我失望了。”
张夫人还想再劝,周夫人已经很不耐烦:“走吧!往后咱们两家少来往,你要是疼孩子,也可派人来接去小住几日。只当是亲戚走动,否则,咱们两家连亲戚都要做不成了。”
这样的话出来,张夫人面色灰败,到底还是带了女儿离开。
张氏并不愿意,还想要说话,张夫人扯了女儿一把:“来日方长!”
如今周夫人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去求情,说什么都没用。先把这茬过了,以后再找人上门说和,兴许还有机会。
母女俩打算得好,可周夫人根本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很快就出面重新给周意林定下了一门亲事。
是城里王家的女儿。
这王家在十年之前,还不是有名的大户,只是普通的富商。不过,城里的同知老爷来了之后和王家的女儿偶遇,一见倾心,当将人纳了回去,王家女进门后一连生下两子,很是受宠。
哪怕同知老爷没有对王家有多少优待,但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凡有好处都会想到王家。这些年来,王家已经成为城里前十的富商,而定下婚事的这个姑娘,就是那王姨娘的亲侄女。
和这样一户人家结亲,无论是银子和助力,都是一般人家给不了的。
冬雨听说这事儿时,满脸的忧虑。
楚云梨却觉自己机会来了。
刚好镇上传来消息,说齐小桃定的婚期在三日之后,楚云梨立刻去找了周夫人,道:“姐姐成亲,我想回去送一送。”
按照规矩,妾室受宠,可以偶尔回一趟娘家,但回去过夜甚至是住上几天是绝对不能的。
楚云梨却知道,这种关头,就是应该很乐意让她出门。
果不其然,周夫人只沉吟了一下,道:“你去吧,只是,后宅的事千头万绪,得有人看着。你离开之前,把账本送回来。”
楚云梨早就预料到了此事,新夫人进门,是一定要管账的。否则,那就是看不上王家女,不给王家面子。
这可不是好好结亲的态度。
“是。”楚云梨福身:“多谢夫人成全。”
周夫人看她乖巧,一点都没在管家之事上纠缠,赞道:“你这般懂事,我心里都记着呢。如此,让你教养华哥,我也放心。”
言下之意,已然表明不会夺走华哥。
任由一个姨娘教养家中长子,显然是很满意这个妾室。
楚云梨并不觉得自己被优待,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周夫人的满意:“那……稍后妾身就出门,等姐姐出嫁,妾身会尽快赶回。”
明天出门,也没晚多久。周夫人实在满意,儿子这个妾室的知情识趣,挥挥手道:“路上小心。”
楚云梨带上了冬雪,在午后出了门。还没出内城,她以要给姐姐带点心为由,去了边上的茶楼。然后让一个小伙计帮自己送了一封信到王家。
刚到郊外不久,天就黑了。楚云梨去了附近的客栈,夜里,婆子在送热水时,悄悄递过来一个纸团。
外人眼中,齐小妹不识字,没人想到她会送信,楚云梨拿了信,打发了冬雪,独自展开了那个纸团,然后,她笑了出来。
距离楚云梨上一次来镇上,已经好几个月,但镇上一点都没变。
楚云梨直接去了齐小桃如今的院子。
这院子挺大的,屋舍有好几间,还有一块挺大的空地,她到的时候,陈大壮正在开垦荒地,打算在里面种点菜。
看到马车过来,他立刻扬声喊:“小桃,妹妹来了。”
齐小桃还以为自己听错,出来后看到真的是妹妹,顿时满脸惊喜,急忙上前开门将人迎进来,好奇问:“你怎么会来?”
妾室想要出门不容易,想要出远门,那更是艰难。她往城里送信,并没想过妹妹能来。
想到什么,她急忙问:“你呆几天?”
楚云梨笑了:“我要看着你出嫁。”
齐小桃满脸欢喜:“真的?”
见妹妹点头,她有些不安,将茶水送上后,到底还是忍不住:“你来这么久,夫人能愿意?”
楚云梨颔首:“愿意的。”
齐小桃这才放下心来。
齐小妹回来了!
这才镇上是一件稀奇事,这周围想要把女儿送入富贵之家的人不少,送出去的也有好几家。但真正出息到回娘家的,也只有齐小妹一人。
听说有些姑娘给富商老爷做了通房丫鬟之后,娘家人去一趟,都会让自家姑娘日子难过。也就是红娘他爹才没有这种顾虑。
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周家很厚道。
尤其齐小妹回来坐着华丽的马车,身边带着丫鬟和婆子,还有两个护卫,看起来就挺风光。并且,从她回来之后,那丫鬟经常出采才买东西,大部分是吃的,还添了一些贵重的家具和摆件,听说是她买给姐姐的添妆。
楚云梨向来都是在自己可控的范围之内随心所欲,因为她并不觉得在这镇上有人能为难自己。
但这般的大手笔,还是让有心人眼红了。
田应金如今还下不了地,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让女儿近身伺候,儿子不太懂事,不照顾他。于是,他破罐子破摔,干脆去请了个人来。
他挺会算账的,请了一个自己暗地里的相好。既能照顾他的起居,夜里还能给他暖被窝。本来觉得日子还不错,可听到齐小妹给姐姐置办的那些东西,他心头顿时不是滋味。
本来齐小桃是他媳妇,齐小妹是他小姨子,小姨子买给姐姐的东西,应该有他一份。现在可倒好,他和齐小桃没了关系,也和这些东西彻底绝了缘分,怎么想都不甘心。
但要让他上门去找茬……不说陈大壮那砂锅似的拳头,就齐小妹带回来的那俩护卫就不好惹,他实在不敢!
不敢上门,但让他就这么认下,又实在难受,于是,他眼神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楚云梨住在镇上,手头握有银子,吃穿上并没有被亏待。但在这里不需要小心翼翼,她过得很是舒心。
偶尔也会有村里人找上门来,有些难得日子过不下去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上门求助……对于村里人来说,一两银子都是帮了大忙。于是,楚云梨很大方的借了几两银子出去。并表示,以后她不在,还给齐小桃就行。
这天,门口又来了人,似乎还挺热闹的,陈大壮买下院子后,不习惯乡下用荆棘编的篱笆小院,买了些青砖造了高高的院墙。
大门若是关着,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里面也不知道外头是谁,刚好冬雨出去买东西了,楚云梨亲自去开门。
听动静门外有好几个人,她以为是来给齐小桃送家具的。结果开门一瞧,率先看到了一块门板,还看到了门板上的齐大常。
养了这么久,齐大常勉强能下地,但走不了几步,他怕伤着自己的腿,便拜托邻居将自己送了过来。上门之前,还特意打听了一下,确定两个护卫被冬雨带走了,这才敢登门的。
楚云梨微愣了一下:“你还敢来?”
她看向送齐大常的几人,其中还有个来找她借过银子,顿时就气笑了:“我哥哥怎么对我的,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我是拿他当仇人的。你们帮他的忙,是想也成为我的仇人吗?”
这短短两天,楚云梨借出去了不少银子。众人听到这话,顿时面面相觑。
就算现在不打算借银,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求到人前?
那个从她手里拿到过银子的男人更是吓了一跳,急忙解释:“我想着这是你哥哥,所以才特意抽空……”
楚云梨强调道:“这是我仇人。”
那人颇有些不自在,道了个歉,转身就跑。
其他的人见状,也纷纷掉头离开。
邻里关系固然要紧,但与一个手头握有大把银子还愿意借出来的女子搞好关系更要紧。
转瞬之间,齐大常周围一个人都没了。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
齐大常有些尴尬:“小妹,以前我是做得不对,但……但咱们始终是兄妹,爹娘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直让我照顾好两个妹妹。”
这话也就他自己信。
齐家老两口根本就不拿女儿当人,不然,齐小桃也不会被田应金害死。
“滚!”
齐大常:“……”他根本就挪不动,想要离开,真的只有滚。
但这和城里不同,城里人都不认识他。就算知道他的身份,丢的也是齐小妹的人。可镇上九成九的人都知道他,这么滚走,回头还怎么见人?
“妹妹,你别把我逼得太狠。”
听到这话,楚云梨顿时就笑了:“我说非要逼你呢?怎么,你还想找我报仇?就凭你?”
她眼神和语气都满是不屑,齐大常气急:“你别以为如今得势就能风光一辈子,你信不信,回头我真的给你编一个奸夫出来。你回镇上一住就是几天,目的就是为了与奸夫相会……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特别小气,我就不信周公子一点都不往心里去。”
楚云梨缓缓上前,一脚踩上他的脖颈:“你是在逼我杀了你吧?”
齐大常被她踩得眼睛瞪圆,别提说话了,连呼吸都不能。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气绝身亡。
楚云梨松了脚,道:“你知道的,我这一次回来带了两个护卫,他们打你这个半残之人,那就是抬抬手的事。你回去将当初送我离开的八两银子还回来,还有当年姐姐的三两聘礼拿来,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齐大常满脸愕然:“我哪有那么多?”
楚云梨冷笑着道:“你确实把我们姐妹卖了这么多银子,我们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你若不给,我心里不高兴,你也休想过安宁日子!”
齐大常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被追债,他来之前以为妹妹就算不原谅自己,最多就是撂几句狠话……万一妹妹有了银子之后变得大气,或是在众多乡亲面前不好与他这个哥哥撕破脸,那他多少都能得些好处。再说,还能借着此事跟二妹和解,往后只当普通亲戚来往,也能沾点光。
不说别的,有这么一个会做生意的妹夫,出去借银子,或是请人帮忙,都能方便不少。
若是知道来了之后会被逼着拿出十几两银,他绝对会猫在家里好好养伤。就算有人逼他来,他都绝不出现。
“小妹……你别这么……你能有如今日子,都是我一手促成……”
不提这事还好,听他提及此事,楚云梨上前就是一脚,将人踹得滚了两滚。
齐大常惨叫连连,急忙求饶。
楚云梨冷声道:“若是不还银子,我会让护卫出手。滚!”
齐大常只得像上次在周府门外那般慢慢滚走。
兄妹俩之间有恩怨,不少人都听说过。好多人暗地里注意着兄妹俩见面的情形,若是两人能和好,他们以后对待齐大常就得客气一点。
楚云梨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他不假辞色。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姐妹俩有多厌恶齐大常,之后应该不会再给他任何优待。
齐大常觉得丢脸得很,回去时并不如来时那般好请人,折腾得精疲力尽,总算是到了家里。
先前齐小桃出嫁时拿到的三两银子,早已经被齐大常花完了,后来齐小妹被带走时拿到的八两,他花了一半在翻修院子上,剩下的那些后来跑了几趟城里,加上这一次治伤,拢共只剩下了一两多。
这么点,连零头都算不上。齐大常想着这些,就觉头疼。
林氏一开始就不太赞同他去找妹妹,上一次挨打的伤还没养好呢……不过,她那里也没有死拦着,说到底是心存侥幸,觉得齐大常的想法也不能算全错。
人活一张脸,也要名声,齐小妹很可能会在乡亲们面前善待他们。
然而,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听到齐大常说要筹出十一两还给姐妹俩,林氏瞪大了眼:“我们哪有这么多?”
“去借吧!”齐大常是真的怕了周家的护卫,今日小妹险些踩死他,若真的让护卫出手,他哪里还有命在?
至于一命偿一命……且不说周公子不允许自己长子的生母成为杀人凶手,就小妹自己也能摆平此事,只需要花些银子补偿给林氏,这女人肯定会息事宁人。
毕竟,林氏才二十多岁,往后很可能会改嫁。这世上就是这么现实,将心比心,如果他这个年纪做了鳏夫,以后也定然会再娶的。
死了的人已经不在,还是活着的人要紧,同样将心比心,如果林氏被人打死后有人花大笔银子和解,他肯定是拿了银子不追究的。
齐大常催促:“当成你弟弟成亲,你花了八钱银子。你回去让你爹娘借点,对了,再找个人估一下咱们这院子,看能筹出多少来!”
林氏面色僵硬,无论是回娘家讨要银子,还是卖宅子愁银,她都不太愿意。
“那是送出去的礼,等咱们家有事,爹娘会随回来的。至于这院子……卖了之后咱们一家人住哪?这村里连个破屋都没有,难道睡路上?”
齐大常周身疼痛,折腾了这一场,花费了他不少精力,本来费心筹银就已经很伤心神,他是强撑着吩咐这些事,结果,林氏还在唧唧歪歪。他顿时就恼了:“让你去你就去!还是你想让那些护卫打死我你好改嫁?”
这话诛心。
至少林氏现在是没有改嫁的心思的,两人的小儿子还不满周岁,夫妻俩在齐大常受伤之前日子过得都不错。反正林氏不认为自己嫁给别人能过得更好。
听到男人这话,她伤心之余,也动了些念头。
要是真的跑去睡路上,还不如改嫁呢。她还年轻,又能生儿子,只要愿意,找一个有院子有地的人很容易。运气好点,兴许还能找个没成过亲的。
这念头只是一瞬,林氏叹气:“他爹,你这话太难听了。要不,咱们卖地吧?”
齐大常想也不想就吼:“卖了院子咱们还能租房子住,卖了祖上传下来的地,你是想饿死一家子吗?”
林氏:“……”这脾气也忒暴躁了。
反正,自从齐大常受伤之后,她日子是越来越难过。她想到这些天受的委屈,眼泪夺眶而出,飞奔着出了门。
林家人当初就是看到齐家有两个女儿,又清楚齐家对待女儿的态度,这才欣然答应了婚事。果不其然,女儿嫁过去之后,日子过得很好。
可惜,两个闺女太能干,如今开始反噬。看到林氏哭着回来,林父皱了皱眉:“出了何事?”
林氏在爹娘面前,将自己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和盘托出,也说了齐大常的那些要求。
八钱银子,林家并非拿不出。只是他这样混账,这一次的坎过去之后,齐家只会更难,那又是个自私的,往后女儿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而林家要么冷眼看女儿过苦日子,要么就得往这个无底洞里填银子。
“你们那院子卖了都不一定够,到时怎么办?”
林氏哭着摇头。
林父若有所思:“闺女,你爹我不会害你。”他拿出了一个小黄纸包:“回去之后,你别跟他争执,悄悄把这玩意儿下到他药里。”
林氏长这么大,从来就没做过坏事,之前逼迫齐小妹嫁人,那都是齐大常的主意,她只是在边上搭了把手。听到父亲这么说,顿时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你放心,我不要他性命!”林父沉声道:“以前我总觉得齐家人会顾着唯一的儿子,忽略了齐大常本身的品性。他在两个妹妹身上压榨不到好处,最后就会压榨你们母子,闺女,这药只是让他晕厥!他得在离开之后,给你两个孩子攒点银子,也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为儿子最后做点事!”
林氏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爹,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父本来不打算告诉女儿真相,看女儿执意要问,道:“隔壁姚城在抓徭役修堤坝,几乎十死无生,众人都不愿意去。被选中的人想要留下,就得找个人自愿顶替自己……好多人都在买能干活的青壮年。齐大常年纪和身形都正好!”
林氏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道:“他是我孩子的爹!”
“他就是个畜牲!”林父冷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把宅子卖了之后日子怎么过?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他性子太懒,等你们手头的银子花完,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其实,林氏早就没好日子过了,想到往后,她忍不住悲从中来。
等她痛痛快快哭完一场,已然有了决断,临走之时,带走了那个黄纸包。
当天夜里,齐家的宅子外来了两抹鬼鬼祟祟的人影,很快就将人抬走。
楚云梨还等着齐大常还债,等了一天不见人,她也没有追去村里。因为齐小桃大喜日子到了。
喜福和花轿都用的最好的,齐小桃很是欢喜,陈大壮带着她在镇上绕了一圈,席面办得挺好,众人看到了二人之间的情意,都知道齐小桃苦尽甘来,遇上了良人。
往后有陈大壮在,再没有人敢欺负她!
成亲这天,田应金锁在院子里没出来。他自觉没脸见人。
等到客人散尽,喧闹过后,楚云梨带着冬雨出门在街上闲逛。
办婚事的时候,楚云梨挺随和的,只要是有人上前打招呼,她都会回应。于是,一场事儿办完,好多人都自觉和她熟识,此刻走在街上,许多人都会招呼她。
楚云梨含笑回应,却有一个大娘在请她进门无果后,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这副模样,要么是有为难之处想开口借银,要么就是有事关齐小妹的事情想说。
楚云梨不缺银子,只为了这些人在她走了之后善待齐小桃,她也愿意借出一些,当即,笑容愈发温柔:“大娘有话直说,方才你帮着打扫的时候,好像还伤了手。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的。”
大娘没想到她还注意到了这种小事,且话里话外是真的感激自己,顿时又觉二人亲近不少,心里的那点顾虑瞬间打消,她左右瞧了瞧,伸手一引:“你进来,我细跟你说。”
楚云梨让冬雨他们等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大娘一脸神秘兮兮:“这事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到这个开头,楚云梨就知道她不是借银,顿时就来了兴致:“你说说看。”
“你可别冲动。”大娘提醒了一句,才继续道:“我娘家是银村,有个侄女嫁到了你们村里。之前我让她帮我做了双鞋,昨天给我送来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件事。”
一般人家的新衣和鞋,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穿的,非得是赶集或是别人家有喜,想也知道那个侄女特意赶在昨天送鞋,应该是想让大娘今天穿上。
楚云梨瞄了一眼大娘脚上的新鞋,耐心等着下文。
“你那个哥……就是齐大常,昨天好像就不在院子里了。”
楚云梨讶然:“他跑了?”
她逼债的事镇上的人应该都听说了,跑了也正常。就是这腿都瘸了还要折腾,她也是服气的。
“不是!”大娘压低了声音:“好像是被偷走了。”
楚云梨愕然:“他都半残了,干不了活还得有人伺候,谁会偷他?难道图找个人回家照顾?”
“你听我说嘛。”大娘不再卖关子,飞快道:“这些天有人过来寻青壮年,目的是为了送去姚城,听说那边在找人顶替徭役名额,一个青壮年若是自愿,能够拿到五两银子。”
楚云梨皱起了眉,齐大常这样的人,自家的活都不爱干,时常想着不劳而获。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
大娘一只手放在嘴边,低低道:“好像是被你嫂嫂给卖了。”
楚云梨愣住。
被卖了?
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她唇角翘了翘,又急忙收敛住:“多谢大娘告知我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回头我一定会让人送上谢礼。”
大娘摆了摆手:“礼物就算了。只是,就是我也不知道真假,你千万别冲动,打听一下再说,别冤枉你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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