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呈安道。
“你编一个能让它成立的理由不就完了吗?”
“编一个?”
范闲皱了皱眉。
梅呈安笑了。
“你别搞错了,这又不是在公堂上让你当堂举证,不需要你提供让人信服的完整的证据链。
罪证部分,九真一假或真假参半就足够了。
你既然想用舆论制裁长公主,你最需要考虑的是怎样能让这消息传播的最快最广。
怎样能做到这一点呢,你可以在方式上下功夫,像你说的大面积撒传单的方式就挺好。
另一点,那就是让传单内容能最大限度的吸引他们注意力,让他们感兴趣。
你知道普通民众最感兴趣的内容是啥吗?”
范闲想了想,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八卦!大人物的花边新闻!”
梅呈安笑着打了个响指。
“对咯,投其所好就完了。”
范闲兴奋的点点头。
“明白了明白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有思路了,你等等啊,我先写一版你帮我瞅瞅。”
说着取出纸张和羊毛笔就开始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梅呈安也不打扰他,低头继续看地图。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范闲放下了笔,将写好的内容拍到了梅呈安面前的地图上。
“完事了,你瞅瞅!”
梅呈安拿起来看了一眼,朝范闲勾勾手。
“笔给我。”
“干嘛?”
范闲虽然不解,但还是把笔递给了他。
梅呈安没有回答,拿着鹅毛笔看了一眼,转了转角度,开始在纸上勾勾划划。
范闲好奇的趴在桌子上低头看去,看着看着他脸就红了,老乡居然给他挑出不少病句和错别字,以及一部分段落顺序的问题。
片刻之后,放下笔的梅呈安重新将笔和纸一起递还给他,同时开口道。
“把这些按照我给你标记的重新藤抄一遍。”
范闲讪讪的接过,口中解释了一句。
“我刚其实没认真写,毕竟十几年没这么写过字了,就是让你看看大概意思有没有问题。”
“明白。”
梅呈安笑了笑,低头看地图。
范闲叹了口气,低头修改誊抄起来。
这回比上次快多了,毕竟少了思考的过程。
梅呈安接过看了一眼,点点头。
“可以,就这吧。”
范闲如释重负,心里觉得奇怪,怎么莫名其妙有了种让老师批改作业的即视感,怪怪的。
梅呈安自然不清楚范闲在想什么,将纸放下后他就起身了。
“行吧,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回去了啊。”
范闲跟着站起身来,想了想问道。
“我打算待会儿就去印刷坊,连夜把这玩意儿给印了,白天不方便,你要一起吗?”
梅呈安摆摆手,越过板凳朝外走去。
“不去不去,连着熬夜对身体不好,走了。”
“……”
……
回去的路上梅呈安就不像来的时候那般急吼吼的赶路了,负手闲庭信步般在屋顶纵跃,感受着夜晚的微风,不急不忙的缓缓前行。
梦寐以求的大狙虽然没有子弹,但其实并没有对梅呈安的把玩大狙的体验造成多大的影响。
枪是完整的这就足够了,有没有子弹对他来说其实没差,便是有他也开不了枪不是。
一路无话,回到小院的梅呈安见一众侍女都还没休息,都在等着他回家,心里一阵暖心。
安抚她们一波,梅呈安就命她们下去休息了。
一时还没困意的他让红薯准备了一些宵夜和打嗝酒,就着月光在院里悠闲的吃喝了起来。
接过红薯递给他的刚烤好的肉串,梅呈安不紧不慢的撸了起来,边撸思绪边开始发散。
待明日范闲这传单一撒,长公主那边算是完犊子了,醉心权术多年,她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范闲用这种方式乱拳打死老师傅吧。
啧啧啧,行事很辣肆意妄为,也是时候让她吃个教训了,好叫她知道不能小觑了任何对手。
说起来,等她离京之前自己要不要去见她一面呢,毕竟二人也有过一夕情缘。
那销魂蚀骨的感觉虽然平时被他深深埋在心底,但忘是不可能忘的,那一抹风情…
咳咳咳咳~
想跑偏了,拉回来拉回来。
“少爷你没事吧?”
红薯见他喝打嗝酒差点儿呛着关心的问道。
“咳咳~”
偏过头又咳了两声,梅呈安放下酒杯道。
“没事没事,就是喝的有点猛了。”
“少爷你慢点儿喝呗,我这边还没烤好呢。”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将手里串上的两块肉一口气撸进嘴里,梅呈安决定不在多做他想安心吃喝了。
不然都对不起这肉串,这酒,这月色,还有辛苦加班的红薯。
一顿酣畅淋漓的夜宵过后,梅呈安在红薯的服侍下舒服的洗了个澡,完事直接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话。
微醺的状态下入眠,梅呈安这一觉睡的极其香甜,睁开眼天光已然大亮了。
依稀记得梦里香艳无比,仔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哎,可惜了。
起床后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发了会儿呆,随后便出门晨练了。
正打着太极拳呢,青鸟和绿蚁就过来跟他辞行了,梅呈安只是点点头就随她们去了。
自从第一天她俩没好意思在府内吃早餐就跟着影子走人之后,后面几天皆是如此。
现在不止她们俩习惯了,就连梅呈安也习惯了,反正薅的是影子的羊毛,不亏。
用过早饭,肖鸿来了一趟,给他拿了一些东西,顺便将鸿胪寺那边的消息给他讲了讲。
没错,虽然不是休沐日,但他今天依旧不打算去上班,甚至出发去北齐之前他都不打算去了,连上了好几天整班给他累坏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一波,合情合理!
鸿胪寺那边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休息,唯一算一条正经消息的,也就是北齐使团已于昨日午后正式离京的消息了。
前脚送走肖鸿,后脚媳妇儿的回信就到了。
不过梅呈安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梅执礼叫去书房了,没错,还是谈论诗词的事儿。
这次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的梅呈安比上次有耐心多了,而且有了上次的铺垫,梅执礼也很少问那些刨根问底的问题了,只是单纯的品鉴诗词。
那就简单了呀,既然老爹喜欢,梅呈安自然乐于奉陪,父子俩就这般愉快的品鉴起来。
哦对了,有一点还是值得一提的,那就是父子俩不再是就着一堆草稿纸讨论了。
而是一人手持一本收录完整,经过校正,崭新的诗神诗集在进行品评,鸟枪换炮了属于是。
这是昨日晚饭前范思哲差人送过来的,一共送了五本,给家人一人送了一本后,自己留下一本,剩下那本他差人给媳妇儿送去了,刚刚好。
这边父子俩手持着诗集在品评诗词,街头的读书人亦是如此,或独行,或结伴,几乎是人人手捧一本诗集,颂读,赞叹,品评,不亦乐乎。
“国破山河在,城春…诶,你也在看这本诗集啊。”
“是啊是啊,你也在看,这可真是好书啊。”
“好书!你最喜欢哪一首。”
“每一首都喜欢,你呢?”
“哈哈哈,我也是,那再会啊。”
“再会。”
“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
如此的对话几乎发生在京都大街小巷的每一处,内容大同小异。
甭管街头还是巷尾,到处充斥着浓郁的读书氛围,往日能与这般盛景稍稍媲美的,恐怕也只有春闱了。
送走北齐使团之后,辛其物今日也休息了,他穿着一身常服与友人漫步在街头,口中谈论的自然也是友人手里的那本诗集。
“真不愧是诗神呐,这本诗集一出,天下何人还敢写诗啊?”
友人翻着诗集赞叹不已。
辛其物哈哈大笑。
“那可不。”
友人又感慨了一句。
“哎呀,诗神下凡,真乃我庆国之福啊!”
辛其物害了一声。
“不瞒你说啊,诗仙梅呈安,那是我同僚,诗神范闲,我也同他一起共事过。
这俩人啊,我不是跟你吹,先不说谈吐,单看二人气质,它里面就带着一股子仙气儿!
尤其是后者,恍惚间感觉还发光,晃的我都不敢直视!只瞧一眼我就感觉他绝非常人!”
友人惊讶不已。
“真的假的,小梅诗仙还则罢了,小范诗神当真如此夸张?”
辛其物嘿了一声。
“你还真别觉着我夸张,事实真就是如此!当时我就觉得他卓尔不群,脱凡绝俗,如今怎么着,应验了吧,哈哈哈哈!”
友人适时的捧了一句。
“还是辛兄慧眼识人呐!”
“诶~应该是慧眼识神才对嘛。”
说着两人齐齐仰天大笑起来。
还没容他俩开怀多久,很快二人的笑声几乎同时戛然而止了。
二人脸上的表情由笑换成了一开始的懵圈,随后变成惊愕,因为他俩在天上看到一个奇观。
大夏天的,天上竟然白日飘雪了,而且那雪花大的出奇,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纸张!
漫天飘落的纸张几乎将整个天空都铺满了!
整条街,哦不,应该说是整个京都的百姓都被天上的奇景惊呆了。
纸张凌空,终将落地,辛其物与其有人各自抓了一张低头看了起来。
这一看,俩人顿时瞪大了双眼。
友人赫然抬头看向他。
“这…这东西谁写的?”
辛其物一脸凝重。
“不知道,别惹事,权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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