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上,波涛汹涌,水浪淘淘,景象颇为骇人。
两岸皆设栅栏,水流湍急,声如雷鸣,走的近就听不清讲话。
今日两岸!
岳塘江百姓都都涌了过来,数万人,从高处望去,人头攒动,看起来密密麻麻。
好不热闹!
在过江之处,一座巨大的浮桥正在缓缓升起,长达八九十丈,数千民夫奋力拉拽,他们咬紧牙关,汗水浸透了衣衫,口中喊着雄浑的号子。
“一——”
“二——”
“起——”
看着被拉起的浮桥,百姓都是惊呼。
有汉子心生悔意,报名晚了,今日拉桥的酬劳实在太高,一日便有十两纹银,简直就是天价。
有小孩兴奋在骑在大人的肩上,越过前面的人群看去,一个个脑袋的缝隙中,只见一把一把鎏金错银的陌刀透着寒气。
入桥口。
三千披甲持刀的卫士站在两侧,留出一条道路去往浮桥。
刚刚有几个不知深浅的痴汉,想要挤进侧道“显摆威风”,却不料刚踏入,便被卫士们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拿住,面露惊恐之色,压进了两边的囚车之中。
倒是有人拍手叫好!
来往百姓多纷纷猜测着,今日这不同寻常的盛况。
所谓何事!
就连岳塘江的青楼酒家今天全都不营业!
在不远处,数十家酒楼特意摆下了长达十几里的酒席,全都免费供人吃喝。
岳塘江大部分青楼酒家,都是秦五爷的产业。
一众披着轻纱的女子,如同“仙子”一般在浮桥一侧搭建台子上载歌载舞。
平常难以见到的魁,也是得以露面,吸引着入们的目光。
舞台后。
一美娇娘问道
“姐姐,今天是谁来了,怎么这般热闹。”
一名梳琼额,插着一把玉簪的美姿容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不过义父吩咐下来,不可出一点差错。”
几位烟柳旦连忙应下来,自然知道那位“义父”是谁。
舞台后。
只留下那名美姿容的女子一人,她独自站在角落,目光远眺,注视着渡桥一侧。
那里有一只轿子静静地停放着,两边有十几个汉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两侧,不敢有丝毫差池。
轿中之人,便是“义父”。
那位两广黑白两道的总扛把子,秦小五,秦五爷。
在外人眼中,这个名字或许只是江湖绿林间的吹捧之语,然而对于女子来说,她深知这几个字的分量。
在岳塘江这一带,你可以不拜府尹,但绝对不能不拜五爷。
不然,在这地界做不来事。
真正的地头蛇!
无论是江湖豪杰还是朝廷官员,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如今的岳塘江将军,见义父也是毕恭毕敬称五爷。
就算是两广提督上门拜访,自家义父同样是高卧在床。
女子能在岳塘江混的如此风光,手下能护住一百多个姐妹,在这繁华鱼龙混杂之地立足,不受人迫害。
便是因为她这一声“义父”。
昨日义父从广陵急匆匆回来,脸色的喜色都藏不住。
女子十年来,没有见过义父如此开心。
随着义父的吩咐。
所有酒楼免费吃喝三天。
赌场关闭三天。
城中的青楼歌姬都被请来,今日登台汇演。
而义父自己!
今天凌晨便沐浴更衣,雨一停就已在浮桥口等着。
女子虽然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物能让义父如此重视,但她深知义父的威严和规矩,不敢多问。
她记得当年朝中宰相到访,义父都未曾露面。
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义父如此?
女子便不再多想。
遵从义父的吩咐,确保一切不出差错。
……
……
岳塘江的观江台上。
是一座高十二层的建筑,层层拔高,最高处达到二十多丈。
临此处能观一江潮水之起伏。
风景绝佳。
但贫民百姓却没有资格进入,常年有兵士驻守。
在观江台的最高处,有四人凭栏而立。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精神烁烁,老当益壮。
左边是一个模样白皙、身穿莽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陆沉王,四海一。”右边则是一个手持拂尘的中年道士,一派仙风道骨。
最后一人穿着短衫的黝黑汉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
道士笑着对黝黑汉子阿氓说:
“阿氓,你真的回家种地去了?”
黝黑汉子摆了摆手。
道士不由点头。
“你是我们几个之中杀心最重的,能回家种地,贫道是不信的。”
黝黑汉子摸了摸头,露出一口大牙,笑着说:
“少保说结婚生子,我不仅种了地,还生了几个娃。”
道士听后,无言以对。
身穿莽袍的男子此时走了过来。
红衣莽袍,显得他气度不凡。
他笑道:“阿氓,就算是少保让他去死,他都不带犹豫的。”
“当年少保归隐,叫我们二十八人回家享享福,成成家,恐怕只有阿氓真正听进去了。”
精神矍铄的老人转身笑道:“老夫的儿子都有儿子了,倒是伱们几个,也不讨个婆娘。”
老者看了看,莽袍男子手中的纸条。
“这件事可是和老夫无关,别之后少保问罪,你们两个把老夫供出来。”
“那就别怪老夫不讲江湖义气了。”
道士听后笑了笑,看向黝黑汉子道:
“阿氓,是兄弟就一起担着!”
黝黑汉子啐了一口。
“老子不认识你们两个,别来给我套近乎。少保要是发火了,我可担不住。”
道士听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愁容。
朝廷造反他可是一点不慌,但唯独担心少保生气。
少保的军令如山,一旦发起火来。
回想当年,他内心发怵。
蟒袍男子拍了拍道士的肩,调侃道:
“别怕,出了事,少保生气,你一个人顶住,我们几个心意到了就行。”
道士闻言,再也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好你个虞许,这计划本来就是你出的,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
“你那鱼腹的纸条还不算什么,可是贫道所刻的石碑上写着‘紫薇大帝下凡治世’可就有些夸大了。”
“贫道真怕少保砍了我,到时候,可别怪我第一个供出你。”
虞许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道士的抱怨。
凭栏而望,望着大江滚滚。
岳塘江源出西域,东奔入海,气势勃勃。
他轻声道:
“少保无意这万里江山,做奴才的便要多费费心了。”
虞许小时家中贫寒,为求活命,被送往宫中做了太监。
皇帝被狩北风,虞许从皇宫之中逃出。
这一路走的太难,他当时刚刚十一岁。
这个世道比想象之中还有残酷。
他一路乞讨,受尽欺辱。
本以为这一生苦难,却被陆沉在一堆难民之中选中。
当年,少保在一群脸色发黄的乞儿中,拉起他的手道:
“年纪虽小,性格隐忍,以后必定能稳后方。”
“跟我走吧!”
虞许到如今还记得,少保那一双明亮至极的眼睛。
士为知己者死!
男儿岂敢忘恩!
虞许自言自语道:
“紫薇大帝下凡治世,夸大吗?我虞许心中可是一直认为,少保乃是紫薇落凡尘。”
黝黑汉子奇怪道:
“小五,怎么一个人跑去那里等少保了?”
老人看了看桥口道:
“随他去吧,小五是这个性子,他当年跟少保最久,感情最深。”
黝黑汉子反驳道:
“小五时间最久,俺没话说,可是感情这个我可就不服了。”
老人也只是笑笑。
他们几人,谁不为少保效死力。
……
……
观江台,下面还有一个台子。
上面有九人,多是岳塘江本地的官员。
他们自知身份,可不敢再上一层。
九人中最末位一人,便是苏子吟的父亲苏烈。
此时,他脸色有些焦急。
直到卫兵传来消息,脸色才有所好转。
女儿苏子吟无事!
消息说:
自己女儿带着几个江湖人,请求借浮桥过江进京。
江湖客?
过江进京。
苏烈不禁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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