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没有用帽子遮住脸部，小道姑很快就记起这张脸，不正是在漠铁城外，那和叶天交手过的人吗？
她还记得，叶天曾说此人身上寄宿着两个人的灵魂，一男一女，很是奇特，在交手之中，甚至还能变换性别，使用不同的力量神通攻击对方。听到叶天所说之后，当时也是让她吃了一惊，因为从未听过这种妙法。
因此，对此人，她印象倒也算是有些深。
“晏道友认识此人？”余常平听得小道姑惊呼，知道对方必然认识那走来的黑袍男子，遂开口问道。
“见过一次……”
小道姑简单的将此人的事情说了一下，当余常平以及李灵珊二人听到小道姑的话时，也是心中一惊，继而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一体双魂，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余常平吃惊不小，需知，他和小道姑的修行，虽所修力量不同，但本源来说，都更加偏向灵魂力和神念的修炼，对这方面了解不少。
灵魂，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在不同的修行派别中有不同的说法，但无一例外，没人能拥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别人的灵魂，这一点，在整个修行界，便是那些专修灵魂力的门派中也是承认的。
便是有一些分魂之术，可那也分出去的只是自己的灵魂，在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的。
可听小道姑所言，那黑袍男子体内的确住着别人的灵魂，这就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或许是被某个大能人物夺舍了，其生前灵魂寄宿在其体内也不一定。”
可是，小道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叶天与其交过手，否认了这种猜测。
叶天给她一种非常神秘的感觉，虽然境界低于她，可是在修行上的各种知识见解在某些方面却更胜于她。
……
黑袍男子来到余常平等人前方，停下脚步。
到了这时，众人也看清了他的样貌。
余常平知道对方必是朝着他来的，遂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在下可是与你认识？”
黑袍男子看了看余常平，忽然轻轻笑了笑，道：“你我未曾谋面，只是我对你，却是了解不少。今日来此，除了接了一个任务之外，却也是出自在下自己本心，想要和你这位秦芳书院最年轻的小君子见一见。”
听完男子的话，余常平心中一动。
眼前之人方才言语见透露，他是接了任务而来，是什么任务？又是什么人发布的？
当然，余常平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可是，此人又声称要见自己，倒是有些古怪。
“阁下如今已经见到了在下，有何事，可以直说。”
余常平淡淡开口，他在仔细打量对面的人，发现此人不过只有聚气三重修为，与他相差无几，而且，看其身周气势，不是一般的聚气三重，若是论及战力，恐怕堪比一般的聚气四重。
这样的人，必是某个宗门的天之骄子。
男子开口，“在下听说，秦芳书院有一位小君子，是真正的读书人，心中信善，引人向善，一直信奉，人心本善，只要有人愿意引导，便不会做出恶事，成为恶人？”
余常平心思转动，不明白此人说这些做什么，“在下不过一个寻常读书人而已，哪里当得起阁下的话。不过，在下的确相信人心本善，若是有人愿意引导，每个人都有机会做善人。”
男子笑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善？每个人都有机会做善人？听过你的事情之后，我本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与那些伪君子大有不同，没想到，竟然如此愚不可及，愿意去相信人心本善。哈哈，果然，你们这些读书人都是些满嘴胡言之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那可笑的清高理想罢了。”
余常平闻言，眼睛微闪，道：“阁下是不是与我书院有些误会？或者，是我书院做过什么对不起阁下的事情？”
男子冷哼一声，“假惺惺，你既说你认为人心本善，那我有三言，想要问问你。”
余常平越发觉得此人有些奇怪，点了点头，微微抬手道：“请问。”
话音方落，男子便开口问道：“你手上可沾有人血？”
余常平点了点头，关于这点，他不会撒谎，也没有什么可撒谎的。
一日是修行之人，便一日避不开争端，有争端，便要战斗，而落到生死之上，若是不想死，便只能杀人。
男子点点头，“那好，你杀的人，在你眼里，是否都是坏人？”
“是。”余常平继续点头，不过眉梢已是稍稍蹙起。
“呵，你不是说人心本善，每个人都有机会做善人吗？为何还要杀人？若是照你所言，你杀了他们，岂非是夺了他们从善的机会？”
余常平听得此话，却是沉默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那是因为他们的心已经坏了，若不杀了他们，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小道姑开口答道。
“哦？有意思，你们苍冥宗自诩高高在上，不问世事，实则，若是遇到巨大利益，一样会忍不住诱惑，参与红尘俗世之中。”
小道姑闻言，眼神陡然变得冷漠无比，抬手打算教训此人，然而，那暗中灵台境却也在此时站了出来，一身紫衣，面上带有面具。
“早就听说苍冥宗出了两个道长，年纪轻轻却有道祖之姿，今日有辛相见，当真是传言不虚，不过二十岁左右，却已是天君境界。”
小道姑抬起的手又放下，盯着此人，眼中罕见的多了一丝凝重，但却并没有丝毫惧怕之意。
……
……
余常平看了一眼那紫衣之人，心知今日这些人必是有谋而来，而那黑袍男子，显然是专程来找上自己的。
余常平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小道姑和李灵珊，随后朝前走了一步。
“阁下所言，确有此理，若我所言不差，阁下此前，应当也是一个读书人吧？”
李灵珊和小道姑看向余常平，很是惊讶他是如何看出对方之前是个读书人的？
男子闻言，笑了笑，道：“不想你还有些眼力，不错，在几年之前，我的确是个读书人。与你一般，我也曾经相信过人心本善，进入书院，学习道理，教化世人，行正义的事情。”
余常平听其说完，没有开口，静等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可是，我还是太过天真了，以为人心本善，只要有人教导，每个人都能成为善人。不过，人这种生物，天生就是贱！他们永远不会因为别人做的善事而感动，更不会将别人对他们的恩情记在心上，他们会认为那些善人所做的事情理所应当，然后不断的从别人身上骗取好处，他们一次次的承诺会改过自新，可下一次还是会犯同样的错，会去做同样的错事、恶事。人类，本性不是向善，而是向恶！”
“所以，你觉得应该如何做？”余常平开口问道。
男子自嘲一般的笑了笑，道：“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太迟了。若是我早些认清这个世界，早些认清人性，我就该早一点杀了他，如此一来，我也不会和她处在这样一个永远无法见面的状况之下了。”
余常平眼睛微眯，男子又继续开口道：“人性既然本是恶，那么，要除掉这些恶念的最好方式，不是花费无用的时间去教导他们，而是应该让他们成为无知无感的人，被真正善良的人操控，掌握，才是那些心存恶念的人该有的未来。”
“可如此一来，那些人不就成了被你操纵的傀儡了？这样的活着，还算是活着吗？”余常平开口，抬手指向不远处悬浮着的一名少女，眼中有着一丝怒意，“更何况，她们，已经死了！被你杀了！”
男子嘴角微扬，“他们，不过是为了实现这样一个美好世界做出的牺牲而已，是值得的。将来我若成道，会救他们的。”
余常平：“这就是你信奉的正义？你说的不错，人身上有很多的缺点，我们这些读书人中，也有很多满嘴仁义道德，实则不过是虚假小人的人。便是我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不过，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余常平从来不信什么正义！”
“我余常平，不会去做什么正义的事情，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能被所有人都认同的正义，而且，我也不会去追求什么善。因为我同样知道，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纯粹的善良。我追求的，其实只是正确而已。遇到事情选择正确的方法，做正确的选择。教会别人辨明是非善恶，尽力去做正确的事情。这才是我余常平要去做的事情。”
“正确？”男子面无表情，眼神却在思索。
正确与正义，只有一字之差，可其中的含义却截然不同。
余常平在一开始，就从没有相信过什么正义。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一种正义，可以被世间所有人所认同。
更何况，修行者和普通人，无论是思考事情的方式和角度，都有极大的不同，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不为过。
尤其是，在修行界，想要让别人认同你的道理，终归还是要有足够硬的拳头为前提的。
况且，不是每个修行者都如同余常平这般，更多的修行者，包括一些书院中人，都更倾向于动用武力解决问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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