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述,天葵九年,谋逆的舍文亲王在大殿被割下头颅,明威将军衷心护主美名远扬,帝君欲赐二等公爵,然,月余后,明威将军邸仅存小女,上下五十口人皆被斩下头颅,帝君哀痛欲绝,举国服丧三月。
十一月梅花初开,枝头肃立了几朵冷艳的花,街上的残雪尚未融化,摆摊的小贩搓着手叫卖,清冷的日光盈着福安王府的琉璃金瓦,远远看,宛如一汪波光潋滟的金河,淌在朱红的
墙辉煌的夺目,万物复苏而青山不老。
贺府后院的回廊,只看到一片红斗蓬,走动间露出一角月白绫裙袂,两侧竹蓝棉袍的丫鬟提了大红的食盒,不过忽尔,转过廊角渐渐走远。
小佛堂里诵经声不断,上好檀香发出些极醇厚香甜的味儿,博爱众生的如来佛祖平等的注视着所有人,蒲团跪坐的老夫人闭着眼,依旧细腻的手极其规律的敲着木鱼,墨蓝如意字纹长丝棉袍平平整整,刘妈妈跪坐右后侧,褐色的袍子像一尊泥塑,只听门口风铃微动,老夫人停下手,一旁的刘妈妈就悄悄的出去。
刘妈妈打开佛堂门,是英娘,笑语盈盈的问道:“姑祖母还在念经?”
刘妈妈慈祥的笑了笑:“是呢,老夫人刚刚就听见你过来的声音了”
大抵是真的拜脱枷链了,英娘很长了些肉,脸上也不在郁郁寡欢,整日里捧了药书研读,知府设立了一处八品女官职务,是知府衙门下其他机构,是为医司,官职虽小,但仍是女子不可多得的机遇。
现如今真的考取功名了,英娘亲手做了糕点一一赠送,脸上笑模样也多了。
老夫人念好了经文也出来了,看着已是八品女官的侄孙女,揶揄道:“真是哪家的官人啊?哟哟哟,老身真是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姑祖母,你这么说真是折煞英娘了,英娘能有今天,全是表妹和姑祖母的功劳”
“表姐叫我好找,今早听了表姐的喜讯,巴巴过来庆贺,谁知道表姐来了祖母这里”
英娘惊喜的回过头,拉了表妹赶紧坐下:“正想着去找你呢,谁知道你竟然找过来了,太好了”
虞敬涟含笑拍拍表姐的手,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表姐:“我知道女官都是要自立门户的,这是我和象川的一点心意”
英娘募得酸了鼻尖,忙推了回去,眼睛里是对新生活的热切与希冀:“这些时日全凭你和妹夫帮助,在要钱可就没脸了”
“这话我可就不喜欢听了,我和象川是真心把你当家里人的,你以后用钱的地方多,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虞敬涟挑起眉毛,反驳道。
老夫人也开口:“英娘你就收下吧,这是你妹子一家人的心意,往后不必拘泥,凡事都有我们在你身边呢”
望着慈爱的姑祖母,温柔而坚定的表妹,英娘眨眨眼,落下一滴眼泪,就这样吧,虽然我没有得到母亲的爱,但我还有很多人爱我,从今往后我要学会自己爱自己!
“这身就很好,你穿上也漂亮”贺循春支了下巴,带几分欣赏的仔细端详。
虞敬涟轻巧的转了一圈,白狐领茄花紫山茶花绣丝棉长袄,下面缟羽白长绸锁边裙,犹如一朵缓缓盛开的蓝花楹,俏皮的跳进贺循春怀里,娇声问:“贺郎,是我美还是你的小青梅美?”
贺循春下巴磕在月娘肩上,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反问:“那夫人觉得丽娘美吗?”
虞敬涟自持谨慎,不知为何,自打和贺循春生活,愈发狂妄了,手指转着腕上的玉镯,抬起下巴,得意的轻笑:“平平无奇,不过尔尔”
“心有灵犀”贺循春漫不经心的摸着月娘袄上的绣花,虞敬涟回过身伏在他的颈旁:“但她有一样我很羡慕”手臂护着她不叫她跌下去,听到这里挑起眉毛问道:“什么?”
手指在采和蓝锦袍画着圈圈,愈发显得素手纤纤,指在心口轻点:“她的真心,她有一颗纯粹的心,我没有,你也没有”
贺循春捉住她微凉的手指,得意的笑笑:“这种东西会害死人的,我的心肝儿是黑的,你的也白不到哪里,所以我们才是—天作之合”
“贺哥哥!你开开门啊!我是丽娘!”
虞敬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眼睛里流光溢彩,贺循春也无奈的倒在太师椅背上:“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没办法,总不能把她晾在门外,在着还要去英娘那里庆贺乔迁宴,待夫妻两人出了门,丽娘撅着嘴绞着手指玩,见终于门开了,转过身闷闷不乐的说:“贺哥哥,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做妾也要嫁给你”
“丽姑娘慎言”
听到是那个讨厌的人的声音,丽娘惊讶的转过身,台阶上两个人笑意盈盈,日光撒在他们身上温暖又遥远,雪落了身后黛青的房和墙,浅紫黧黑交织成一体的阴影,丽娘瘪了嘴,委委屈屈道:“贺哥哥,你说句话啊!”
贺循春拢了拢身上的黑狐裘衣,故作惊讶道:“昨日王同知还有意向我提亲,说是丽娘贤惠美丽,欲聘为王家妇”
虞敬涟甘退身后,当一堵墙,她一向不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还是静悄悄的看看热闹吧。
丽娘不可置信的质问:“贺哥哥,你当真对我如此无情?你全然忘了我们当初的情谊?”
贺循春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素日温润的端方公子竟多了狠戾:“丽娘,话我本不想说这么决绝,但你最好明白你我之间的身份距离,我母亲和令尊有几分表亲,你我也只能是表亲之交”
贺循春握住月娘的手往外走,丽娘惨败着脸僵立在风雪中,擦肩而过时,顿了顿认真道“你也大了,不要在叫我贺哥哥了”
一直到车上,虞敬涟揉了揉发僵的小腿挑衅:“知府大人好威风啊,真是吓坏妾身了”偏她眼眸含水,一身皮肤宛如剔透的荔枝肉,娇嫩欲滴,盛在茄花紫的杯壁上化为一捧凝露。
贺循春伸手掐了她的脸颊,有些弹手的脸颊肉,直捏的那张厉害嘴巴像只小鸭子,在不能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夫人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虞敬涟脸蛋被遮住大半,嘴巴也被捏成那个样子,手刚要去拍就被钳制住,耳边又传来他的揶揄,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祖母您老人家可是看走眼了,这可不是文质彬彬的书生,这是一条裹了糖的毒蛇。(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