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是人情社会,盛行酒桌文化,岳千里要破冰鲁西南,那就先从说服王嘉志开始,那留下来吃个便饭是免不了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岳千里就说起了正事,他的说话艺术就要比岳老三高深的多,就是弯弯绕,偏偏还能对王嘉志的胃口。
王嘉志反正是听明白了,这是岳某人盯上了王家的土地,但又不强抢强要,一切按规则来,这个倒不是不能接受;
就看岳千里能否出得起让他心动的价钱,光靠红口白牙自然是不行,还得看利益。
一谈到利益,岳千里又玩起了弯弯绕,云里雾里的说道:
“王老,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纵观古今盛世王朝就很少有超过三百年的;
大部分时间都是战乱不断,其核心还是涉及到土地的再分土,只要土地集中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引发暴乱。
毫不夸张地说,在乱世土地就是取祸之源,对一个大家族来说,土地就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在乱世中给家族提供赖以生存的粮食,又能召来一些祸端。”
岳千里似乎说了许多,又似乎啥话没说,但王嘉志显然是听懂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式;
岳千里对华夏士绅阶层有过很深的研究,他发现社会的变迁,王朝的更替都有他们的身影,可以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尽管这场卫国战争是一场人民的战争,但还是撇不开士绅阶层,因为他们掌握了大部分的社会财富和知识人才;
岳千里不打算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根据地的土地问题,那就只能跟他们联合或者利益交换。
弯弯绕也是一种试探,既然王嘉志是个聪明人,那他就开始直奔主题,继续说道:
“这场战争对华夏各阶层的冲击是历史上的任何乱世都不能比拟的,甚至超过了五胡乱王;
一旦华夏输了那就是亡国灭种,倾巢之下无完卵!
这不是历史上的改朝换代,不要抱任何的幻想,他们跟蒙古人、满人完全不一样。
蒙满没有自己独立的文化,他们一直生活在华夏的文化圈内,所以他们得了天下,还是会建立以华夏文明为主导的国家;
鬼子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文化,只要他们占领了华夏后就一定会消灭华夏文化,他们甚至可以只要华的土地,其他的都可以毁灭。”
王嘉志的神色变的严峻起来,如果是这样,王家也就不存在了,根都被人刨了,何来躯干和枝叶?
他也不能一直但持沉默了,接过话说道:
“岳首长,王家的根扎在这片土地上,自然不会愿意让外族夺去了,也不会给外族当奴隶;
我王家全力支持民族的抗战大业,长子、四子包括长女都投身了战场,还有什么需要王家做的你尽管直说。”
王嘉志也是人老成精的主,轻易不会被岳千里带了节奏,话也说的很明白;
不只是你们岳家兄弟在打鬼子,王家直系子弟也有在打鬼子,而且是好几个。
岳千里也听懂了王嘉志的意思,神色一俨道:
“还真是满门忠烈啊,岳某佩服之至,应该说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
正因为这样,我才过来跟王老商量此事;
鬼子是一个工业国家,工业生产能力远超华夏,光靠单纯的游击战争很难战胜他们,所以我们的根据地也要有自己工厂。”
岳千里就详细的介绍了自己的根据地建设规划,对于投资建厂的事王嘉志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利益他是不会轻易上道的。
“王老,政府打算在根据地兴建工厂,需要资金,更需要社会贤达人士参与进来;
资金不是最主要的,我们只是想借此解决土地过于集中的问题。
项目一旦定下来,根据地政府就会在社会贤达中寻找合伙人,这些人既可以用钱入股,也可以用土地入股,按股分成。
现在靠土地刨食已经不适应时代的发展,土地问题早晚会解决,过程有可能是温和的,也可能是激进的。
南方曾经的土地革命你应该听说过吧?非常的血腥,这是大势所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家完全没有必要跟土地死死的绑在一起,退一步海阔天空;
只要与土地割裂出来,凭借王家子弟在抗战大业中的付出,你们完全可以远离风暴之外,顺势而为,既能但住家族的核心利益,又能为抗战出一分力,何乐不为?
不得不说岳千里的话打动了精明过人的王嘉志,这的确是一条明道,至于岳千里建的工厂是否能获取足够的利益已经不是最重要了;
乱世,最重要的是避祸和站队,他现在对游击纵队在鲁地站稳脚跟不再执怀疑态度。
游击纵队能把鲁地的百姓都团结在一起,现在又来拉笼他们这些士绅人家,再加上岳千里的威名,他不相信东洋人能把游击纵队赶出鲁地。
王家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只能投靠游击纵队的,与他们捆绑在一起,寻求他们的保护;
至于投靠鬼子,那是不敢想的事,岳千里的雷霆手段可不是王家能承受的,况且他也不想给外族当狗。
王嘉志当即就表了态,只要政府的工厂建起来,王家愿意以剩余的土地入股,如果需要他们也愿意拿出一部分资金来参与根据地建设。
岳千里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的酒喝起来就更和谐了,具体操作那是岳万里和曹县抗日政府的事;
岳千里选择了在曹县先做试点,当然建厂的事也只是先拟定一个大方向,发展民族资本产业也得等到根据地稳定下来才行。 民用工厂暂时不着急上马,但军工厂的建设已经是迫在眉睫,厂址暂时就设在长岭镇;
之所以选在鲁西南的长岭镇,原因就是鲁西南位于苏鲁豫皖四省的交界地带,交通便利,物资丰富,更容易搞到原材料,同时鬼子来扫荡时便于转移,去哪个省都方便。
军工厂自然不会让民间资本插足,但可以积累建厂的经验,接下的话题轻松了许多;
王嘉志也有意无意地问起了岳家的事,特别是岳万里的个人问题,然后就提到了在根据地当军医的王文媛,鬼精的岳千里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些士绅最喜欢搞联姻,自古如此事他倒不是反感,关键还得看年轻人是否“来电”,包办婚姻的事他是干不出来的,于是说道:
“家父家母远在海外,我这兄弟也是一向顽劣,让人头疼;
当前国难当头,所有华夏年轻人都在为这场国战奉献青春,有着共同理想的人是很容易相互吸引的,战火中的青春同样也有爱情。
根据地政府鼓励婚姻自由,只要是情投意合的年轻人愿意结合在一起,政府的相关部门都会同意的。”
岳千里又打起了太极,听的王嘉志连连点头,在他看来没有反对就是赞同,再望向岳万里的目光就多了些别样的味道。
岳万里刚想出言反驳几句,就被岳千里在桌下拉住了,他还是太年轻。
一场酒席吃的主宾尽欢,在岳千里兄弟离开时,王嘉志还特意送出了大门,这绝对是很难得的事,正常送出客厅就可以了。
从王家出来后,岳万里终于忍不住抗议了起来:
“哥,你刚才也说了,根据地鼓励婚姻、爱情自由,你可别搞什么拉郎配,我自己的事自己作主!”
岳千里对于老三的抗议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说道:
“放心,我没有给你包办婚姻的计划,也无意插手你的私事,但我是你哥,长兄如父;
父母和大哥都在国外,我总要关心一下你的生活,只是关心,不插手。”
岳千里话说的大义凛然,岳万里也无言以对,只能嘴硬地说道: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当前国难当头,倭寇肆虐,我只想把所有的精力放到打鬼子上面;
倭寇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成家!”
“老三,少喊点口号,要是这战争打几十年,你就不成家了?
如果都不成家,等我们老了,谁来打鬼子?
一会陪我去你们卫生队走走,我去看看受伤的弟兄。”
岳万里听完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刚想抗议,就听到岳千里板着脸说道:
“前面带路,这是工作,少脑补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级,岳万里无话可说,只能执行命令,大声地回答道:
“是,首长!”
声音震的岳千里脑袋瓜子嗡嗡响,但他也挑不了岳万里的理,是他要先公事公办的。
岳千里的心情显然不错,边走还边吹起了口哨,此次石塘村之行收获颇丰,根据地建设也让他很满意,现在他只想去看望受伤的弟兄,顺便关心一下宝贝疙瘩一样的医生。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长岭镇卫生队,这里收治了20多名轻、重伤员,都是历次战斗中积累下来的,有些已经康复。
在岳千里的高度重视下,游击纵队每个大队都有自己的卫生队,编制是排,配备军医2名,卫生员10名,排级队长1人;
支队和纵队已经升级为了野战医院,营、大队一级收治不了的重伤员都会送到野战医院。
在卫生队,岳千里终于见到了全大队的宝贝疙瘩——王医生。(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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