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尘跟陈老爷子遇到过的其他苗子都不一样。
大部分孩子,哪怕是天才,在尘尘这个年纪都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都是家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尘尘这个孩子的内核太强大,太稳定,这么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既不焦虑,也不盲从。
一般的大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是该说他的父母教育得好,还是与生俱来。
“尘尘,陈爷爷是国家围棋队的首席教练,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想跟爷爷学……咳咳,一起出去打比赛,随时可以找爷爷。”
陈老爷子亮出了自己身份,同时把选择权给到尘尘。
他本来习惯性说跟着爷爷学围棋,但是想到人家尘尘的水平和他不相上下,棋路出其不意,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压着打,以防守为主,而且尘尘还在上升的阶段,他缺的只是一点实战经验,多下几盘水平就能超过他。
他早已经黔驴技穷,没什么东西可以教尘尘,反倒是他需要跟尘尘学习,提高团队的作战水平。
即便尘尘不去打比赛,给围棋队的成员练练手也是极好。
他或许可以以国家荣誉高于个人选择来道德绑架尘尘,或者说服尘尘的父母劝尘尘来国家队打比赛。
但他不可以,也不会这么做,尘尘这样的孩子逼不得,他也不想,也不舍得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这个孩子只要快快乐乐的长大,将来不管服务哪个领域,都会是国之栋梁,下棋真的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消遣。
尘尘点点头:“嗯嗯,爷爷有空也可以来找我下棋的。”
陈老爷子:“那爷爷以后可经常叨扰了啊,你可别嫌爷爷烦。”
尘尘摇头:“不会的,胡爷爷的朋友就是我们家的贵客。”
小朋友一句话,就把两位老爷子哄得开心到见牙不见眼。
……
苏桃桃和傅远航在大学附近转悠了一圈,发现地方虽然很大,但是适合做铺面的并不多。
这年头的生意都是偷摸着做,基本上和“京城第一面馆”的性质一样的,家庭作坊的形式,把自己家当铺面做小买卖。
要么就是流动的“走鬼摊”,和红-袖-章打你追我躲的游-击-战。
租铺面来做小买卖暂时还不怎么流行。
二月的天实在太冷,今天估计没什么收获,苏桃桃和傅远航本来准备打道回府,差点被突如其来的一盆水泼个正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滚,你给我滚!我的房子一把火烧了也不给你们!都盼着我死,想吃绝户分我的房子,门都没有!
我告诉你们,等一下我就把房子卖了,天天吃香喝辣,看你们还惦记个嘚!”
大冬天被冷水泼个正着的人回:
“叔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您不是病了么?我们是好心好意来看看您,真不是您以为的那样……”
中气十足的,一点都看不出生病迹象的老大爷回屋拿了个扫把:
“我一看就知道你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大过年的居然诅咒我生病,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生什么病?我看你们才是短命相!”
另一个被泼中的高颧骨中年妇女脾气显然不大好:
“你个生人霸死地无子送终的死老头,都半条腿进棺材的人 了,还霸着那么大的房子不给活人住!
旱天雷怎么还没劈死你这个没天装的黑心怪,眼睁睁看着你的侄儿侄孙露宿街头也不肯腾间房是吧?
好好好,你活该没人送终,抱着你的房子一起死吧,我看到时候谁来给你摔盆!”
老头儿不怒反笑,阴恻恻看着他们:
“承认了?承认盯着我的房子了?你们承认就好,我说了,我一把火烧了也好,上交给国家也好,卖了也好,也轮不到你们质疑!
我是绝户,我是没儿子送终,那又怎么样?我有钱有房子,安度晚年,你们呢?像狗一样来到我的门前摇尾乞怜,有儿子送终是死了还能活过来吗?还是六道轮回不用做狗?
也对,你们这样的人死了只配下地狱!连做狗都不配!”
中年妇女气得差点一口气厥过去:“你你你,你个死老头,我跟你拼了!”
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的中年男人拉住她:
“走吧,还嫌不够丢人?”
女人反手给他一个大嘴巴子:“都怪你!窝囊废,被人欺负成这样还忍气吞声,我当初眼瞎了才嫁给你这个杀千刀的窝囊废!”
男人顶着巴掌印的黑脸,朝老头儿一鞠躬:
“叔爷,今天打扰了,改天再来看您!”然后扯着女人走了。
女人甩开男人的手,一路骂骂咧咧,时不时还回头瞪老头儿。
这场骂战实在是精彩纷呈,北方人是真会骂人啊,平时不怎么爱凑热闹的苏桃桃和傅远航,居然就这样站在边上看完了整场大戏。
“戏看完了?”老头儿忽然问。
苏桃桃回过神来:“抱歉大爷,是我们多事了。”
说完便打算和傅远航离开。
“慢着。”老头儿叫住他们。
傅远航不动声色挡在苏桃桃跟前:
“您还有事吗?”
“姐弟俩?”老头儿又问。
傅远航:“跟您没关系吧?”
“那就是了,”老头儿端详着他们,“长得倒是标致,回城知青没有这么白的,那就是附近的大学生了,”老头儿自顾自说,又问:“看你们转悠半天,是找房子吧?”
傅远航和苏桃桃对视一眼。
傅远航平静道:“是。”
老头儿没头没尾地抛下一句:“进来!”便转身回屋。
傅远航和苏桃桃又对视了一眼,眼角忍不住抽了下,这老头儿没毛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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