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文竹,陶氏的眼晴渐渐变冷,浑然不觉自己的语气不复刚刚和蔼,“老爷说的是,果然很像!”
“二伯父二伯母说的可是、可是大堂姐么?”文竹细声细气的抬起头来,尖尖的下巴,小小嘴巴,让人不由心中生怜。
霎那,连陶氏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刚刚看错了,这个女孩子唯唯诺诺的,跟那个扫把星的清高孤傲简直是不能相比。庄崇礼更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与文慧一同出了院子,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文淑,她冲自己轻蔑的笑笑,好像笑自己没有学像,让庄崇礼失望了。文竹也冲她一笑,眼神中透出一丝孤傲,惹的文淑一愣,转眼文竹已随着文慧走的远了。
是夜,庄崇礼将一封书信仔细的折起,在书架上看了一遍,取出一本杂书,随手放了进去。这才揉了揉太阳穴,缓步出了书房,早有机灵的书童提了灯笼上前带路。
进了主院,陶氏已将洗澡水放好,近一年多以来,庄崇礼极少进陶氏的院子,若不是去哪个姨娘处,便是在书房歇息,因而,在小厮过来送消息的时候,还得了陶氏赏的大封。
梳洗完毕,庄崇礼趴在床上,由着陶氏给自己揉着肩背,低声问道,“四弟妹和两个侄女儿,你是怎么安排的?”
虽然陶氏并不似万姨娘会说话,也不像白姨娘会揉捏,但不得不说,她这个主母做的实在不错,不止是家里的事情管的清楚,官场上的门道也是知道不少。她是前任礼部尚书陶大人的庶女,陶大人虽然已经于数年前没了。但其两个兄长还在朝为官,自不可小窥。
听到这话,陶氏微微一笑,手上的力道也轻了许多,“妾身觉得四弟妹既然是来送嫁的,自然要帮衬一把。这两个侄女么,听说倒不曾许配人家……老爷的意思是?”
庄崇礼身上一轻,心中暗道。还是白姨娘的手劲最合适,嘴上不由出了口。“太轻了,使点劲。”
陶氏一边咬着牙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揉,一边听着庄崇礼的训话,“那嫁的是什么人家?先打听打听,别亏了才是。”
“老爷、老爷放心,四弟妹说是罗家,罗家虽比以前要落没了许多,但也是大家大族。”哼唧哼唧的使着劲,陶氏说起话来也费力。
突然身上一痛。也不知道陶氏按到哪里去了,庄崇礼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别按了,早休息吧。”
陶氏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去收拾,只听到庄崇礼在屏风内嘱咐着。“既然是罗家,那这些事情你便自己看着办就是。两个小姑娘都是一表人才,可以帮着相看一二。但那文竹的亲事,要慎重一些。切莫着急了,老太太嘱咐了,文竹是三房的女儿,不好长扬。”
听了这话,陶氏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又进了屏风,“老爷,那文竹长的不错,又无娘家帮衬,您看若是送于哪个殿下……”
庄崇礼的眉头一皱,“她的身份,最多也就是个侍妾,有何用处?”
“老爷说哪里话,侍妾怎么了,若是那人得登大统,说不得就是贵人妃子,咱们见了也要磕头的。”陶氏的话说庄崇礼有些心动,做侍妾自然不会张扬,就算是罪臣之女又如何?而且他现在正在巴结太子,若是文竹讨了太子的欢喜,自己也升官有望。若哪日太子登了大位,他也是皇亲国戚了。
话虽这样说,但怎么说自己也不过是个二伯父,若是想把此事办成,少不得要想想法子,最好是太子殿下主动来要,这样跟老太太也有个交待,他也不是性急之人,只吩咐陶氏道,“此事先不用着急,若是能攀上罗家,也是件好事情,你好好的帮着弟妹把事情办了。”
庄家的客院里,几盏油灯之下,汤氏轻声唠叨着,今儿报信的人回来,只说人还未到京,只好先等些日子,待人到了再作打算。
“那罗氏是京中第一大家,虽说如今不比从前,但也是大家大族,我那小妹妹可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只因我那小叔叔曾在家乡遇着一个过路的客商,那客商被劫匪抢了,身无分文,又惊的大病了一场,是我那小叔叔心善,将人送到医馆,又接到家里养了半月,送了盘缠路费。也不想他家回报,只是做个善事罢了,谁想竟是罗家的人。”
文竹听的有趣,仔细挑了挑渐暗的灯芯,笑嘻嘻的道,“果然是善有善报啊!”
“那后来呢,是因为要报恩,才结的亲么?”文慧脸上有些不悦,她想起了自己的事,大老爷庄崇义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一句话便定了自己的终身,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如今嫡母又被拘,自己能不能另外找人家也不能确定,这事还要看庄崇义的意思。
汤氏却是越说越高兴,她摇了摇头,带了些羡慕的道,“那时其实并不知道他是罗家的人,只知道是个有些身家的商人。我家好逮也是书香传家,并不愿意将女子配于他家。”
“那如何后来又许了他家?”当今世人轻商贾,汤家当年也是有些做官,自然不愿意与商人结亲。
“那人也有趣,隔年带了自家的儿子过来相谢,送的竟不是金银,而是诗书墨砚,那人的儿子见了我那小妹妹,一同玩了半日,竟是赖着不走,那商人便问他,‘你可愿娶这妹妹做媳妇啊?’他竟点头,我那小妹妹竟也跟着点头。于是那商人便留了一块玉佩,只说十年之后来娶。我那小叔只当成个笑话,没有想到,小妹一及笄,便前来提亲了,这时才知道,竟是京中的第一大世家。”
“说来,我出嫁之时,我那小妹妹还不足一岁,上回见着她,已是十三,出落的那个标致。只盼着那人的儿子能够记得当年的情份,好生待我那小妹妹。”汤氏说着竟湿了眼眶,她也有二年没有回娘家,如今借着送亲,也能见见娘家人。
取了帕子擦了擦眼框,汤氏这才醒悟,“瞧我,说着说着竟哭了,今儿个把你们叫来不是说这些的,过些日子,定然要去见人,让你们知道知道这京中的事情,也能心中有数。”
接下来,汤氏便把这罗家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罗家的事情说的很琐碎,文竹并没有全都记下,只记得那罗家以前是做车行生意,而后又增加了饭庄酒肆,再后来,这饭庄的生意比车行的生意做的要好,于是,罗家车行便渐渐少了,一说起罗家,便知是那开饭庄的罗家。
罗家虽是家在京城,但族里在京城做官的却不多,最繁盛的时候已经过去,如今的罗家已经贵气大减,特别是景王死后。
文竹在心中算着,以往听杜氏说过,京城罗家与她们江南杜家,是四大家族中并称的两个,那另外两个又是谁呢?也不知道金陵白家是不是算得上?
天色已经很晚,文竹与文慧各自回了卧房。一进门,文竹迎面就碰上一个让她不悦的面孔,不由问道,“怎么是你?芽儿呢?”
今天人一领回来,青杏就一脸的不高兴,陶氏给个丫鬟,说好听的,是怕小姐们初来京城,不懂的事情多,以免失了分寸。说的不好听,便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陶氏看不上,要派个自己人过来管着。文竹问了问,竟然叫杏儿,这更让青杏生气,看着桌上一碗红枣莲子羹,文竹便做主改了名,叫枣儿。
没想到这会子在这儿等她的,就是这个看着很机灵的枣儿,她笑嘻嘻的上前,要帮着文竹换衣裳,“奴婢见芽儿姐姐困了,便让她去睡了,奴婢已经烧好了热水,小姐这就可以梳洗了。”
冲着琉璃使了个眼色,文竹便坐下由着枣儿服侍着换了衣裳,看着喜上眉稍的枣儿,文竹低声道,“你服侍的不错,明个儿起,就跟在我身边吧。”
听了这话,枣儿忙跪下磕头,她一早过来时的确是苦着脸,但后来听说这六小姐打赏起来要比那四小姐大方的多,人也和气,便转忧为喜,自是拿出在陶氏那里的劲头,争着表现起来。倒不想,不过一日的功夫,这六小姐就被自己给打动了,竟是提在身边伺候,此事报到陶氏那里,说不得也要打赏自己的。
“既然如此,你便下去准备一下,跟在我身边,这穿着装扮自不能失了体统,好在你是二伯母调教出来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错。”文竹微微一笑,看着枣儿满脸欣喜的退了出去。
铺好床铺的琉璃从里屋走了出来,站在文竹的身后,不由一脸担忧,“小姐,这枣儿……”
“琉璃姐姐,回头你悄悄儿的跟大家说,对枣儿,不要太过排挤,她是二夫人的人。”文竹头微微抬起,脸上透出坚毅。
她再也不那个任人拿捏的庄文竺,想在自己身边安排眼线,没有这么容易。宽儿下落不明,冬桃已是沦落到街头,这个枣儿,又会是什么下场?(未完待续)(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