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记为官多年,算是官场老油条,他很少佩服什么人。
傅征途算是例外。
他双手握住这个优秀年轻人的手,感激之情无法言表:
“感谢你傅工,感谢你们夫妻为我县做出的卓越贡献。”
傅征途握住自己的手腕,微微弯下腰,恭敬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周书记笑道:“于你或许是举手之劳,于很多人,却可能是改变一生的大事。
我们这个地方到底还是落后啊,和大城市相比有着巨大的信息差,有了你今天这个讲座,缩小了这个差距,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傅征途一向只办实事,不喜欢寒暄,更不喜欢官场那套虚头巴脑,讲的都是实在的话。
幸好周书记也是实干人,对傅征途更是惜才,恨不得把人留下来秉烛夜谈。
只可惜,傅征途实在是忙,讲座结束得马不停蹄赶回去上班。
苏桃桃让他开车回去,她则带着两个孩子去看唐老。
唐老有阵子不见尘尘,想抱抱他,奈何已经抱不动了。
倒是老胡乐呵呵地抱起尘尘,像宝贝一样亲了又亲,还把自己藏了很久都舍不得吃,已经有点化了的糖人给他。
尘尘开心得笑眯了眼,一边比手语,一边说:“福爷爷,我们一起吃!”
即便小家伙说话早已经清晰利索,他还是习惯和小时候一样,称呼老胡为福爷爷。
“呃呃呃……”老胡笑得见牙不见眼,把尘尘抱到厨房去,他还藏着好东西等尘尘来一起吃呢。
尘尘冲他的好朋友招手:“白白,跟上,有糖吃!”
唐老的视线从一老一小一大黑狗身上收回,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跟你们说点事呢。”
傅远航给大家沏茶,随口问:“什么事啊老师?”
“我要回首都了。”唐老说。
傅远航手一抖,茶水差点倒到自己手上。
苏桃桃眼明手快接过他手里的茶壶:“小心一点。”
傅远航摇了摇头:“嫂子我没事,老师为什么忽然想回首都?”
“不是忽然想回,”唐老接过傅远航手里的茶抿了一口。
“阿航,你绘画天赋极高,人也很聪明,别人用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练出来的功力,你只用了短短的四五年就能够达到。
许多画家穷其一生也写不出、画不出《光阴的故事》这样的作品,而你十五岁就已经做到。
说实话,我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赖着不肯走,也是因为舍不得你们啊。
”
唐老觉得自己最幸运的事,就是在火车上认识了苏桃桃一家,收了傅远航这个他做梦都会偷着乐的关门弟子,该教的能教的,他已经教给他了。
即便从此长眠,也此生无憾啊。
“老师……”
唐老抬起手压了压:“我首都的侄子催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前不走,是真的舍不得你们啊,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我也是时候落叶归根了。”
唐老拍拍傅远航的肩膀,满眼欣慰,他亲眼看着这个好小子长大,从还没到他肩膀高,到现在比他还高。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成了可以让他遮光乘凉的参天大树:
“阿航,高考已经恢复,最好的大学在首都,老师在首都等你。”
傅远航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师,重重点了点头,眼睛也不知不觉湿润:“老师,您要保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唐老笑了下:“我会的,你们也是。”
“唐老您打算什么时候?”苏桃桃问。
“明天。”唐老回。
苏桃桃愣了下:“这么快?”
唐老依旧是笑:“不快了,都准备了好久,原本打算明天再打电话跟你说。”
苏桃桃一脸无奈:“唐老……”
她知道唐老什么意思,不想他们为他饯行,不想听感谢的话,更不想他们准备礼物。
她今天要不是突然上门。
他们打算就这样静悄悄地走了。
“行了,”唐老抬了抬手,“什么都不用说,来日方长。”
苏桃桃点头:“是,来日方长,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在首都见面。”
苏桃桃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即便她今年考不上首都的大学,明年也会继续考,总归能考上。
唐老挑了下眉,旋即想到什么,试探问道:
“你也报名参加高考了?打算考首都那边的大学?”
苏桃桃点头:“是,那边的教育水平更好一些,机会也更多一些。”
苏桃桃不用多说什么,唐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不管在哪里,傅远航和尘尘这样的金子都会发光发亮,但他们放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他们也能看得更高更远,能储备更多的知识,将来能为国为民发挥更大的能量。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二十一世纪,大家都还习惯性往大城市迁移,为了下一代着想,也会努力在大城市扎根。
唐老重重拍了下椅子的扶手:“太好了,太好了,那征途怎么办?”
唐老不会觉得苏桃桃考不上大学。
苏桃桃有大智慧,只是生不逢时,以前没有机会考大学。
她既然这么说,孩子肯定是会带在身边。
只是傅征途的工作不好挪动。
唐老有分寸,她不打算隐瞒,实话实说:
“等我考上了,他再打申请调到首都总部去,我们一家人不分开。”
唐老这下完全放下心来:“对对对,不分开,一家人要齐齐整整在一起,太好了太好了。”
他特别舍不得两个孩子,还以为至少要等几年,到傅远航考大学的时候才有机会在首都重聚。
他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等上几年。
没想到苏桃桃提前把他的这个愿望实现了。
解决了这一桩心事,唐老整个人更是轻松不少。
他们一直待到最后一班回基地的车快要发车才走。
这样一来,苏桃桃还真的什么都来不及给唐老准备,甚至都来不及一起吃顿饭。
倒是老人家给傅远航留了不少好东西,房子里所有的东西,包括他自己的作品,就连房子都交给了傅远航,说以后也不打算回来,让傅远航全权处理,等他到了年纪就去过户。
唐老还再三强调明天不用来送他。
他到了那边会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
还让苏桃桃好好考,争取几个月后,首都见。
出了门,傅远航红着眼睛,拽紧了沉甸甸的钥匙,对着门口磕了三个响头,才转身离去。
尘尘也牵着妈妈的手一步三回头: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唐爷爷和福爷爷呀?”
“快了,妈妈争取过完年就让你见到。”苏桃桃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十二月高考完,来年过了正月十五,各大学就陆续开学了。
尘尘皱了皱小鼻子:“啊,那还有好久哦,小叔叔想唐爷爷怎么办呢?”
苏桃桃笑了下,摸摸孩子的脑袋:“你也想福爷爷的糖对吧?”
尘尘诚实点头:“想的,也想爷爷们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都是人生常态,但也总有重聚时。”苏桃桃这话主要是说给傅远航听。
尘尘重重点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嘛,我学过的妈妈。”
(注: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尘尘真聪明。”
有个过目不忘的儿子真是省心。
“嫂子,我也明白的。”傅远航说。
苏桃桃挽着傅远航的手臂:“当然,我们家小叔叔也很聪明的,对吧尘尘?”
尘尘点头,抓了抓白白尾巴:“我们家人都很聪明,连狗狗都很聪明!是不是呀白白?”
“汪汪汪汪……”
苏桃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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