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占杰知道许青云人手不够，不过案子重要，他已经吩咐过三个组全力配合。
许青云的指挥连他都会听从，避免影响办案。
案情现在越来越复杂，巩兆林如果所说全部为真，则陆大旺嫌疑增大。
一个极其节俭之人，突然请人吃饭本身就有问题，吃饭还不付钱，相当于耍人。
他为什么这么做？
藏在柜子背面，粘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死之前的一天，急匆匆拿走？
许青云回到办公室，看似查出了巩兆林，事实上对案子帮助并不大，反而去掉了个重要线索。
原本床下鞋印，现在已失去作用。
许青云不怕案子难，越难越有挑战，他不是没办过这种毫无头绪的案子，后世很多案子，警察便是毫无头绪，仅仅一点线索便追查到底，最终破案，将嫌疑人成功抓获。
快下班的时候，方来宝从邮局返回。
“组长，这是陆大旺所有汇款单。”
陆大旺每月都会汇款，汇款会留下记录，每一张汇款单上清晰写着他的汇款金额。
每月都是十八块。
陆大旺是情报组特工，上士军衔，情报组和行动组在军事行动处薪水最高，他每月为十八块。
总部没有克扣他们工资，处座在这方面很注意，别的方面允许他们伸点小手，但对自己兄弟绝不行。
陆大旺相当于把每个月薪水全部寄回了家里。
“组长，陆大旺真够可以的，竟然把所有工资全部寄走”
方来宝小声问道，军事情报处地位高，资金充裕，完全军事化管理，总部这边管吃管住，发衣服棉被和日用品，平时确实用不到什么钱。
“他寄走所有钱，就是问题。”
许青云轻轻摇头，看似总部没有花钱的地方，其实不然。
陆大旺四个同学说过这个问题，许青云查邮局记录是为了再次证实。
“你马上去总务问问，总部这边都是发什么东西，要全部东西，特别是陆大旺都领走过什么。”
许青云吩咐道，方来宝马上领命，刚回来就去跑腿，没有任何怨言。
没多久他便从总务那边回来。
“组长，问过了，这是清单，陆大旺到总部后，领过的所有东西都在上面。”
方来宝带着本帐回来，他去总务，那边的人本来没搭理他，方来宝没有麻烦许青云，直接找了向杰生。
向杰生是老牌组长，亲自给总务那边打电话。
情报科正在办案，必须配合。
若是惹来他们科长，总务这边甚至要被处罚。
情报部门，除了处座的事之外，任何事都没有情报科案子重要。
方来宝顺利带回许青云想要的东西。
“做的不错，我先看看。”
许青云表扬了句，方来宝嘿嘿笑着，坐在一旁自己泡茶喝。
许青云办公室有开水和茶叶，许占杰让人提前做了准备。
陆大旺领过不少东西，除了工资外，冬衣两套，春秋衣两套，鞋两双，被褥两套，袜子，脸盆，暖瓶，毛巾这些东西都有。
很多是他刚进来时候便领走。
后面记录不多。
看完清单，许青云眼睛眯了眯。
看似提供的东西很多，但不是说没有花钱的地方，比如牙刷牙膏就没有。
总部也不提供理发。
陆大旺是去年八月进的情报科，半年多来，他不可能没有剪过头发，在他宿舍，许青云见到过牙刷牙膏，以及多出来的袜子。
这些东西他哪来的？
别人白送的吗？
之前他的同学以及巩兆林都没说送过他东西。
他有非工资之外的财路来源。
“我们出去。”
许青云没有在办公室瞎想，有了线索就去查，动起来才能发现更多，线索是找出来的，不会平白掉在眼前。
宿舍附近有杂货铺，许青云带着陆大旺照片，一家家问。
在第二家他便问出，陆大旺在这买过牙膏和肥皂。
基本上两个月便会来买一次。
是他自己买的，最早的一次是去年九月份，店家对他印象很深，他很会砍价。
“去宿舍。”
他们出来之前便已下班，此时人走的差不多，他们已经回了宿舍。
情报科宿舍在一起，因为陆大旺封了半层楼，不少人出去和别人挤一间。
封锁还没解除，他们现在还和别人挤着。
“许组长。”
见许青云进来，宿舍正在打牌的几人急忙起身，小心把牌藏在身后。
手中牌能藏，桌上的牌可藏不了。
“坐下吧。”
许青云摆摆手，这里有三人，全是陆大旺杭州同学，今天下午见过。
“我来找你们问点情况。”
“您需要问什么，让我们过去就行，怎么还亲自来了，您快坐。”
一人急忙招呼着，许青云看起来比他们小，但级别高，已是组长，高了他们好几层。
更何况他们消息灵通，知道下午许青云和科长一起刑讯了巩兆林。
他们不知道原因，但听说巩兆林被打的很惨。
现在见到许青云，心里本能发怵。
“没事，我正好在外面，你们坐下说。”
见他们不敢坐，许青云再次压了压手，三人小心坐在凳子上，看向许青云。
他们的样子让方来宝心里暗笑。
没想他们才来总部一天，或者说不到一天，组长便有了这么大威势，把三人给吓住了。
“伱们把陆大旺详细情况再给我讲一遍，他有过什么东西，买过什么，丢掉或者使用过的都要说。”
许青云主动问，三人里面有陆大旺室友，这次主要就是问他。
他对陆大旺的情况最熟悉。
“陆大旺抠门，平时没见他买过什么东西，对了，他买过报纸，但只有一次，刚来的时候……”
随着话匣子打开，几人纷纷讲述陆大旺情况，不仅是在总部，包括杭州警察学院的情况，许青云问的非常详细。
“今天我来这不要告诉任何人，无法保密的人，在情报科留不住。”
许青云起身，淡淡说道，三人身上顿时感到一股寒意。
他们听懂了许青云话中意思，
若不保密，就别留在情报科，不在这能去哪？
真被发配还好，若是泄密造成严重后果，看看巩兆林就知道下场。
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您放心，我们绝对不说。”
许青云转身离开，三人送他出门，才长舒口气。
回到房内，三人已没了打牌的心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集体坐在那发呆。
许青云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回了家。
他的住处没来之前许占杰便给他安排好，在天津是两室一厅，这次则换了大房子，独门独院两层小楼，就在军事情报处旁边。
里面有三间卧室，一间书房，包含餐厅，会客厅，厨房和卫生间。
放在后世，妥妥小别墅。
这套房子不属于宿舍，是许占杰特意买下，送给许青云的礼物。
许青云给他送过那么多钱，买套房子费不了多少，哪怕这是首都。
为了将许青云拉到身边，许占杰下了不少功夫。
“你宿舍还没安排好，今天在这睡吧。”
许青云对方来宝说道，方来宝级别未定，暂时没有安排宿舍，他本来想去住旅馆，听到许青云所说，犹豫了下，最后点头。
“谢谢组长，我去买饭，您等我。”
为了办案，他们还没吃饭，中午也是简单吃了点。
方来宝跑出去，许青云则躺在沙发上，揉了揉脑袋。
陆大旺可能很早便被策反。
他来到南京没多久，便买了报纸，只买了那一次，之后再也没买过。
买报纸做什么？
很可能是接头，日谍通过报纸来给他发送信号。
杭州时候，陆大旺同样节俭，平时很少买东西，不过那会他津贴很少，每月同样把所有津贴寄回家里。
那时候他没买过东西，普通日用品都是蹭同学的。
甚至不刷牙。
难怪别人都说他抠门。
他自己买东西，开始于毕业前三个月，但也仅仅是牙膏，牙刷，毛巾等生活必需品，别的同样没买过。
同学知道他家里情况，就算在意也没人说他，就这样一直到总部。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意花钱买报纸？报纸不算便宜。
许青云现在有个疑点。
如果陆大旺真那么早被策反，他的价值极高，为什么突然放弃他？
许青云暂时没想明白。
通过一天调查，排除掉一个重要线索，但同时也得到了新线索。
陆大旺肯定和外人接触过，只是隐瞒了所有人。
可惜报纸时间间隔太长，现在想通过报纸去查很难有收获。
“组长，吃饭了。”
方来宝带着个食盒跑了过来，他是饭馆买的饭菜，借了他们食盒。
押了钱，回头送去再把押金拿回来。
食盒内有碗筷，四个菜，一壶酒，非常丰盛。
“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方来宝买的东西不少，四个菜有个肘子，有只烧鸡，还有牛肉和花生米。
这些要费不少。
“这点钱算什么，您上次可是赏了我五根金条，根本花不完。”
方来宝嘿嘿笑道，他说的是天津内奸案，许青云确实给他分了五根。
“好，吃吧。”
许青云没有和他纠结饭钱，方来宝有钱，比不过他，但比起普通百姓强很多。
他成过家，可惜老婆难产，大小都没能保住。
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结婚，一直单身。
他在天津站做审讯组组长，关着的人多少要给他孝敬。
平日里有手下孝敬。
外加上次奖励，他的奖励最高，几次下来，六百多大洋。
确实不穷。
“组长，我敬您一杯。”
燕鸣不在，是方来宝最好联络感情的机会，他已经投靠许青云，未来前程全在面前年轻人身上。
“好。”
许青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吃着饭，脑袋中依然想着案子。
目前最大问题还是陆大旺，他一死，调查方向相当于断了。
任何案子，最怕的就是没有调查方向。
只要有方向，并且是正确方向，总有一天会破案，没了方向，案子很容易变成悬案。
“组长，目前来看，陆大旺问题很大，如果他在杭州就被策反，那策反他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上线？”
方来宝边吃边问，许青云眼睛眯了眯。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在天津站所抓的前两个日谍，便是高本美奈夫妇，是高本美奈设计，让黎良文老婆参赌，最终将黎良文策反。
在天津，谁策反的人谁负责。
骆祖权是河田策反，下线和上线都不知道。
崔正风被宫岛策反，宫岛直接掌管。
如果这样，策反陆大旺的人，很有可能和他一起从杭州来到了南京。
“方来宝，这次若能破案，我给你记大功，来，喝酒。”
许青云突然大笑，主动拿起酒杯，方来宝有点懵，组长怎么突然说要给他记功？
方来宝提醒的好，如果陆大旺上线杭州便和他在一起，那肯定是同期与他来到的南京。
南京是首都，距离杭州很近，每天来的人不少，听起来是大海捞针，但只要去做，一个个排查，把水抽干，最终总能找到这条鱼。
况且大部分是来了办事，或者投奔亲戚，真正来了，又单独居住的人不多，可以缩小范围。
这种调查麻烦，费时费力，但只要能抓到日谍，许青云不在乎这些。
他相信许占杰一定会支持。
“组长，您想排查去年杭州来南京的人？”
方来宝不傻，他很聪明，很快反应过来，惊讶问道。
“没错。”
许青云点头，方来宝张了张嘴，这得多少人啊，多大工作量？
“别担心，只要有迹可循，一定能查出来，我现在怕的是他已经离开南京。”
许青云轻声说道，如果日谍就陆大旺一个下线，确实有离开南京的可能。
“组长，事在人为，我相信他一定没走。”方来宝举起酒杯。
“为什么？”许青云笑问。
“因为组长您运气最好，在天津抓了那么多，南京肯定能抓到。”
方来宝嘿嘿笑道，许青云微笑摇头，全面排查，如果真查不出来，人就有可能离开，到时候再回头调查去年杭州过来，这几天离开的人即可。
不管他去了哪，只要他还在国内潜伏，许青云便有信心把他揪出来，查明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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