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看着诸伏景光脸上明显写着“真的假的”的表情,少女忽然笑了。

    “当然是开玩笑的,实际一点的想法,是希望项目结束暂时不用看到这个上司。”浅井未来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疲惫地靠在桌上。

    她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打出一片阴影,支撑着身体运转的那种狂暴和崩溃感在平和的聊天中逐渐被抽离,像海水一样涌上来灌注身体的是无法思考和疲惫。

    从参加晚宴到现在才经历了九个小时,浅井未来觉得自己仿佛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一样,只需眼睛稍稍阖上,就能翻滚两圈——从桌上滚到地上,立刻睡得不省人事。

    “绿川君,你觉得……可以吗?”

    浅井未来把称呼模糊过去,在神智消失前,抬眼望着诸伏景光。

    ——那不是在抓救命稻草的眼神。

    诸伏景光意识到,浅井未来比他想象中的要坚韧很多,她不是在寻求帮忙,也没有征询任何意见。她需要一个认可,仅仅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认可,然后选择自己早就做好的决定。

    这场谈话更像是浅井未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自我展示,她甚至不了解她的邻居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随意地将她的痛苦破开暴露在空气里给外人看,毫不在意地又把它缝合起来。

    [魅力判定通过。]

    [诸伏景光做了个决定。]

    “一定可以的,如果需要帮忙的,请务必找我。”这样的浅井未来,诸伏景光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卖惨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此刻看起来已经陷入沉睡,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浅井未来要是知道诸伏景光的心理活动,恐怕能在梦里笑出声。

    青年将浅井未来平放在地上,把桌上残余的易拉罐同样扔进了垃圾桶,他借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了一圈浅井未来的公寓。

    没有什么超乎寻常的物件和摆设,看起来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寓,甚至对于浅井未来这种不常出门的人来说,有些简陋。他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在他关门之前,他瞥到了浅井未来放在角落里的脏衣篓——

    里面只有一件白色的裙子,而上面沾上了红色的血迹。

    诸伏景光:“……”

    好了,这件沾了血迹的裙子让故事又回到了开头,少女口中说的【杀人】,究竟是真是假?

    脏衣篓所在的角落不是很显眼,可也绝不是什么难以发现的地方,大概是因为灯光不足,那片区域隐匿在了视角的盲区,匆匆扫过很容易忽视。应该是他的突然敲门,让浅井未来完全忘记了这个角落……不过考虑到少女今晚的状态,她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也是很正常的。

    他回忆起浅井未来最开始说的话,那个时候浅井未来是什么表情呢?

    诸伏景光脑袋中的记忆开始往后倒退,像电影倒带一样,昏暗的景象一帧一帧地往前挪,直到浅井未来说那句话的那一秒,画面停止。

    少女的表情笼罩着阴霾下,晦涩不明。碧玺般的眼神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嗜人的蛇,乍一眼看上去,表面没有半点情绪。

    青年站在门口沉默片刻,不知道思索着什么,最后轻轻阖上了浅井未来公寓的大门。

    房间里面,被诸伏景光平放在地上,并且还被盖了件毯子的浅井未来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坐在原地紧盯大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废力地站起来,把脏衣篓那件白色裙子扔进了洗衣机,不忘拿起柜子里没有开封漂白剂,往里面倒了一点。刚要摁下按钮,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回房间拿了一张便利贴,贴在了洗衣机上面,提醒自己睡醒了记得洗衣服。

    “魅力值判定通过吗?”她喃喃着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提示,自言自语,“不需要提示了。”

    将一切做完之后,她才如释重负地爬上床,沉沉睡去。

    ***

    同样深夜三点,东京的一家酒吧。

    这个时候,酒吧里的客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里面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门口的铃忽然响起,一名穿着西装外套的金发女郎走了进来。她的半张脸挡在帽子的阴影下,径直走到吧台前面,轻轻说了一句话,就被服务生带到了里间。

    里间的装潢和外面不同,少了特意装上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在隔音门关上的瞬间,外面吵闹的人声和音乐悉数消失。在房间的角落里,一个银发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身上还有包扎后残留的药品的味道,右手拿着一支烟,朝女郎冷冷地瞥来一眼。

    “哎呀,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不知道她——或许应该称呼为贝尔摩得的女性,是怎么看出来琴酒心情不错的,毕竟不论怎么看,男人那张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因为女人的凑近,更臭了几分。

    女郎脸上泛着笑容,轻轻地走到男人身边,伸手从他的肩膀轻轻拂过,然后坐在了琴酒旁边的高椅上,右手撑在吧台,把脸靠在上面,一副浑然天成的妩媚。

    “浅井的考核结果让你很满意么?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坏事?哼哼,看来是后者,你可不要让浅井对你有什么阴影,她是情报组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之后她不想和你做任务,我可管不了。”

    贝尔摩得观察着琴酒的表情,颇有深意地猜测着。

    “怎么,朗姆派你来听考核报告了?你这么闲?”

    琴酒吸了一口烟,他的伤口因为肺部的扩张隐隐作痛,但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疼痛,并且头脑在疼痛中越发清醒:“提供一个结果还不满意,哈——你们这些人的掌控欲真可怕。”

    “琴酒,要说掌控欲的话,好像你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你才是那个希望所有人都按照你想法执行的人吧?”

    贝尔摩得轻点着木质桌面,等待男人发言。

    她过来的确是为了听琴酒对浅井未来的评估报告。听说对方只给朗姆发了两个字“通过”,附带了一些含糊的解释,为了之后的事情,朗姆特意让贝尔摩得过来一趟,亲自听琴酒的解释。

    “对浅井未来进行了三次测试。”

    琴酒沉默片刻,缓缓地把自己的评估说了出来——

    “首先是基本能力,黑客技术优秀,如你所说,是不可多得的技术人才,作为辅助支援没有问题,随机应变的能力达标,能够根据信息做出判断。倒是在配合上,算是你们情报组罕见的能听指挥的成员了。”

    “第二次测试是个人综合能力,目标是忌野昌浩的账本。情报组的那一套她该会的倒是都会,扮演忌野秀禾的女友看起来乐不思蜀,最后也拿到了账本。”

    贝尔摩得吹了声口哨。

    她知道琴酒所说的“情报组的那一套”指的是什么,那恰好是她最擅长、稳坐情报组宝座的手段,比起琴酒他们那种善用武力的派别,贝尔摩得可是很珍惜每一名情报人员。何况她之前就知道浅井未来,和她也算认识,对她印象不差。

    能获得代号的情报人员寥寥无几……不过这一批似乎能有两个。除了浅井未来,还有另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

    好吧,贝尔摩得也觉得琴酒是对的,朗姆的手下的确很少能够讨人喜欢。他们这些独来独往的情报员能够勉强配合已经是万幸了,为此没少受行动组的白眼。

    “第三次测试是今晚,测试的内容是开枪。她似乎觉得可以不用枪,组织培训的那些也全都忘掉了。”

    琴酒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碾在烟灰缸里,悠悠地把吸进肺部的烟气重新吐出,他咧开嘴,似乎在回味今晚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一刻,在最后那声烟花中,浅井未来的眼神倏地变得空白。

    “天真又怯弱的情报员,被逼到极致也是能开枪的。只不过准头不行,没有打中要害,看起来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你的意思是?”

    贝尔摩得知道为什么今晚琴酒心情这么好了,她开始同情被朗姆扔给琴酒考核的浅井未来,完全被银发男人玩弄在鼓掌中,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别的选择——

    “我帮她补了一枪,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希望我的浅井小姐理智还在。”贝尔摩得咋了下舌,对琴酒的恶趣味感到无可奈何。比起其他人,琴酒这已经算是无伤大雅了,只不过从他的描述来看,恐怕这次玩得有些过头,浅井未来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你的?”

    琴酒终于抬起眼皮,凉凉地盯着靠在吧台上的贝尔摩得。金发的女郎涂着红色的口红,充满女性魅力的脸让她在情报中无往不胜,也是组织安插在名流圈的一枚重要棋子。

    “多亏了你的报告,我有想法了。浅井未来暂时归我,根据朗姆的意思,她还需要一次最终测试。”

    “多此一举。”

    琴酒重新把目光挪开,只是在心里思忖着,恐怕朗姆有别的打算。

    以及,贝尔摩得的恶趣味不比他少,浅井未来如果不好好应对,可能会被折腾得很惨。(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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