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梵说:“最开始注意到你,当然是因为秦猎。
“他那样一个人,竟然开始围着一个oga打转,我也以为他是千年铁树终于开花,被恋爱冲昏了头,不过很快就发现,并不是。
“你那时候在帝国机甲大赛里崭露头角,表现出的能力异乎寻常。
“别人可能会觉得,你是个有耦合天赋的人,但是作为全联盟最有天赋的家族的一员,我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有那种程度的天赋。你不太一样,我很清楚,秦猎心里肯定也很清楚。
“我一直都在暗中仔细观察着你,想办法探测你的能力,猜测着你的来历,最后终于忍不住,去八区跟你见面。我知道,秦猎在赛间休息时,肯定会带你去家族的庄园。”
林纸想起,见面那天,秦梵还特地换上了家族传统的白色礼服。
“我发现,秦猎和你的关系,好像比我以为的更特殊,我怀疑你们之间有家族传说中的通感。
“你实在太特殊了,我忍不住在你面前展现预言的能力,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启示……”
秦梵顿了顿。
“……然后真的得到了。
“你不止当时改变了我看到的未来,而且从那以后,我看到的预言片段开始逻辑混乱,自相矛盾。
“我看见九区被入侵,我看见自己鼓足勇气,驾驶十七岁后就没再碰过的机甲,去首府星找你,然后我顺应预言,真的去了,我又看见我死了,这次不再像以前的预言场景一样,死在母星沦陷的轰炸里,而是驾驶机甲,死在你面前。
“可是我没有。你就像救别人一样,救了我。
“超时空跳跃点被打开了,联盟战舰及时赶过去,九区并没有真的沦陷,偏远星系的虫族被全部清除,一切都和我预见的完全不同。”
秦梵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明白了。”
“就像命运的树终于开始分杈,可能性的桎梏忽然被一只手打开。
“随着你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新的决定,各种未来的可能在不断地变幻,这个世界,正在无数的可能性中,车轮滚滚地向着一个崭新的方向走过去。”
他望着林纸。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非常想当神侍。
“不是因为神侍好听,能带来荣耀,而是因为,神侍是距离神最近的人。我一直在祈求神,希望神能向我展现神迹,给我希望——我现在真的看到了。”
他站起来,把手抚在胸前,俯身向林纸行了一个礼。
和秦猎行过的礼一模一样。
他重新坐下来。
壶水已经烧好了,他低下头,从小罐里挑了一点暗色的粉末,放进杯子里,隔着铁壶提手上的麻布提起壶,帮林纸泡了一杯茶,放在林纸面前。
澄清的浅棕色茶水在杯中荡漾,奇异的茶香腾起来。
林纸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碰。
倒不是怕他下毒。主要是他家对喝水这件事有种神奇的执着,林纸怕他这杯茶有什么别的意思。
秦梵看看林纸,又看了眼没人碰的茶杯。
他没有再让林纸,只问:“我始终不太明白,神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我。我比秦猎差很多吗?再说,为什么神侍不能选两个?”
林纸:因为……你家杯子用得太大,两个人的水肚子实在装不下?
林纸无辜地看着他,“你家神的事,你为什么问我?”
她死不承认,秦梵也不追根究底。
他只笑了一下,站起来,“稍等我一会儿。”
他走到里面房间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林纸一个人坐着,看了看周围,又低头望着茶杯,脑中想,这幢楼是全知社的,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人呢?
念头一动,视野就变了。
变成酒店房间一样的地方,有人舒服地陷在沙发里,把脚搁在茶几上,看对面虚拟屏幕上的电影。
这身体的主人站在门口,正和另一个人一起把一托盘饭菜往屋里搬。
林纸听见这身体在小声问:“这到底是谁啊?天天这么好饭好菜地伺候着?”
另一个人答:“嘘。说是被星图追杀的……”
沙发里传来声音:“午饭送过来了?就放在桌子上吧。”
那人放下腿,站了起来,转过身。
林纸怔了一瞬。
竟然是邵清敛。
林纸心想,顶着邵清敛的脸的齐瀚,不是上次已经被母星的治安厅抓起来了吗?
不过转瞬就意识到,这个不是齐瀚。
他的耳朵和齐瀚的耳朵差别非常大,看轮廓,倒是很像以前见过的三维照片里真的邵清敛。
林纸迅速地盯着他动了下念头。
确实不是齐瀚,齐瀚是个她能上身的人,能上身就能通感,这个人铁板一块,根本没有反应。
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明显不属于这个房间,林纸立刻把念头拉了回来,抬起头。
是秦梵回来了。
秦梵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往外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大概两尺长的弯刀,手柄雕花,一看就有年头了。
林纸:?
秦梵解释:“我想送你一样礼物。”
“我家和秦猎家,其实是家族从很久以前就分开的两个分支,秦猎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这一支,偶尔有人会有特殊的能力,我觉得这种能力,与其说是预言未来,不如说是跨越时间。”
他摸了摸锋利的刀刃,“在我家这一支的传说里,我的曾曾曾曾曾祖父,曾经当过神侍,他在十几岁的时候,找到过一本家族前人留下来的笔记,说是如果想真心向神祈求什么,可以把这种能力献祭给神。他当时就做了。”
秦梵走过来,停在两步外。
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祈求什么,我只想献祭。”
他并没有丝毫攻击林纸的意思,而是攥着那把银光闪闪的长刀,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腕。
林纸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秦梵,不要。”
秦梵看她一眼,不为所动,举起一根手指头,用刀尖在指尖轻轻挑了一下。
林纸:“……”
一滴血从他的指尖渗了出来。
林纸默了默,“你割那么一个小口,拿那么长一把刀干什么?”
秦梵无辜地说:“这是我曾曾曾曾曾祖父曾经用过的刀,我想有一点仪式感。用一把小匕首,献祭用的是一滴血,用这把刀,献祭用的就是世代的忠诚和家族的传承。”
林纸:好吧。
秦梵放下刀,上前拉起林纸的一只手,把那滴血滴在她的手心里。
他低声说:“对真人和对石像,做法应该是一样的吧。”
他偏头看了看,用指尖又点了几下,那滴血像是在林纸掌心绽开了一朵小花。
就像他第一次见面,送她的那朵小蓝花一样。
林纸看一眼手心,“你拎着那么大一把刀,我还以为你要献祭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宰了……”
他那么疯,说不定真的干得出来。
秦梵望着他心中的神,十分无语:“如果我的曾曾曾曾曾祖父十几岁的时候就献祭死了,那我是从哪来的?”
林纸顺溜地答:“也许是你的曾曾曾曾曾祖父生小孩特别早?”
秦梵噎了噎。
态度端正认认真真来认神的人,对着这个不太着调的神,有点头大。
林纸研究手上的那朵花,“你说的献祭是什么意思?是把你的能力送给我吗?”
秦梵确定地点头,“对。”
林纸:“……”
林纸眯着眼睛看着他,心想:该不会是他不想要这倒霉能力了,琢磨着扔给别人吧?
秦梵很聪敏,立刻看懂了她在想什么,一脸委屈:“按笔记里的说法,献祭后,这能力我自己还是有的。”
原来还能复制粘贴。
林纸仔细体会了一下,眼前并没有出现什么预言的片段,她深深地怀疑,秦梵这种巫师一样的招数没用。
更何况按照秦梵的说法,她是可以改变未来的,预了也白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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