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的生父去的早,唯一留给云哥和筝姐姐的家业就是一座窑厂。这烧瓷技法是窑厂的根本,五姐竟然不知轻重的看人家的秘技。
他肃着脸道:“五姐,快把东西还给云哥。”
沈妩就知道会这样,解释道:“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都不能窥视人家的秘技。”沈诺坚持道。
云鉴见状,连忙帮着解释:“诺哥儿,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妩这么做是为了帮我。”
见沈诺不信,又道:“其实我家这些技法只有在外行人眼里才显的神秘,但在内行人眼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我家窑厂能烧的瓷器,别家也都能烧。
这几年没有主事之人,窑厂的生意越发不如意,前几日还关了一口窑。是阿妩知道了,才说要帮着想办法。”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沈诺不由懊恼,连忙给沈妩赔不是。“五姐,都是我小人之心。”
沈妩知道他的性子,并不计较。
只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的确想帮忙,如今因为窑厂烧的瓷器都太普遍,产量又比别家低,所以生意才不好。我便想着若能烧出一种新瓷,窑厂就能起死回生。”
沈诺认同她的心意,但新瓷岂是那么好烧的。云家多少老师傅不也都没有烧出来么。
沈妩知道他不信,就连云鉴也不重视,给自己看这些技法,也只是存了哄自己开心的心思。
不过此时她也不多说。有系统商城,什么秘方买不到,到时必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现下为难的是她不能突兀的拿出新瓷的烧造技法。必得先塑造出一种自己十分精通烧造的印象,才能让人相信新瓷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因此她才会提出观看云家的烧瓷技法。
让玉管帮自己收拾了课本,沈妩就迫不及待的回了重篱院。
最近这段时间她除了要忙功课,还得研习烧瓷技艺,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不仅沈妩忙,安氏也忙。年下了,她不仅要操办自家过年的各项事务,还得操心往京城送年礼。
今年和往年不同,明年他们一家就要回京,因此今年的年礼就得准备的格外精心才行。
为了置办年礼,她将家里下人都派出去,叮嘱务必要采买最好的节礼。
除此之外,老太爷六十大寿的寿礼也得准备起来了。这两日她开库房看了好些东西,沈父都不满意。
安氏忖着是不是要让人去外面找一找。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除了请安,沈妩已经几日没来暮云院了。
于是打发巩妈妈亲自去瞧女儿。
巩妈妈到重篱院时,沈妩刚下学。
玉管一边请巩妈妈进屋,一边告诉她五姑娘的行踪:“一回来,就在屋里用功呢。”
巩妈妈在门口悄悄望了一眼,果然看到沈妩正在书案前写字,于是轻轻退出来。
“既如此,我就不进去吵着五姑娘了。”又指着身后丫鬟端来的东西,“这是刚采买回来的南丰蜜桔,夫人知道姑娘喜欢,特地让送来的。”
玉管笑道:“正巧姑娘昨儿还念叨着呢,今儿就有了。”
巩妈妈又交代道:“夫人说今晚老爷下衙早,让五姑娘去正院用晚饭。”
“是,一会儿姑娘歇下我就告诉她。”玉管应承着,又请巩妈妈多坐一会儿。
巩妈妈道:“不坐了,我还要去筝姑娘处。”
如此,玉管便将人送到了隔壁云筝处才回转。
晚上沈妩去暮云院,果然沈父在家。此时正在考校儿子们的功课。
沈诺向来对课业上心,因此很容易通过了。
云鉴就有些勉强,不过好在前几日得了沈妩的笔记,这两日抓紧复习了一番,最后倒也磕磕绊绊的答上了。沈父不甚满意,略训了几句才放过。
接着是沈妩,沈父对女儿就没有对儿子的严厉,加上沈妩也用了心思,考校到最后沈父不禁老怀大慰。
除了三个年长的,连最小的诵哥儿也没漏掉。诵哥儿今年六岁,却已经念完了四书。论起天资,比沈诺还强些。
说起来沈家子弟中,都有读书的基因。
对比下来,云鉴加在其中难免显得资质平庸。好在他心性憨厚豁达,不仅不嫉妒,反倒很为弟妹们的聪慧高兴。
沈父最欣赏的就是他这一点,认为心性淳朴比聪明更加难得。
沈父对子女们的教育,安氏是插不上手的。因此直到沈父考校完几个儿女,安氏才从内室出来招呼大家开饭。
今晚的菜色格外丰盛,除了家里常吃的,还有几样平日没见过的。
沈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用完了饭,沈妩才问道:“娘,刚才那道鸭子肉味道不错,是咱家换了新厨娘吗?”
安氏道:“不是家里厨娘做的,这鸭肉是我专门让人去外面采买的,南安板鸭可是很有名气的。除了鸭肉,还有火腿、烧鹅也是。”
“原来都是各地名菜,怪道我刚才吃着滋味不一般。”云鉴笑着捧场。
孩子们只觉好吃,沈父却知道这是安氏为送往京中的年礼做准备,动容道:“辛苦夫人了。”
安氏并不居功,笑道:“这算什么辛苦。说起来这些年我跟着老爷外任,不能时时侍奉在公婆跟前尽孝,每每想起便觉十分惭愧。也只有在每年节礼上多用心,以此聊表孝心。”
沈父道:“夫人也是为了帮我打理内宅,教养儿女。这些年为夫能安心仕途,夫人居功甚伟。父亲母亲想必也会宽宥。”
听到丈夫的话,安氏吁了一口气。又问道:“老爷可给京城写信说了开春回去的事?”
沈父颔首,不过又道:“有些话不好在信上多说,这次送年礼我打算派姚管事一起上京。”
“如此也好。”
安氏说着又和沈父商量回京的日期,“老爷可决定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沈父思忖片刻,道:“朝廷派来接任的官员二月初才到,不过咱们过了年就能启程。”
老太爷的寿辰在二月十四日。安氏算了下时间,倒也来得及。
不过还有一桩要事,就是家里两个哥儿开春应考的事。
云鉴不消说,明年县试必是要下场。沈诺,沈父的意思是也去试试,中不中不要紧,关键是长长见识,免得避门造车。
按照大成的科考规则,应考一般要回原籍。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京官”后辈可以在京城附籍,在京城入场。
安氏忖着沈父的意思,怕是后一种。
果然,沈父道:“我已决定让鉴哥儿和诺哥儿开春在京城应考,此事我已写信告知大哥,他自会安排。”
说罢,又告诫两个儿子这些日子务必好生读书,不可懈怠。
云鉴和沈诺恭敬应“是”。
眼见正事说完了,沈妩立马抓着空挡向沈父央告:“爹爹,明日学里休沐,女儿想出门逛逛。”
听到她的话,沈父还没说话,安氏先不同意了,“年下时节,外面乱糟糟的,你一个女孩子,不许成日惦记着往外跑。”
“爹爹。”沈妩早就知道安氏不会同意,这两年安氏管她越发严了,因此只看沈父的态度。
看见女儿可怜兮兮的眼神,沈父咳了一声,道:“你娘说的有理,年底外面乱的很,你一个人出门可不安全。”
沈妩闻音知雅,立即道:“并不是我一个人,云哥和诺哥儿都陪我一起去。”
“既然有长兄陪同,倒也罢了。”沈父一副被闹得无可奈何的表情。
沈妩闻言,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多谢爹爹成全。明儿我给您带您最喜欢的百味阁的酥饼回来。”
说罢,怕安氏再反对,忙忙起身告退。
时辰不早了,云鉴和沈诺也跟着告退出去。
孩子们走了,安氏忍不住埋怨:“老爷就会做好人,阿妩这丫头被您惯的无法无天,往后妾身可怎么管?”
沈父理亏,面对妻子的话尴尬一笑,说道:“也就松快这几日,明年回了京城,家里多的是规矩让她收心。”
正是因为京城的规矩大,所以才要提早管教。
这些年阿妩的性子被自己和老爷养的太娇气,若是一直不回去还罢了,可若回了京城,沈府人口众多,规矩又大,阿妩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不得长辈喜欢可如何是好?
安氏心里叹着气,偏这些不好与丈夫说。
不提安氏如何忧虑,沈妩得了准许,一早就让人套上车,和云鉴沈诺出门了。
今天她要去的是云家窑厂。
云鉴惊讶道:“阿妩,你还真要研究烧瓷啊?”
“我当然是认真的。”为了今日之行,沈妩还特地换了一身男儿装。
云鉴挠挠头,劝道:“就算如此,你想知道什么,我让人来告诉你,何必亲自去。”
窑厂里全是男人,里面腌臜的很,阿妩一个女儿家,若被人冲撞了可怎么是好。
沈妩却不赞同:“不亲眼见一见,岂不是纸上谈兵?”
对于云鉴的顾虑,她不以为意,“有你跟着,谁会冲撞我。而且我也不乱走,今日只是看一看烧造流程,再见一见烧瓷的师傅。”
云鉴拗不过她,只好打发管事提前去窑厂安排。
沈妩到时,窑厂果然很清静,除了几个老师傅,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她早有规划,先大概了解了一番云家窑厂的瓷器种类,然后让云鉴带她看了一圈烧造过程,期间还问了一些自己的疑问,最后又和几个技艺最好的老师傅交流了半晌。
等从窑厂出来,云鉴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若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细,还当真以为你是个烧瓷的行家呢。”
沈妩心里得意,不枉自己这段时间下得诸多苦功,嘴上却谦虚道:“我哪里及得上那些老师傅,那才是真功夫。”
几人在窑厂耽搁的时间不短,这会儿只来得及去百味阁买了点心,然后就回家了。
晚上,沈妩将自己今日的见闻总结到笔记上,然后思考着能被云家窑厂烧出来的新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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