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并没有走太远，他眼睁睁地看着少林寺的人将空竹扶下去，紧接着用一种悲怆的眼神看着焦黑的空灵禅杖，只是，没有人敢再看向他。
空竹受伤严重，恐怕今后的比试都没法参加，主要也是苏秦对于声波功并没有掌握得太熟练。
事实上，天剑门并没有太多音律武功，就连江湖之上也没有类似的门派，最大的可能是音律武功伤人伤己，若非内功高深，恐怕在伤到别人之前，自己先受了重伤。
而空灵禅杖似乎是某些特定角度的声音放大器，经过内功加持后，威力恐怖，连看台上的观众都难逃其影响。
只是，谁也想不到苏秦是这种怀胎，偏偏少林寺想到的以内功来破敌，对于苏秦来说，内功不算他的弱点。
一轮比试后，场上有五十名胜者和五十名败者，接下来将进行胜者组和败者组的比试。
很快，胜者组第二轮抽签开始，苏秦再次抽中了少林寺的空木和尚，只是空木和尚竟然直接弃权，苏秦顺利进入了第三轮。
而空木，还有一次机会，掉入了败者组之中，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又似乎想到空炎和空竹的惨状，不得不选择退一步。
胜者组第三轮比试，苏秦抽中了锦衣卫，结果锦衣卫只是用莫名的眼神看了一眼苏秦，接着也选择弃权。
这一下让江湖之人士气大振，虽然对于苏秦的对手连续弃权有些不满，但若对手是锦衣卫，就另当别论了。
胜者组第四轮比试，苏秦抽中了百花门的月缺，她和青花半斤八两，想着苏秦竟然舍得辣手摧花，连青花那样漂亮的脸蛋都下得去手，于是她也弃权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有些不对味地看着苏秦，更有好事者打赌，苏秦的对手是否会一直弃权。
胜者组第五轮比试，苏秦又抽中了一个锦衣卫，结果裁判还没说完，锦衣卫就跳下演武台表示弃权。
苏秦就这样当了一轮又一轮的观众，所幸剩余的比试越来越少。
胜者组和败者组，除却像苏秦这样弃权不打的，倒是比平常要精彩一些。特别是锦衣卫之中，有不少人使出失传已久的武功，引人啧啧称奇。
而且他们的武功路数都不相同，没人能研究的明白，也就只有家大业大的大乾朝廷，能够培养如此不同的武者，他们身上没有太多门派的痕迹，或者说，每个人都是拿来主义。
没有宗门之别，只在乎适不适合，他们身上有着许多门派的影子。不少人也因此，有了一些改观。
只是，像少林寺那般敝帚自珍的始终要更多一点，他们心里，锦衣卫，苏秦，都是一丘之貉。
胜者组第六轮，只剩三个人，苏秦，玉真子，洪七，而败者组还有七个人，五名锦衣卫，李左，玉虚子，只是一名锦衣卫伤势太重，已经无力再战。
至此，换血十杰都已经产生。江湖人见识到锦衣卫的强大，但是对于天下第一的名号，却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苏秦再次轮空，成为胜者组的第一，而掉落败者组的几人进行最终的几轮比试之后，玉真子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成为了败者组的第一。
而真正的第一，将由他们两人决定。
不过却不是今天，玉真子的消耗太大，无论是和同门师兄弟的玉虚子，还是丐帮的洪七，都让他不得不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应对。
特别是洪七，他对武功的理解远超丐帮的其他同门，若非是内力差一些，恐怕走到最后的，不可能是玉真子。
“换血十杰已经全部诞生，明天，我们将见证天下第一换血武者的诞生，究竟是天剑门的宋天，还是三清观的玉真子，一切的答案，不日即将揭晓！”
……
苏秦并没有觉得太过激动，尽管他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够实现自己的野望，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最后，越不能松懈。
只是，谢长老和刘长老却比他激动得多，如此盛事，算是百年难得一遇，想不到苏秦竟然真的能顺利走到这一步。
不过，想到什么，谢长老有些叹气。
“小子，你和少林寺的矛盾，现在算是越来越大了。”
少林寺的三个人，几乎都被苏秦打出局，而且连空灵禅杖都被毁了，以他们的小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少林寺似乎都站得住脚，即使谢风流拿出天剑门的名号也没办法解决。
“这件事算是我个人和少林寺的梁子，今后我自己会解决。”
苏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愿意牵扯其他人，而且，敝帚自珍，似乎不仅是少林，更是整个武林人士的共识。
偷学其他门派的武功，算是江湖大忌，若非顾及在武林大会，少林寺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若苏秦只是普通的宗门弟子，或许最后只有一个下场，武功尽失都算轻的。
只是，苏秦似乎算错了朱雀和西风的影响，或者说，自己终于是入了大乾朝廷上那位的眼。除了他们的命令，苏秦想不到其他锦衣卫输给自己的理由。
哪怕有其他人弃权，但锦衣卫和江湖之间的恩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步。
苏秦的身份，或许受到了其他人的怀疑，就算没有，少林寺一定会以这一点大做文章。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
玉真子足足休息了一天两夜，直到第二天，万众瞩目之下，苏秦和玉真子踏上了演武台上。
玉真子出自三清观，一身武道自然极为纯正，内功为纯阳无极功，仅仅展示的武功秘籍，有两仪剑法，养吾剑法，太极剑，太极掌，一身凌波逍遥步，旁人根本摸不到真身。
而苏秦，则更神秘，虽然是天剑门弟子，但一身的武艺却远远非天剑门出身，似乎有不得了的机缘。而且，少林寺也放出话来，苏秦不知从哪里偷学了他们少林的火焰掌，还提醒其他门派，小心也被偷学了去。
这场不算谣言的谣言，几乎传遍了所有的宗门。
毕竟有少林寺背书，没有哪个门派会不给面子，即使是谢长老等人也没想过少林寺的动作这么快，而且看他样子，明显是想到时候借势压人。
台上，玉真子朝苏秦拱手，“在下知道不是阁下的对手，唯有一点，我想见见阁下真实的实力，还请阁下赐教。”
玉真子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很低，事实上，对于天下第一，他并没有这么渴求，整个三清观，并不在意这种虚名。
只是，自幼身为三清观传人的他，一切的一切都不弱于人，直到遇见了苏秦。
三清观传人，是江湖上公认的全才，无所不精无所不通，只是，昨夜他在脑海之中模拟了一晚自己和苏秦的战斗，却发现，苏秦似乎没有明显的弱点。
或者说，他看不出苏秦的弱点，或许苏秦欠缺一些和人战斗的经验，但，一旦真的进入缠斗之中，苏秦总能想出破题之法。
其余观众都听见了玉真子的话，心中的期待，矛盾，不自觉都浮现了出来。
苏秦注视着玉真子的眼，却只看见了真诚，似乎，他是真心实意的发问。
看见苏秦有些犹豫，玉真子继续开口，“在下现在就愿意认输，只有一个条件，我希望能和阁下好好地比上一场。”
即使是裁判和观众席传来异样的声音，他也依旧这么说。
既然如此…
苏秦也想看看自己全力出手，能够怎样。
看见苏秦的眼神变了，玉真子满怀微笑，“对，就是这样，请把我当成真正的对手吧！”
玉真子率先出招，身影鬼魅，剑法如电，刹那间和苏秦拼了几个来回，众人只能看见无数的剑影闪动，两人的内力附着在剑上，看不见火星。
剑法无影无形，两人之间不自觉的换了几套剑招，只是，无论玉真子多么刁钻，苏秦总能破招，甚至苏秦学会他的剑法，反过来让他招架，甚至运用得比他更好。
而苏秦在不自觉的变换中，将数不清的剑法试出来，剑乃君子之器，方寸之地，唯有剑影随行。
而后，苏秦骤然收剑，玉真子的发簪已经被他削去了。
摸摸自己的头发，玉真子的眼睛亮了，收了剑丢在一旁，紧接着对苏秦喊道，“剑法我不如你，身法如何？”
玉真子的身体仿佛鬼魅一般行动起来，只能看见残影，哪怕是观众也只能看见他在绕圈子。
对于掌握天地之力的武者来说，这点干扰自然不算什么，不过谢长老也很好奇，苏秦要怎么破局。
只见苏秦定定的看向某个方向，一个呼吸，两个呼吸，某个瞬间苏秦骤然出手，而手上赫然是玉真子的衣服残片。
玉真子停了下来。
“我的内力附着在这里，无论你怎么变换，你的位置在我眼里清清楚楚。”
他这才恍然大悟一样，“好，身法，内力，我不如你，再来再来…”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玉真子施展何种武学，苏秦总能比他用得更高，就像一座更高的山峰，横亘在众人的心里。
只听见无数次的“我不如你，再来再来”，玉真子无愧于全才，江湖之上的武学，他都能施展得七七八八，只是，苏秦却比他做得更好。
哪怕是少林寺众人，此刻也无话可说，毕竟，在玉真子这位天才的衬托下，苏秦简直就像妖孽，活生生的妖孽。
两个时辰过去了，玉真子终于停了下来，只是心中已经被打击得一塌涂地。只是，他还是目光灼灼地恭喜苏秦。
“天下第一，你当之无愧，我输了。”
……
苏秦的表现，就像一阵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江湖，以至于之后的后天比武，宗师比武，都没太多的人讨论。
毕竟天地之力似乎是太玄乎的东西，很难有旗鼓相当的对局，但也不至于碾压得一败涂地。
西风夺得了后天比武的第一，而血狂化名的酒痴，夺得了宗师的第一。当时若水看着台上的血狂，心里有某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熟悉，却依旧被血狂的人皮面具阻挡。
后天武者的前十中，带上西风有四名锦衣卫，宗师前十则有六名。
大乾朝廷有着更加完整的传承，因此在高端战力上，更占优势。
但无论如何，这次武林大会，朝廷的目的基本上可以达成。
此时，天剑门内的谈判，也已经接近尾声，三百多条规定，最终只定下了两百多条，剩余的一百二十条，对于江湖之人有些难以接受，似乎只能交给所谓的十杰投票完成了。
毕竟，未来的天下属于他们。
然后，到了投票的时候，从上到下，一共三十票，来自江湖和朝廷的武者，将以此划分新的未来。
宗师投票，支持六票，反对四票。
后天投票，支持四票，反对六票。
然后，轮到换血武者。
五名锦衣卫自然投了支持，而玉真子，玉虚子，李左，洪七，自然选择了反对。
只剩下苏秦…
刘长老，谢长老，若水，血狂，公孙离，公孙万看着他。
少林寺的人看着他。
锦衣卫的人，血魔教的人，整个江湖的人都在看着他。
而天剑山之上，那道孤寂的人影也在看着他。
苏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一步，他的决定，即将影响到许多人的命运，甚至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
一旦他选择了某一方，他就无法回头，坦白说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似乎自己的一切都是被推动着往前走。
从头到尾，他只做过一次选择，就是踏上武道。
从头到尾，他只看见过一角的天空，而没有见过整个世界的模样。
但现在，世界要因他而变。
他不讨厌江湖，也不讨厌锦衣卫，苏秦的立场，从始至终，或许都没有变过。
他只为，自己而活。
别人想杀他，所以他还手。
别人想害他，所以他反击。
有人因为他开心，快乐，伤感，痛苦，有人被他所救，有人因他而死。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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