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主院的花厅里,静悄悄的,小丫鬟秋荷端了茶水进门,心却是猛的一颤,看来夫人的心情不好。她眼神的余光一扫,却是看到了坐在下首的孙妈妈,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脚下面有蚂蚁么?上个茶也这么慢!”陶氏的斥责声响起,秋荷连忙收敛心神,仔细的将茶水分别摆到了陶氏和孙妈妈面前的炕几上。
“夫人莫气,不过是小丫头,若是看不上撵了就是!”孙妈妈的话极狠,却是让秋荷放下了心。
果然,陶氏听了摆了摆手,“凑和用吧,现在我可不当家。”看着秋荷愣在那里,不由骂道,“还不下去!”
听了这话,紧绷着的秋荷却是如释重负,她紧紧的抱着茶盘子,一溜烟的跑出了花厅。
眼看着花厅又一次静了下来,陶氏这才跟孙妈妈低声说起话来。
“你说,段家这是什么意思?”陶氏说着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递给了孙妈妈,那匣子就是普通的松木匣子,上面雕了些简单的花草纹,随便哪个首饰铺子都买得到。
段家是西北大族,与金陵白家、京城罗家和江南杜家齐名,杜家诗书传家,罗家是混江湖的,白家是商贾出身,而段家却是以武传家。自上回段家派了管事妈妈来走动过一回,询了文竹之事,又隐隐透出不在意文竹父母双亡,便再没了消息,直到今日,才送来了这个。
孙妈妈接过来打开,却是脸色一变,她思量了一回却是没有说出口,“难道……难道是……”
陶氏摇摇头,那画的略有些粗重的眉头紧紧皱起。斩钉截铁的道,“不会!”
随即,她又软和了下来,看向孙妈妈,“你说会不会是……文淑?”
孙妈妈却是不敢说了,她换了个话题又问了回去,“夫人,那段家来的是什么人,难道就没留点什么话?”
陶氏叹了口气,那粗重的眉头略微松了松却又一次皱了起来。“说是‘偶然得之’又说,‘送来给几位小姐鉴赏一下’还说‘不知道能得哪位小姐的眼缘。’”
孙妈妈听了眼睛却是一亮。但看了看陶氏的脸色,却是婉转的道,“既是如此,不如夫人就让二小姐过来看看?”
陶氏听了点点头,眼睛却望向窗外。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文淑过了秋天就十六岁。拖不起了。
窗外,主院门外的大树下面,秋荷坐在地上看蚂蚁,她本来不是内院伺候的丫鬟,不过是今儿替了一日班,小心又小心的伺候,还是被骂了一顿。现在心还在怦怦直跳。
陶氏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那一年,听说有个叫“宽儿”的,就是因为说错了话被打死了。
也是因为这样。连着两回往屋子里提二等丫鬟都被她装病给拒了,她的老子娘都在庄子上。几个哥哥也都成了家,把她送过来,不过是等着年龄一到,配个好点的管事罢了。她可不想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或办错了事被打死。
“哟,秋荷你在这儿干嘛呢?”小姑娘细细的嗓音在秋荷听起来格外熟悉。
正在叹气的秋荷抬头一看,果然猜的不错,是六小姐跟前的水莲,她不由咧嘴一笑,“原来是水莲,上回春桃姐姐拿了一包你给的麦牙糖,我也吃了一块,真甜啊。”说着秋荷又叹了口气,“我还能干嘛,不过替了一日的班,就被主子骂了,差点要撵出去,幸亏有孙妈妈帮着说了话。”
水莲听了忙安慰道,“咱们做奴才的,哪有不挨骂的呀,孙妈妈对你们都好,有她在,自然不会有事。你别叹气了,来,小姐一早赏我的小沙果,我还没舍得吃呢,你跟我一起吃啊!”说着取了个用帕子打开,几个黄澄澄的小沙果露了出来。
秋荷吞了吞口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啊……”说着便伸出小手来抓了两个,张嘴一咬,果然清脆。
“这有什么,你跟我说说,刚刚怎么被骂了呀,说出来就不郁闷了……”水莲笑着又拿了两个沙果塞到了秋荷的手里。
一刻钟之后,水莲便将消息带给了文竹。
“……说是让二小姐进去了,只是不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秋荷也只听得几句,二小姐进去做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回禀完了,水莲便站在那里,却不离开,只等着文竹愣了一愣摆了摆手,这才退了出去。
不多时,文竹便叫青杏伺候她梳妆,“跟那日一样,越娃气越好!”
青杏不悦的找了件葱黄花卉的缎面对襟褙子,粉紫折枝梅花的裙子给文竹换上,又取了淡粉色的珠花,虽然看着娇艳,却的确娃气。
满意的对着镜子照了照,文竹却又吩咐芽儿上茶来,倒让青杏一愣,“小姐,换好了衣服,您不准备出门么?”
在心底叹了口气,文竹接过了芽儿手中的茶水,青杏还是这么直,跟了自己这么久,就没有学着转上点弯,虽然跟着琉璃一样,学着认识了几个字,这一点上却没有什么长劲。
看着芽儿轻轻笑了一下,文竹起了点拔的心思,便道,“芽儿,你说说,为什么我换好了衣裳却不出门?”
芽儿咬了咬下唇,犹豫着道,“奴婢不会说话,若是说的不对,小姐莫要怪我。”看着文竹颔首,芽儿才继续道,“刚才水莲过来禀事,小姐梳妆,自然跟这个有关。小姐梳了妆不出门,想来是等人来唤。”
文竹点头,芽儿一向老实的紧,能想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若是琉璃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由看看青杏,青杏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让文竹再一次叹了口气。
顷刻,便有小丫鬟来传,说是二夫人有事,让六小姐过去一趟,芽儿打赏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才知连文慧也被叫过去了。
因着文竹已经换好了衣裳,便即刻去了主院。
一进花厅便看到陶氏脸色难看的坐在卧榻之上,粗重的眉头紧紧皱着,文淑坐在一旁,有些不耐烦的转着手中的细瓷茶碗,孙妈妈坐在陶氏的另一侧,手臂弯着搭在炕桌之上,低声的跟陶氏说着些什么。
炕桌之上,除了两盏茶之外,摆着一只式样简单的松木匣子。(未完待续)(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