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斯长城西段,奥斯曼士兵呐喊着,举起盾牌,抬着云梯向前冲。
后方,奥斯曼的火炮方才停息,火枪队正齐射掩护。
参加防御的黑色兵团和奥克兵团躲在垛口之后,等待奥斯曼的第一轮射击完毕。
一阵枪声过后,奥斯曼火枪队开始换弹,防守士兵抬起头来,有的举起火枪,有的拉开弓弦,还有的大力士直接抱起石头往下扔。
城楼上,火炮正在装载,为下一轮和奥斯曼对轰做准备。
小型投石机和弩炮则是不断发射,目标直冲奥斯曼的攻城器械。
城墙上,以撒还从后方调来了火油,石灰和生锈的铁器,奥斯曼接近时,由力量大的士兵一股脑扔下去。
战争中,守城一方具有极大优势,只要双方战力悬殊不是太大,攻城一方很难直接打破城墙。
中世纪攻城,一般等待敌军耗尽粮草,出城投降。
敌军大概有着5000余名士兵,质量一般,几个小队分批次进攻,火器在后面掩护。
以撒也是让四支部队轮番上阵,以最良好的状态应对奥斯曼的进攻。
一天很快过去,奥斯曼人见破城无望,鸣金收兵。
双方民夫各自打扫战场,收拾尸体和损坏的器械。
奥斯曼一方预估伤亡500余人,以撒这边共伤亡109人。
对于守城战来说,打出这样的交换比着实有些难堪。
“殿下,很明显,奥斯曼人没有全力以赴,他们还不清楚我们已经增兵,估计只是想派小股士兵牵制。”
孔蒂骑士战后总结道。
以撒点点头,从这几日的战事来看,奥斯曼主力不在这里,耶尼切里禁卫军一支也没有。
“命令士兵加紧休息,让附近的修道院把懂得医疗的修士全派过来。”
“重伤的和死亡的士兵加以登记,作战勇猛的士兵先行记载,战后统一抚恤和表彰。”
“向帕特雷港发出信件,要求菲德尔舰队长尽快将新的一批军需运过来。”
以撒接连发出几道命令。
“是!”
诸位军官行礼离开。
夜幕降临,科林斯长城在黑夜中像一条匍匐在地的巨兽,在火光的映照下不安分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士兵们以小队为单位,围坐在火堆旁边,大口吃着锅里的食物。
食物还是很丰盛的,在抢劫了纳夫帕克托斯港和运输船后,以撒现在不缺军粮。
士兵们都有些沉默,持续不断的战争在今天带走了他们战友的生命,或许还会在明天带走他们自己的生命。
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士气是最重要的,一旦士气崩了,再多的人数也没有用。
这就是为什么饱经沙场的老兵是一支军队的宝贝。
他们已经熟悉了杀戮的残忍,见惯了死亡与离别,开始变得习惯战争甚至享受战争。
一支小队中有那么一两个老兵,就仿佛有了主心骨。
他们可以坐在新鲜的尸体上烤火,可以躺在血水中安然入睡。
旁边的新兵看到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安心。
今天参战的四支军团中,紫卫军明显要强于其他军队,很快做出自我调节。
其他三支军队就差不少。
以撒带着几个高级将领,巡视在士兵中间。
时不时席地坐下,向士兵们讨口吃的。
“哈坎!就是你!快把那碗汤给我端来!”
“殿下,您记得我?”
被点到的哈坎有些惊异,将汤碗递给以撒。
“当然……我们紫卫军的神射手……”
以撒囫囵吞下放了大量盐的汤汁,将碗随意一扔。
“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
以撒拍拍哈坎的肩,瞅见哈坎背后的短弓。
“来人!把我的强弓拿来,赏给这位勇士!”
一旁的侍从解下强弓,递给哈坎。
哈坎并不推辞,弯弓拉满,又缓缓放下,手臂上青筋暴起。
的确是好弓。
以撒又勉励几句,带着军官们离开。
留下周围士兵羡慕地望着哈坎手中带有巴列奥略族徽的强弓。
以撒和马鲁纳大步走着,高声谈笑,内容通俗,引得沿途士兵纷纷侧目。
后面的米哈伊尔直皱眉头。
以撒不时停下,叫出在战场上立功士兵的名字,送给他们宝剑或铠甲。
“你是叫艾俄洛斯吧!我今天看到你斩下了一个奥斯曼小队长的首级,这把大剑送给你了!”
“里昂!看过来!今天数你挨得刀子最多。侍从!把我的铠甲取来!”
渐渐地,士兵们从刚开始死气沉沉的气氛中活跃起来,同他们的殿下积极互动。
在不同军团,以撒的策略也不一样。
在近卫军,以撒着重强调保家卫国,激发起希腊士兵的爱国情怀。
到了紫卫军,以撒突出强调个人魅力,隐晦地把他们视作自己的私军,表达对他们的偏爱。
至于大部分由法兰西人组成的奥克兵团,以撒用法语同大家开着玩笑,拉近感情。
黑色兵团轮值,没有去。
转过一圈,以撒累的够呛。
不过看着逐渐变得热火朝天的军营,以撒感觉这一切很值得。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在搞政治作秀,士兵们大概也知道。
但是他们就是吃这一套。
因为这意味着在主帅心目中,士兵很重要,愿意放低身段去亲近。
在帝国权威扫地的时候,以撒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保证军队的向心力。
回到主营,以撒沉沉睡去。
第二天,奥斯曼的战法还是没有变,打到中午就收了兵。
正当以撒等人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时,来自长城中段的传令兵赶到了。
“殿下!托马斯大公求援!奥斯曼军队大举集结,攻城武器众多!”
以撒同孔蒂等人对视一眼。
“你先下去休息,我们会派出援兵的。”
“殿下!您一定要快点!托马斯殿下的兵本就不多,根本没办法应对大规模攻势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传令兵走下,孔蒂马上疑惑地问。
“殿下,我看过中段的地形,有着不少阻碍,奥斯曼如果想要强攻这里,会造成大量伤亡,他们怎么会这样不智?”
以撒已经在吩咐备马。
“不管如何,必须得救。”
“米哈伊尔,你和马鲁纳留下,指挥西段防守。”
“孔蒂,易卜拉欣,你们跟我走!”
“传令官!集结军队!”
“是!”
……
初春正午,阳光明媚。
科林斯长城西段的校场上,旌旗猎猎,一个个方阵列队在此,全副武装。
士兵们等在这里,沉默无声。
突然,一个少年骑着高大的骏马从远处而来。
骑士和战马都披着紫色的外衣,内衬锃亮的战甲。
一袭披风罩在身上,在风中翻卷。
望着诸位将士,眼光扫过之处,士兵们纷纷挺起胸膛。
他自西向东走着,最西边的近卫军士兵率先将矛柄击地,大声呼叫。
“万胜!”
先是近卫军第一军团,然后是紫卫军,奥克兵团,最后连黑色兵团的雇佣大队也受到感染,高呼“万胜”。
以撒走到校场正中,抽出宝剑,高高举过头顶。
“万胜!”
士兵们大吼着。
以撒点点头,扫视着各个军团。
“我们将救援友军,愿意追随我的,跟我来!”
以撒大吼。
战场上,不需要华丽的演讲。
“我愿追随!”
易卜拉欣骑马出列,和以撒站在一起。
“我愿意!”
梅赫梅特冲出军团。
“愿意跟随殿下!”
孔蒂和剩余的法兰西骑士高喊着出列。
接着,一个又一个士兵走上前,站到以撒身边。
“人数够了!三百个骑兵跟我作为先锋,800个步兵就由易卜拉欣统带!”
“带足一周的粮食就够了,重武器一概不要!”
“出发!”
少年王子一骑当先,拍马东行。
……
科林斯中段,托马斯大公的指挥所。
“大人,奥斯曼的投石车和火炮太过猛烈了!我们的士兵根本抬不起头!”
托马斯大公望着远处长城上的局势,心中非常焦急。
长城中段最为稳固,火炮和火枪也装配了不少,自己还特地采纳了好侄子以撒的建议,修建了许多防轰击设施。
但是自己的军队人数实在太少了,1200多人的军队中,一大半都是托马斯从自己封地征召来的农民,平时还好,被大炮一吓,就缩在墙内,开始向上帝祈祷。
“求援的人都出发了吗?”
托马斯问身边的副官。
“都出发好长一段时间了,相必此时君士坦丁殿下和以撒殿下的援军都在路上,再坚持一下就好!”
虽说如此,战场的情况正在急剧恶化,已经有部分农兵开始逃跑,奥斯曼士兵趁机架好云梯,已经有人登上了城墙。
托马斯咬咬牙。
“为我披甲!我带着亲卫队把他们赶下去!”
但是太迟了,奥斯曼的小队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托马斯的亲卫队将他们逼到城墙边上,但是始终难以彻底将他们赶下墙。
“冲车上来了!”
一个眼尖的士兵喊到。
一只奥斯曼冲车趁着这个时机,突破了火炮和希腊火的防线,撞到一个城门上。
咚——咚——咚——
城墙上的托马斯感受到了震动,顿时大呼不妙。
自己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要是冲车突破了城门,自己绝对没有将门重新堵上的实力。
想回身救援,却被眼前的奥斯曼小队死死缠住。
托马斯一刀斩断一个奥斯曼士兵的头,但他临死前的眼神充满畅快,仿佛在嘲笑希腊人的无能。
碰——
接二连三的冲击彻底摧毁了城门,奥斯曼人欢呼起来,东罗马一方则是一片阴云。
堵门的农兵被奥斯曼人三两下砍翻,号哭着向后退去。
更多的奥斯曼人开始进入。
突然,战场开始震动,是成群战马的蹄声。
“让开!让开!”
为首的紫衣少年大喝。
四周的溃兵纷纷躲避。
“士兵们!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冲锋!”
以撒骑马走上一片高地,将战场留给孔蒂。
他可不会干瓦迪斯瓦夫三世一样的蠢事。
孔蒂带领的骑士们怒马冲阵,像一支楔子般冲破了奥斯曼仓促组织的防线。
三百名骑兵冲入敌阵,乱砍乱杀。
奥斯曼先锋为了追求灵活,没有穿铁甲,直接成为人肉沙包。
“快去堵住城门!”
以撒对着剩余的农兵大吼。
在友军的鼓舞下,农兵们也折返回来,搬运石头和土袋,堵住城口。
托马斯也奋起余勇,终于击垮了困兽之斗的奥斯曼小队。
最后一块石头被推至缺口,所有人欢呼起来。
接着,以撒的步兵队和君士坦丁的援军也陆续抵达。
奥斯曼见援军到达,自知破城无望,徐徐退出战场。
托马斯走下城墙,重重给了以撒一拳。
“好小子,这次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你的继承顺位要往前移一位了,哈哈哈……”
君士坦丁派来的将军扬·雅罗斯拉夫也上前行礼。
这位雅罗斯拉夫来自鲁塞尼亚大平原,原先是一个鲁塞尼亚部落的首领,以雇佣兵形式为君士坦丁效力。
“雅罗斯拉夫,你怎么来了?君士坦丁那里没有战事吗?”
托马斯有些疑惑。
“暂时没有,大人。”
雅罗斯拉夫分析到。
“多亏了以撒殿下击溃了奥斯曼的运输舰队,我们认为奥斯曼没有足够军需在几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
以撒心中警铃大作。
奥斯曼不是娇弱的意大利人,就算没有足够军需,也一样能够发动决死进攻。
毕竟,他们的祖先就是这样,从强敌环伺的东亚一直打到安纳托利亚。
“要是奥斯曼不顾一切,杀马作粮,放弃军械,执意冲锋,我们又该怎么办?”
“凭借村庄民兵又怎么挡得住奥斯曼的强攻?”
孔蒂骑士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一席话毕,无人回答。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当晚,东边传来消息,奥斯曼人趁着夜色,开始强攻城墙。
三个耶尼切里军团放弃火枪,口衔弯刀,轮番攻城。
夜晚,双方的火器都失去作用,短兵相接,守军陷入苦战。
君士坦丁亲自上阵,鼓舞士气。
传令兵至,请求回防。
以撒望着浓重的夜幕,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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