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呈安午时初便起身回了梅府,用过午饭后,坐在躺椅上静静地看书。
红薯在一边给他剥着橘子,将橘子瓣上白瓤撕扯干净后,递向梅呈安唇边。
梅呈安轻轻张口吃进嘴中,嚼了几口咽下。
“嗯,今儿这橘子够甜。”
“是不是真这么甜呀,能让我也尝一尝吗?”
一道声音从院门口方向传来。
梅呈安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闻言也不把挡在脸前的书挪开,轻声道。
“你这是跑我这儿打卡来了是吧,这么闲吗?”
范闲笑了笑。
“我名儿里都带闲,我能不闲嘛。”
说罢走到梅呈安身前,笑着跟红薯也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红薯姑娘。”
红薯欠了欠身子,微笑回应。
“范公子好。”
将手中橘子放在桌上,红薯道。
“少爷,那我先下去了。”
梅呈安嗯了一声。
范闲目送着红薯离去,在梅呈安一侧的空躺椅上坐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支起身子从桌上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自顾自的剥了起来。
梅呈安道。
“你这么闲,在家写写红楼不好嘛,书局快开张了吧,你攒多少书稿了?”
范闲剥橘子的动作一停,翻了个白眼,伸手入怀,掏出一叠纸丢到桌上。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幸亏我早有准备,为的就是防止你狗叫,呐,第二十九章回。”
梅呈安瞥了一眼桌面。
“就一章?”
范闲掰下一瓣橘子塞进口中。
“什么叫就啊,这些天我天天麻烦缠身,能抽出时间写一章已经够可以了,你就知足吧你,要什么自行车啊。”
说罢吭哧吭哧嚼了起来。
“嗯,你别说,还真是怪甜的嘞。”
梅呈安翻了一页书,伸手将红薯留在桌上已经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瓣塞进口中吃了起来。
“怎么不去见你的鸡腿儿姑娘啊,不是都通了身份了么。”
范闲闻言叹了口气,塞一瓣橘子进嘴。
“去了,出了点儿意外,我把她二哥给揍了。”
梅呈安眼神微动。
“林拱?”
范闲耸耸肩。
“是呗。”
梅呈安放下书,偏头看向他。
“什么情况?”
范闲把大致情况讲了讲。
“情况就是这样,怪我反应迟钝了,我早该猜到敢在皇家别院这么嚣张跋扈的也只有婉儿的亲人了,嗨呀,悔之晚矣啊。”
梅呈安乐了。
“你可真行,专挑太子的人揍是吧,一次可以说是少年意气,再来一次,那针对性就有些明显了,这下太子恐怕更恨你了。”
范闲对此也很无奈。
“打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啊,要不是他上来就动手,我也不至于揍他呀,这事儿我真心冤枉。”
梅呈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太子那边还好,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差这一回,但是你老丈人林相那边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你把人家儿子揍成那个熊样儿,人家还肯不肯把姑娘嫁给你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
范闲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他把这茬儿给忘了。
“额…小孩子打个架而已,林相不至于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梅呈安笑道。
“普通打个架,闹个矛盾,以林相的格局确实有可能一笑了之,但你这是普通打架吗,又是当人家爹,又是踩人家脸的,还骂人家是畜生,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我听着都觉得你有些过分,更别说那是人家亲儿子了。”
“……”
范闲讪讪一笑。
“当时…确实有些上头了,但那也不能怪我呀,要不是长公主的人假传婉儿的话,要赶我走,我也不至于那么心烦气躁,要不是林拱他不讲武德,贸然对我出手,我的心情也不至于差到极点,所以才…”
梅呈安道。
“嗯,我是能理解,但你跟我解释没用啊,你得去跟林相解释,前提是他肯听你解释。”
“……”
范闲嘴角一抽,思索了一番后耸了耸肩。
“也没事,得罪就得罪了,婉儿她娘我都得罪了,也不差他这个爹了,只要陛下不改主意,婉儿不改变心意,这就足够了,剩下的爱咋地咋地吧。”
梅呈安哈哈一笑。
“这就摆烂了?”
范闲一摊手,一脸无奈。
“事儿已经这样了,不摆烂我还能怎么办?”
梅呈安笑了笑。
“也是。”
……
林相府。
林若甫一上午都在忙碌公务,两耳不闻窗外事,中午用饭的时候没看到林拱,林若甫也没在意。
吃完午饭,林若甫打算去书房软榻上小憩一会儿,刚躺下袁宏道就来了。
“相爷。”
林若甫闻声坐了起来。
“怎么不去休息?”
袁宏道笑道。
“本来是打算休息来着,但无意见听到了一个消息,想想还是跟您说一声比较好。”
林若甫来了兴趣,若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八卦趣闻,袁宏道是不会特意跑这一趟的。
“哦?什么消息值得你这般着急,来来来,坐下慢慢说。”
袁宏道从善如流,坐下后,说道。
“这个消息事关二公子,听闻他上午去了一趟皇家别院,据说出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我刚开始还不信,去翻了翻咱们留在皇家别院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还真有这事。”
林若甫瞬间联想到了林拱没来吃午饭的事儿,倒也没太担心,只是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消息上是怎么说的?”
“消息上说,今日一早范闲先去了皇家别院,二公子是后到的,二人在前厅相遇,二公子先是拔剑质问,然后范闲便…与二公子发生了口角,紧接着二公子就直接动手了,其后郡主到场,范闲先行离开,二公子又呆了会儿才回林府。”
林若甫听到津津有味。
“拱儿与那范闲斗了个旗鼓相当?”
“额…”
袁宏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若甫挑了挑眉。
“不会把范闲给打坏了吧。”
“额…”
“……”
林若甫脸有点黑。
“范闲到底受没受伤?”
袁宏道松了一口气,林若甫这么问他就好回答了。
“毫发未损。”
“……”
林若甫脸黑如锅底。
“哦,意思是拱儿先动的手,结果范闲屁事没有,他自己反而被打成了猪头是吗?”
袁宏道尴尬的点了点头,想了想替林拱找补了一句。
“也不能怪二公子,范闲师从费介,用毒自然得心应手,二公子一时不察被范闲偷袭,这才…”
林若甫直接打断。
“狗屁!连对手什么实力都不知道就主动挑衅,这不是愚蠢这是什么,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来人,让林拱来书房见我。”
门外守着的下人应声就要去叫人。
袁宏道朝门外一声大吼。
“等一下,别去!”
林若甫一瞪眼,又朝外吼了一声。
“去,现在就去!”
门外下人回了声“是”便快速离去了。
袁宏道有些急了。
“相爷你,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事儿了!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嘛。”
林若甫没好气的说道。
“少跟我来这套,装什么无辜,林拱变成如今这副德行我看跟你有脱不开的关系,一看你平时就没少帮他遮掩!”
“……”
袁宏道嘿了一声。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相爷,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得,您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管总行了吧,我走!”
说罢转身就走。
林若甫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
“不心虚你跑什么?等我处理完林拱再去找你算账!”
袁宏道充耳不闻,脚步飞快的径直走出书房。
……
长信宫。
长公主听完素衣女子的汇报,叹了口气。
“这孩子大了,有自己主意了,她这是嫌我手伸的太长,越俎代庖了。”
素衣女子跪地。
“殿下,郡主只是一时气话,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长公主摆了摆手。
“算了,随她去吧,她开心就好。”
看了一眼素衣女子,长公主道。
“即日起你就回长信宫吧。”
“是!殿下。”
“院里还有咱们的人吗?”
素衣女子有些犹豫。
“额…有是有。”
长公主挑了挑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是有,是什么意思?”
绿意女子道。
“郡主让奴婢把所有传信用的信鸽全带走了,奴婢把信鸽安置在了离皇家别院不远处的一间院子,只是…以后皇家别院的消息不能及时收到了,留下的那些人出门不大方便。”
长公主张了张嘴,突然笑道。
“这孩子还挺聪明,挺会抓关键点的,这一下就让院子里的耳目瞎了一大半。”
素衣女子道。
“郡主的聪明才智随了殿下。”
长公主开心的笑了。
……
梅府。
“书局筹备进行到哪一步了?”
“范思哲说差不多了,就剩订购纸张了。”
“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不知道,回头我问问范思哲。”
“合着你是一点儿事儿都不管呗。”
“那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名字是我取的,澹泊书局,澹州的澹,怎么样,好听吧。”
“看不出来你丫还是一文艺青年,这名儿多土啊。”
“你大爷,这名儿怎么土啦,停泊澹州,寓指澹州是我的港湾,谐音淡泊,淡泊名利,读书人都应该淡泊名利,一名双关,绝了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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