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炎炎灼日,天空中传来凄厉鹤鸣,大陈国都,武王府张灯结彩,宴席大厅上一个大大的“寿”字很是醒目。
王府大厅,尸体横七竖八遍地都是,当门硕大的“寿”字下,主座铺着的白老虎皮被鲜血浸染,徐明理斜躺座上,歪着脑袋气喘吁吁,低垂着眉眼像只斗败的公鸡,幽黑无瞳的双眼斜视前方男子,心中很是不甘。
顺着他目光寻去,榻下站着一手持青剑、十八九岁模样男子,眉宇间和他很是相像,这男子脸庞溅有未干血滴,身上青衫道袍已染血迹,双目半睁,斜睨座上徐明理,手里持着的青柄寒剑,尚有温血顺锋滴滴而落。
眼前之人,正是徐明理至亲,如今却要眼睁睁亡命于其手下,可悲,可叹,可怜。
“你终究是我儿子,饶我一命吧”徐明理虽气喘不已,却仍渴望生机。
“可笑”这声音不像十八九岁男子声音,倒像是一中年男子声音。
简单两字,表明了杀意,其剑眉斜挑,神色冷峻,丝毫不为这求情所动,脚下小心翼翼迈过地上尸体,离厅中主座越来越近。
就在他离徐明理还有一丈远时候,脚下触动机关,大厅之上,“哗”地一声,落下了罗网,正罩青衫男子于中央。
罗网之上,附有倒刺,倒刺上泛着青黑幽光,这倒刺带有麻药!
见事可为,主座之上,徐明理嘴角翘起,邪魅一笑,刚刚还一副重伤不起,马上就要不行了的样子,现在突然暴起,直扑男子,手中多出一枚散发幽光的黑色匕首,直刺向眼前男子心脏处,徐明理心中狂喜,忍不住大喝:“去死吧!!”
黑色匕首离青衫男子越来越近,身上却麻痹不能动弹,眼见徐明理步步紧逼,直逼其面庞,青衫男子黑亮眼瞳之中,幽光匕首犹如尖锥刺来越来越近,其头脑一空,往事如烟历历闪过,身上忍不住微颤,心中默念“又被他算计了吗?”
扑过来的徐明理,肆意狂笑,得意笑声在弥漫血腥味的大厅中不断回响,心中忍不住感叹,那段旧事终于要终结了吗?这段孽缘终于可以了结了吗?………
时光倒流,回溯当年,甲寅年春末夏初之时,午夜暴雨,黑暗不见五指,雷鸣电闪不断划破天迹照亮大地,大陈朝东海国土地时不时映在其中,安东省安定县郑家屯徐家村,村西徐世昌家茅屋之中,恰逢妻子生产,家中贫苦,仅有些简单家当,屋外狂风呜呜怒吼,茅屋吹得“吱吱呀呀”抖动不已,屋内漏雨“嘀嗒”作响,室内处处皆潮,徐世昌妻子痛苦嚎叫声淹没在了狂风暴雨之中。
家中贫苦,更是无钱请来产婆,即使有钱,也是徒劳,暴雨之夜,偏僻乡村,哪里的产婆愿意远道而来?徐世昌跪坐铺满茅草的土炕旁边,手握妻手,泪眼婆娑,期期艾艾:“小兰,小兰……”
徐妻披头散发,右边紧抓徐世昌的手,左手已经抓破了麻布床单,直翻的下面茅草都抓了出来,满脸满身全是汗水,湿透了衬衣。她这打扮虽是乡村农妇,倒也生的俊俏,宫缩稍缓,疼痛减轻了许多,给了片刻喘息时间,侧脸望来,脸色苍白,口中虚弱:“世昌,世昌,好痛……”
屋内凄凄惨惨,房屋之外,暴雨惊雷,两道惊雷划破天空,黑云之中似有一龙一虎若虚空之中争斗,伴随惊雷争斗到茅屋上方,白虎虎爪扑龙于爪下,黑龙鳞片脱落,金血点点撒落天空,挣扎之中,黑龙口吐人言:“北斗真君,你欺人太甚!”
白虎虎啸天际,怒不可遏,斥责虎爪之下黑龙:“小小坐骑,也敢逞威”
黑龙不敢还嘴,于天迹弓腰一弹,身影一闪,逃到徐家村村西池塘上方,白虎神形一闪,追击黑龙,一道白光击中黑龙砸到池塘之中,直溅得水花四起,这水花在暴雨之中倒是没显得什么踪迹,黑龙还未来的及起身,白虎猛然扑下,把爪下黑龙死死摁在水洼之中,心中怒不可遏:“小小孽畜,也敢偷食我丹药”
黑龙见自己动弹不得,大惊失色,口中连连求饶:“北斗真君,我为南斗真君坐骑,看在我主份上,饶我一命吧”
白虎听罢,倒是一乐,口中人笑连连,爪下黑龙见事有可缓,暂松一口气,谁知转眼之间,白虎收声,怒眉一挑,冷冷喝道:“偷我丹药,以命相抵!”
爪下黑龙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白虎一爪插入腹中,黑龙脸上只来得及留下惊恐之色,片刻之间,已然去了。虎爪在黑龙腹上用力一剖,剜出龙心,虎口衔起,仰天吞下,此时暴雨渐歇,见事已至此,不再久留,旋即冲天而起,一道白光直冲天上,没入黑云之中,消失不见。
茅屋之外情形,屋内伉俪不知,两相凄然,只能祈天相怜,希望母子平安。
暴雨淅淅,浓夜渐消,一青衣中年男子从天际腾云而来,似是在寻找什么,寻到池塘之上,于天迹缓至,见如此惨状,静立于黑龙尸体之旁片刻,久久不曾言语,待天色有些许光亮,方才叹息一声:“仙缘自有定数,我既已好心相劝,又何必行那苟且之事”
就在此刻,村中一声鸡鸣,天边白光初现,村西茅屋之中孕妇仍旧疼痛难忍,痛叫连连。
被这鸡鸣一扰,青衣男子回过神来,瞧了瞧旁边传来阵阵惨叫的茅屋,看着地上的黑龙尸体,手中闪出一沓青白之色书簿,口中念念有词:“寅时已至,初为复始。你既心向仙缘,不可不历人劫,品贪嗔痴恨之纠缠,尝七情六欲之痛苦,至于能否看清天道,皆随你心”
青衣男子念念有词,手中却不曾停歇,在青白书簿之上书写不停,墨笔着书,金光闪闪,点点金光从书上飘散而下,直缠黑龙躯体之上,黑龙躯体不断闪烁,终究化作一团金光闪入旁边茅屋之中不见。
就在此时,一声婴儿啼哭响彻云霄,青衣男子收起书簿,自言自语:“寅时为始,午时当归,人间历练,始为仙缘”
就在青衣男子念念有词时,一白虎蹑手蹑脚来到身后,忽的化作一白衣男子,嗤笑道:“南斗真君,倒真是会假公济私呀”
青衣男子也不转身,对这言语不为所动,似是早就察觉身后,冷冷说道:“生死轮回,天道自然。人间历练,何谈徇私”
白衣男子笑意更浓,边走向茅屋,边讥讽南斗真君:“本源不善,他日轮回也是为祸人间”
话音刚落,白衣男子从袖中探出一柄雪白短剑,直刺青衣男子面庞,青衣男子似是早就料到,手中墨笔一闪,化做一黑色短剑,将白色短剑轻易拨开。
见试探不成,白衣男子怒不可遏,大声呵斥:“你纵容豢兽,偷食我神药,这账怎么算?”
青衣男子脸色尴尬,哂语相劝:“劫数已定,况且你已夺其性命,妄增杀孽,何必再徒做争斗?”
白衣男子听了,更是火冒三丈,刚要发作,池塘西南树林里传来一声轻咳,两人一愣,回过头来,只见一白发白须老翁,拄杖缓行,来到两人面前,老翁稽首参拜:“今日有幸得见北斗真君、南斗真君,小仙三生有幸”
白衣男子不是他人,正是北斗真君,青衣男子不是他人,正是南斗真君。两人不是凡人,皆为天仙,少闻凡事。北斗注死,南斗掌生。职责所在,各有所司,故此,方才有北斗真君大骂南斗真君假公济私,纵兽行窃,南斗真君自知理亏,便不敢反驳。
“老者似是此地仙主?可否自述来历?”南斗真君倒是谦逊,岔开话题,主动询问。
老翁抚须一笑,坦诚直言:“仙缘不敢轻言,此地为我徐氏祖地,我为徐氏族主,是为鬼仙”
“哦?敢问是不是七百年前徐家那位助陈国开国辅臣?徐则林?”北斗真君倒是好奇了起来。
老翁谦逊,点头微笑:“往事已矣,我也只是能掐会算罢了,此地为我族祖地,望二位上仙,能够赏些薄面,莫要伤及无辜”
北斗真君倒是一愣,但也是不屑,他为真仙,自是不用理会徐祖请求,看了看南斗真君,又不想在此争斗,丢了风度,心中很是不甘,口中恨恨的说道:“此事我绝不罢休,虽是夺了事主性命,也难消我心头之恨,黑龙已吞丹药多时,药效化开,融入其命理,料想日后不凡,既然你信天道自然,就看这小龙能否经历磨砺,本心不改”
说罢,白色短剑轻闪,一道白光掠过,化作白色墨笔握于手中,白笔金光闪闪,北斗真君执笔朝茅屋隔空一点,白笔金光浓郁,聚于笔末,似是滴出一滴黑墨,那黑色墨滴直射向茅屋之内,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北斗真君!”如此情形却是惹恼了南斗真君,其手中短剑直刺北斗真君面庞。
北斗真君哈哈大笑,倒也不闪躲,短剑正中其身,刺入胸膛,看似如此,那神影却微微虚化,化成七星,闪耀身旁,变成了七个一模一样的“北斗真君”。
见奈他不何,南斗真君皱了皱眉,收起了手中短剑。北斗真君微微一笑,七星化一,又变成了一个人。
北斗真君笑道:“只不过给他点小小惩罚罢了,仙友何必动怒,日后造化如何,看他自己的了”
见南斗真君并不搭话,北斗真君也不再久留。
“吾去也”说罢,身如一道星光直入北斗,没入黑夜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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