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斌作为新帝登基,整个过程是非常繁琐的。
虽然从他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就已经大局已定。最起码文武百官,不敢再有任何的意见。
全天下的那些贵族,世家。在没有被逼迫的情况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跳出来当出头鸟。
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如果开国大典,登基仪式办的不好,就会给新的国家带来隐患。
一些原本忠于大庆皇族的人,以及一些原本就心怀鬼胎的家伙,肯定会在背后搞事。
虽然范斌他们掌握着,足以彻底碾压他们的武力,他们最终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但无辜的百姓,还是免不了要受连累。
这也是历朝历代,新帝登基尽可能拉拢尽可能多势力的原因。
彻底铲除异己之后,他们都会拉拢前朝势力,承认前朝的正统合法性。
尽量让自己变得合乎天道。
甚至为此大赦天下……
前人又不是傻子,他们这么做,自然是有理由的。
这也就是陈萍萍为什么会建议,不管以后是不是要对叶家,甚至是对林若甫下手。
在这个时候,都要尽可能的拉拢对方。
只有成功拉拢到对方,他们才能在权力交替的这个时候,尽可能的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叶家是世家和军方的代表。
林相代表着百官和读书人。
这两个人,范斌和范闲都不意外。
但陈萍萍说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兄弟俩都有些傻眼。
“怎么是他?”
“没错,就是现在被关进大牢的赖名成。”
陈萍萍知道两人疑惑什么,主动开口解释。
“陛下有所不知,之前赖御史顶撞……”
说到这里的陈萍萍,突然闭了嘴。
这位鉴察院长,一时间竟想不到合适的名号,来称呼他的前老板。
“庆帝!”
反而是范斌,毫不介意。
有了范斌开头,陈萍萍也就没了顾忌:“之前庆帝责罚赖御史,早已经传遍了天下。在天下百姓心中,如今的赖御史,就是朝中青天。甚至还有很多读诗人,把赖御史当成偶像。虽然他没有实际的权力,但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效忠,则天下民心可安。”
不知不觉中,赖名成已经成了海瑞般的人物。
真要说能耐,他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他的威望,却已经高到了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这小老头可是倔的很!”
范斌当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前在大殿里公开顶撞他的那些人,如今大多都已经离开了人间。
唯有赖名成,范斌打心里,觉得小老头是个人物,这才留了对方一命。
现在听陈萍萍的意思,这小老头倒是变得非常重要了。
“属下愿意一试。”
“算了,朕亲自去一趟吧。陈院长去趟叶家,看看叶家的态度。”
听到范斌的命令,陈萍萍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
这三家,最好都是范斌亲自去。
就算范斌只去一家,那也应该是叶家才对。
如今他们这位陛下,却要亲自去见赖御史。反而把最重要的叶家,交给了自己?
“院长不必多想,大哥既然这么说,必然有把握。”
范闲笑着摆了摆手。
他知道陈萍萍在顾虑什么?
但在范闲看来,陈院长的顾虑完全没有必要。
叶家虽然是三方里势力最大的,但却是最好对付的。
叶家早就已经暗中投靠了范斌,之前李承乾占据京都,叶流云还曾经亲自出手。
哪怕现在局势有了变化,叶家家大业大,也不会不识时务。这时候除了投靠,他们根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范斌派人去,就已经是给了叶家台阶。
叶家的人,要是连这点儿局势都看不明白,他们也就不用混了。
陈萍萍不清楚其中的内情,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疑惑。要不然的话,这位陈院长估计都不会把叶家列出来。
相比之下,反而是林若甫那里,不太好对付。
这倒不是说林若甫不会投靠,林若甫的投靠是板上钉钉的。
但因为他们之间关系特殊,林若甫在投靠的过程中,必然会提出不少的条件。
也恰恰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特殊,哪些条件能够答应,哪些条件不能答应?
是不好判断的。
如果是范斌去,或许林若甫什么条件都没了。
但林若甫心中的不爽,一定会积压。最终这不爽的怒气,都会发泄到范闲的身上。
谁让他是范闲的老丈人呢。
范闲琢磨着,还是他自己去一趟的好。这有什么条件,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省得以后,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
真正有可能拒绝的,其实只有赖名成这个倔老头。
别看他手底下没有什么势力,本人也没什么太大的能力。
但这个老头,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身傲骨。
而且他也不怕强权压迫,更不会被利益诱惑……
想要说服他,就只能用道理。
就连陈萍萍这个擅长玩弄人心的高手,在不用逼迫手段的情况下,也只有六七成的把握。范斌要自己去,显然是认为他自己去的把握更高些。
“咱们就分头行动吧,吉时定在后天。后天之前,所有事情都要安排妥当。父亲他?”
听到范斌的问题,范闲苦笑。
“爹不愿意!”
范斌竟然当了皇帝,范闲也成了一字并肩王。
那他们范家,理所当然的就成了皇族。
那些旁系的族人不提,但他们这一家人,肯定都要进行封赏的。
范若若要封公主,范思辙也要封王。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
那就是他们的老爹范建,家中祖母,还有柳姨娘。
范斌的生母,自然要追封元太后。
柳姨娘封西太后。
这两个都好说,但范建是要封太上皇的。
祖母要封太皇太后。
祖母和柳姨娘都好说,甚至柳姨娘还提出来,给她封个太妃就行。
但范斌既然已经认可了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作为继母,柳姨娘理应被封为太后。
祖母也没什么意见,虽然老人家并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但如今既然范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她就不能留在儋州,给儿孙们增添负担。
要不然孙儿在京都登基坐殿,太皇太后在儋州那样的穷乡僻壤养老。
知道的,是老夫人喜静。
不知道的,还不把范斌的脊梁骨给戳烂。
原本范斌认为,最容易做通工作的范建,反而是态度最坚定的一个。
这位前户部尚书,死活都不愿意当太上皇。
“先把父亲大人请来吧,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范斌心中明白,范建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毕竟他跟庆帝,也算一奶同胞。
之前因为庆帝起了心思,他们范家自然不能束手待毙。但现在,情况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他们占据绝对主动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儿子,篡夺庆帝留下来的一切。
范建心里始终有一道坎,无法迈过去。
他心中始终念着,之前的情义。
范斌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劝。
他干脆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带人来到了天牢。
天牢环境简陋,又阴又潮,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范斌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陛下,臣冤枉啊……”
“求陛下开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段时间,范斌虽然没有大开杀戒,但原本李承乾的一些铁杆,还是被抓了起来。
虽然抓他们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立场问题。但他们本身贪赃枉法的证据,也都是实打实的。
他们绝算不上冤枉。
只等范斌登基以后,再对他们处理。
但这些家伙不知道啊,他们只以为自己是受了李承乾的连累,这才沦为阶下囚。
这时候,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养尊处优的他们,来到天牢这样的环境,那是一刻都不愿意待。
哪怕明知道范斌这个时候不可能放他们,他们却还是把范斌,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一个个哭喊的,那叫一个凄惨。
相比之下,赖名成还真不一样。
其他人都在涕泪横流,唯有赖名成盘膝坐在地上,连眼都没有睁开。
他不可能不知道,来的人是范斌。
但他还是不愿意睁眼,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乞求饶恕。
范斌觉得有趣,找人打开锁头,直接走了进去。
手下暗卫刚要呵斥,也被范斌给拦了下来。
他就那么笑眯眯的,坐在了赖名成的对面。
赖名成就感觉一道炽热的视线,注视着自己,让他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发烫了。
“哎!”
赖名成无奈睁眼,看着距离他不到一米的范斌,摇头道:“你不该来的!”
“别说的那么无情嘛,咱们也算有点交情。之前我好歹还帮过你,现在不过是聊一聊,都不行吗?”
“赖某跟乱臣贼子,没什么好聊的。”
赖名成毫不客气。
“外面都在传扬,说大庆朝出了一位青天,哪怕是面对帝王的威严,也毫不退让。如今看起来,倒是那些百姓,被人骗了。”
没有人,是完全没有弱点的。
赖名成也一样。
他的弱点,就是自己的名节。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感叹,那些老百姓耳目闭塞而已。赖大人不用在意。”
范斌摆手。
“王爷该不会以为,用这样的激将法,就能说服赖某吧?”
赖名成把头扭到一边。
“赖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赖大人的格局未免小了些,配不上天下百姓的敬仰而已。”
“赖某跟其他人一样苟且偷生,对着王爷卑躬屈膝,就能配得上天下百姓的敬仰了不成?”
赖名成不屑道。
“既然赖大人这么说,那我不仅好奇,赖大人当官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报效朝廷!”
“那如今,谁又是朝廷?赖大人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
赖名成一时语塞,他感觉范斌在偷换概念。
但范斌,还真没有这么想过。他说的,都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报效朝廷没错。但这朝廷究竟是李家的朝廷,还是天下人的朝廷?这天下究竟是李家的天下,还是天下人的天下?在我看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帝王不过是天下人的领头人而已。如果这帝王,是个合格的,天下人自然要尊敬。如果这个帝王是胡作非为的,天下人也要想办法把这帝王拉下马,不能任由他胡作非为。我这想法,对吗?”
如果范斌之前说这番话,那毫无疑问就是大逆不道。
但如今的范斌,已经贵为帝王。
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亚于李老二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赖名成听的目瞪口呆。
虽然他自己心里有一道坎过不去,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范斌说的道理是对的。
之前是他太狭隘了。
赖名成不是知错不改的性子。
他被说服之后,直接站起身,对着范斌下拜。
“罪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请起!”
范斌之所以顶替陈萍萍,来办这件事情。
就是因为,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从陈萍萍嘴里说出来,更加让人信服。
陈萍萍来劝说,也会是一模一样的说词。
赖名成是君子。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只要是大道理能说通,就不用担心对方不乖乖就犯。
就在范斌把赖名成扶起来的时候,赖名成还是把自己心中最后两个疑惑问了出来。
“庆帝之前,虽然算不上震古烁今,但也绝对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我知道赖大人想说什么,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范某不愿意投他国,自然要拨乱反正。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去暗算臣下,怎么能不算昏君呢?”
赖名成听明白了。
大东山那一战,的确是庆帝偷袭在先。
这一点,数万武者亲眼见证,绝不可能有假。
“敢问陛下,新的国号是?”
“华夏!”
赖明成一愣,“历史上曾经有过记载,有天脉者提及过这二字。但就不知,这华夏可有什么出处?”
“那是我来的地方!”
范斌没有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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