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雷亚斯府邸的春天来的有些晚,山岭上的积雪甚至都还未融化干净,峰顶还戴着白皑皑的雪帽。
夜晚带着湿气的寒冷山风顺着山脊,吹入伯雷亚斯府邸之中,化作雾气。
被清晨的朝阳驱散。
中庭的地板湿漉漉的,偶有地板衔接处,积着一滩滩零星的小水洼。
水珠攀爬在树梢,拉长,下坠。
啪得一声滴落在地。
“今天.也没有您的来信,艾伦大人。”
阿里法站在艾伦身旁,一个月多前厚实的女仆装已经褪下,即便此时还是初春,得益于兽人的出色的御寒脂肪,她已经穿上了裸露长腿的黑白女仆装。
露背,后腰系着巨大的蝴蝶结,显得低龄可爱。
值得一提的是,全伯雷亚斯家只有她一人的女仆装是这种款式,也不知丽尔这女仆长是怎么安排的。
阿里法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艾伦,嘴唇紧闭。
在她视线中,艾伦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但阿里法却知道,艾伦最近越来越着急这不知从何处寄来的信笺。
因为他从一开始的一天一问,到五天前的一天两问。
直到昨天,艾伦竟是问了三遍。
即便他面色不显,阿里法依旧感觉到了他的心急。
她正想开口说些宽慰的话,结果艾伦却是先开了口。
“艾莉丝的生日宴会是在明天入夜准时开始么?”
阿里法眨了眨眼,点头称是。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宴会厅。
宴会厅在一周前被整体清扫了一遍,稍有一点松散的地砖都被翘了重新填新,更夸张的是,在绍罗斯的授意下,竟然还让工匠将新地砖做旧,以保证整体地面的观感和谐。
甚至外墙都雇佣专人来清理缝隙中难以看见的霉斑。
十分精细。
此时看起来焕然一新。
鲜红的地毯从门内延伸而出,一直铺到府邸的大门。
阿里法偷偷看了一眼艾伦。
“绍罗斯大人今年很重视大小姐的生日宴呢,相比五年前我刚来的时候,规格提升了不止一点,而且听说这次邀请的贵族范围也扩大了很多,想必明天会十分热闹。”
说话间,两人身后传来嘎吱一声铁门打开的动静。
只见绍罗斯神清气爽地从高塔内迈步而出,步伐虎虎生风。
身后跟着衣发凌乱,脸上却笑盈盈的丽尔。
几步的功夫就来到了艾伦身旁,脸上带着“爽了”的直白观感。
“明天的宴会,你作为伯雷亚斯府上的高级食客肯定会受到很多瞩目。”
艾伦侧眼看向绍罗斯。
后者端详着艾伦有些紧绷的脸,嘴边扯出一丝笑意。
吐出两个字。
“避孕。”
“别像保罗一样给老子整出什么乱子来。”
从一个多月前,绍罗斯对艾伦的言辞越发直白,完全失去了以前那个大领主紧绷的‘风度’,但不知为何这看似‘粗鄙厌恶’的话语落在身后的丽尔耳中,却只让她抿嘴笑了笑。
说完后绍罗斯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阿里法,吓得后者一个激灵,便带着丽尔从艾伦身侧迈步离开了。
艾伦看着绍罗斯的背影,颇为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不是,我是在纠结这个?
草。
——
“定格!”
嘹亮高高扬起的尾音中,展开的红裙花瓣猛地甩在空中,热烈得仿佛让注视其上的视线都亮了起来。
然后跌在艾莉丝的腿边。
流苏洒落,燃起的火焰熄灭。
艾莉丝她以一个标准的仪态,站在艾伦面前。
十分优雅。
只是略微扬起下巴,还是表明艾莉丝很得意。
“啪啪啪。”
希尔达卧室中,响起十分捧场的掌声。
艾莉丝嘿得一笑,转身就扑到了侧躺在沙发上的希尔达怀里。
“怎么样!母亲大人!艾莉丝已经连续一个月都没有错过步伐了!明天肯定没问题!”
红发小狮子笑的很是眉眼飞扬,这一周目,她完全不是前世那个跳舞会踩到人脚的狂犬。
希尔达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是哦!艾莉丝很厉害。”
转头看向一旁每天都来主动当艾莉丝舞伴的艾伦。
笑容绽开在她的脸上,可还是掩盖不住眼眸之间深深的疲态。
冬天过后,不知是不是艾伦每天过来的行为奏效,又或只是冬季的寒冷加重了她的病情。
如今她的身体比冬季要好上了一些。
但还是时常疲惫,尤其是这几天。
因为
“终于在艾莉丝十岁生日宴前一天赶工完成了。”
艾伦看着希尔达的笑脸,神色微微一滞,将视线挪开。
投放在一旁的衣架上。
跟原著不同的绍罗斯行为一样,这一周目希尔达也明显对艾莉丝的生日宴十分重视。
无论是艾莉丝流苏红裙裙摆周遭缝制上粒粒珍珠,又或是反复对希露菲、鲁迪腰肩膀衣服尺寸重复修改。
还是
在艾伦的视线中,自己那一身漆黑的双排扣礼服的袖口已经被加长了。
枪灰色布料,拼接质感。
全手工刺绣。
将原先一身漆黑,显得有些沉闷的礼服点缀了‘亮色’,竟让艾伦感觉到颇有现代审美。
当然。
用时也最久。
修改其他衣服只是个掩饰。
她最用心的依旧是艾伦这件。
她想让艾伦穿着这身做工过于精美的礼服,笔挺地站在宴客厅。
让大家看一看他的风姿。
即便是以食客的名义。
她依旧想让他光万丈。
艾伦看了礼服半晌,将视线转回希尔达脸上。
“谢谢.夫人。”
后者默默注视着艾伦的眼睛,停顿了片刻。
疲惫的脸上挤出更盛几分的笑容。
“不客气我倒是要谢谢你,教导艾莉丝剑术,那么快就迈入了上级剑士”
“艾伦,也很厉害。”
两人身侧,希露菲静静看着这一幕,眸光闪烁。
没过一会儿,在众人还没离开之前,希尔达便睡着了。
脸的朝向,艾伦的位置。
在被希露菲发现后,以气声嘘了一下,后大家悄声一个个退出房门。
艾莉丝走在最前面,艾伦走在最后。
希露菲要留下照看希尔达。
房门缓缓关阖。
他在门外,希露菲在门内,门在两人对视中缓缓关阖。
当只留一条门缝时,艾伦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白发少女的眼眸好似有话要说,但最终快速地瞥了一眼身后,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艾伦,便将视线挪开了。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
艾伦静静看着房门,转身离开。
——
午饭后,教师宿舍。
艾伦坐在卧室桌案前的椅子上,淡淡看着桌面上的‘任务提示便签’。
一个多月前绍罗斯那句‘可以私下去看看希尔达’,其中暗含的意味十分明显。
艾伦的‘威胁’奏效了。
绍罗斯可以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欺欺人,来让艾伦私下里与希尔达相认。
到目前为止,艾伦完全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
但他并没有行动起来。
因为,他在等一个契机。
系统给的积分复合任务很特殊,并没有限制时长,反倒是限制了他完成三个任务之间的时间间隔。
逼迫意味十分明显,且十分困难。
对于这一点艾伦早已经适应了,系统的任务从来都是这么‘咄咄逼人’,带着明显的挑战性。
如何回应三个期待,目前也很清晰。
希尔达的期待很简单,让自己这个顶着艾伦·伯雷亚斯·格雷拉特身份的儿子与她相认。
希露菲的期待也很简单,回应她的热忱,回应她的喜欢。
基列奴的期待依旧很简单,挥出光之太刀。
分别对应亲情,爱情,和实力。
抛开这次表面看上去很奇怪的任务要求,本质上,系统还是跟以前一样,迫使他融入世界,迫使他深层次参与‘属于自己的无职之旅’。
这也确实是艾伦想走的路,且正在迈向的路。
但是问题是需要间隔24小时。
这才是他先行搁置了希尔达期待任务的根本原因。
因为希露菲的期待还需要等一个‘回应’,甚至于自己还要去西隆一趟,这就需要等更久。
不过好在希尔达这一个多月来身体越来越好,他对这位对自己善意满满的‘母亲’也不那么担心。
还有时间,大可以再等一等。
等艾莉丝十岁生日宴后,他前往西隆把事情说明白,然后将洛琪希带回来。
到时候直接将三个任务一起推掉。
间隔不会超过24小时。
但最近,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那就是——最近他每次看到希尔达,都有种莫名的感觉。
十分缥缈,捉摸不定。
他好像伸手就能抓住,但每一次都抓不住。
尤其是希尔达对他露出笑容的时候,艾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说不上来。
很奇怪。
而且。
艾伦看着桌子旁依旧很久没有出鞘的刀。
光之太刀,他已经能挥出。
剑意一直在手中‘跳动’,促使他去握刀,去挥斩,去斩出这蓄意已久的一刀。
但艾伦总觉得.
依旧还差了些什么。
就跟回应希尔达的期待一样.
差了些什么。
他眉头拧成一团,看着面前的纸。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艾伦转头看去,眼睛一亮。
将纸收入抽屉,上锁,起身迈步,几步便走到房门开。
拉开门。
不是料想中来送信的阿里法。
白发少女站在门外正看着艾伦。
艾伦眨了眨眼,正要开口说什么。
却是被希露菲一把抓住手腕。
艾伦愣了愣,低头看着希露菲的手。
希露菲的手很柔软,力道也很轻柔,就像她的如同春风一般的脾气一样,这不由让艾伦想起了一个月前希露菲在更衣室抓着自己手腕的那一幕。
艾伦抬头看向希露菲的眼睛。
红褐色眼眸回以注视。
柔软且坚强。
“艾伦,今天的春风很柔和,时机也很好”
“我想了很久,觉得你和希尔达夫人不应该这样,我.”
“还想再努力一次。”
不等艾伦开口说话,她就抓着艾伦的手腕,将他往门外引去。
抓住艾伦手腕的力道十分轻柔。
却透着不由分说的‘努力’。
两人迈过走廊,踏上楼梯,走过廊桥,来到了希尔达卧室门口。
希露菲转头看向艾伦。
对他伸出食指,轻轻嘘了一声。
轻轻推开房门。
落地窗将光芒洒落在客厅,暖炉咕噜噜烧着热水,窗户紧闭。
房间内十分温暖。
希尔达不在沙发上,她被希露菲送回卧房休息,已经熟睡。
希露菲牵着艾伦的手,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下,悄声迈过客厅,走到了梳妆台的桌案前。
她偏头看了眼希尔达卧室的房门,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一旁的窗户。
换了季节,不再凌冽的风吹入卧室之中。
吹拂在艾伦的脸上。
掀起了哗啦啦的声响。
艾伦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桌面上,春风掀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日记本。
这本,希露菲在希尔达与菲利普争执之夜,曾看过一部分内容的日记。
日记本有些脏,带着一些红酒的污渍,有些页面泛起明显的褶皱,也恰恰因为这样。
只需要风便可以将日记翻页。
日记很简单,每一页都只有几行字。
以常人的视力很难在短短时间内捕捉到所有页面的信息。
但现在站在桌子前的是艾伦,水神流的艾伦。
所以他看得很清楚,十分清楚,过于清楚。
一个个手写的贵族字体嵌刻在他的眼眸中,清晰得让他脸上都一阵恍惚,最终只能怔怔偏头看向身侧。
希露菲正看着她。
一直一直。
只是这次,她的眼瞳中只有坚定。
她跟艾伦一样,也在等待一个契机。
第三次的努力的契机。
第一次的努力,那是在去年十月底,希露菲撺掇希尔达成为艾伦家教,让两人拉进距离,以卧室中的哭嚎失败告终。
第二次的努力,是在一个月前的试衣间,她让艾伦直接面对希尔达年复一年的‘期待’,最终以希尔达一句颇有距离感的‘艾伦先生’失败告终。
她不知道艾伦其实早已经做出来决定。
她只是十分执拗地,一次次地,跌倒哭泣,然后再爬起来地,锲而不舍地
让艾伦看到某些东西,某些在希露菲眼里,艾伦十分需要却不愿伸手触摸的东西。
这是她的热忱,她的坚持。
这是她对艾伦的善意。
和爱意。
到目前为止,这已是第三次。
第三次,再次鼓起勇气,哭泣失败跌倒重新站起来的尝试。
这次,会奏效么?
会!
原因很简单!
因为希露菲的三次努力全部都奏效了!即便她根本不知道!即便她次次都在努力!
艾伦看着希露菲,瞳孔收缩成针,他脸色恍惚地再次转眼,看向桌面。
春风依旧来来回回掀动日记。
字迹依旧清晰。
艾伦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一个月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那就是:
艾伦只将希尔达视为原身的母亲。
希尔达。
却将艾伦视为自己的小孩。
无论是肉身。
又或是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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