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华浓!你不要不知好歹!”在朱棣这样的语气下,喜宝一怔,抬起头正对上他怒气勃发的脸,她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急速狂跳,来自朱棣的压力和气势滚滚如‘潮’,让她感到自己仿佛喘不上气来。
可是同样的,心底涌起的愤怒如海‘潮’般,如海啸般猛然井喷而上,她瞪着朱棣,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恕小‘女’子自惭形秽,配不上尊贵的王爷。”
说罢,她加重了力道,一把扯开了系在脖颈处的绳子。
朱棣按着喜宝的手僵在半空,他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她胳膊一转,将斗篷卸下来,寒风让她身子不自觉的战栗抖颤,她深吸口气,仍然将‘胸’膛‘挺’起。
她将斗篷塞在朱棣手里,“这段时间,感谢王爷的关照。谢谢您的抬爱。”
她一松手,朱棣却没有接那斗篷,厚重的斗篷‘噗’一声落在地上,地上一层雪‘花’被吹的散开来。
喜宝低头看了看那斗篷,她克制住自己,不去看朱棣的脸‘色’,朝着朱棣微微一福,转身便朝着街道而去。
朱棣收回手,狠狠握成拳。
他死死瞪着喜宝那单薄纤弱的背影,这样的少‘女’,这么瘦小,没有靠山,没有财富,仿佛什么都没有。她却哪里来的勇气,这样顶撞他,这样拒绝他?
朱棣面‘色’发青,他狠狠咬着牙关,只觉得心里冒火,连寒夜河边的冷风仿佛也浇不灭他这一身的怒火。
他瞪着喜宝,心里默默的数着数,可是那小丫头却一直直‘挺’‘挺’的走着,直到拐角消失,也不曾回头,不曾迟疑。
她难道不知道。也许这一走,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能给她什么?
她就这样放弃,难道不觉得心痛,不觉得担忧,不觉得悔恨?
猛一抖衣摆,朱棣转身朝着自己应天府邸而去。
哼,一个小丫头能这样毅然决然的拒绝他,不过是因为他太宠惯罢了。待过几日,她发现他真的不再去寻她。自然会后悔。
敬酒不吃吃罚酒!
跟在朱棣身后的两个护卫低着头一直不敢去看朱棣的脸‘色’,此刻见朱棣已离去,忙跟上。将那掉落在地的斗篷捡起,随即亦步亦趋的跟着。
夜‘色’沉凝,弯弯小月被乌云遮盖,雪‘花’又开始飘飘散散,当有风吹过。路边房顶的积雪便铺天盖地的朝着路人散落而来。
喜宝抱紧自己,低着头快步而行。
夜晚街巷人少,接近年关,偶有几声鞭炮响,似是有顽劣小儿在玩小鞭儿,随即又是几声忽远忽近的低喝。
喜宝心里的愤怒。随着她越走越远逐渐消散。
那股怒火,在寒冷的侵袭下,慢慢变成委屈。变成伤心,变成耻辱和哀痛。
眼泪扑朔朔而下,湿了面颊,风一过,脸上凉飕飕一片。
她伸手‘摸’向自己面颊。湿濡一片。
情绪突然崩溃,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清冷的夜‘色’里,只有喜宝的呜咽声在夜晚中时而透‘露’出来,压抑的、伤心‘欲’绝的哭泣声,让这个夜晚变得格外沉重,格外灰‘蒙’诡异。
这一刻,她是这样的孤独,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感受,她喜欢的人不愿意尊重她的爱情观,不愿意接纳,甚至离开时不愿意理解。
她好像丢开了尊严,丢开了自己的理念,丢开了思想和一切,**‘裸’的站在朱棣面前,却被无情的冷凝,推开。
他说她不知好歹……
即便是她先迈出步子远离他,却依然显得自己那样脆弱,那样唯诺。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里,她这样的人,该如何自处?如果一生都无法调整自己的观念,她是不是这一生都无法幸福?
她捂着‘胸’口,那里痛的如有锤击。
仿佛已经过上了最悲惨的,没有尊严的生活。每每想到自己可能沦陷,全心而爱,却得不到同等的对待。
最终只不过是‘床’榻之间一个泄‘欲’之人,不过是世人推动之下一个‘妻子’,不过是生儿育‘女’、主持中馈一个职员工具而已。
无爱的被这个世界推动着,一年年苍老。
她好怕,好怕……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那有节奏的声音传入喜宝的耳朵,她哭泣声变小,想要忍住哽咽。她将自己的头埋的更深,想着待那人离开,自己就整理下情绪回家吧,天‘色’已经这样晚了。
可是那脚步声却没有与蹲在地上抱膝哭泣的她擦肩而过,那脚步声逐渐靠近,竟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喜宝有些怔愣,微微抬起头,看见一双浅灰‘色’短靴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上面绣着绿‘色’的树叶和藤蔓。
那不是朱棣的靴子……
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蹲下身,与她平视,他伸出手,迟疑了下,终于开始落在了喜宝的脸上。
微微冰凉的拇指擦去她面颊上的泪痕,“这样大风天,哭的脸要皴了。在家里瞧着以为你是个‘挺’干练强悍的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大街上来哭?幸亏没人识得你,不然可真丢脸。”
泪水冲刷而过,喜宝用力眨了眨眼,面前出现一个清俊而微微文弱的少年人的脸。这张脸在这个时候看,竟然与母亲有一些相似之处……
她心里一颤,下一刻在他小心翼翼为她拭泪后,那念头瞬间被抛开,心里开始慢慢涌现温暖,来的是曹轩。
他将她扶起来,手臂一带轻轻搂住她,一下一下的在她背后拍抚,“别哭了,乖,回家你娘看见了,要心疼了。”
喜宝点了点头,本来是准备止住哭泣的,可是听到曹轩轻柔的声音,她心里一酸,却忍也忍不住,她低头伏在曹轩‘胸’口,眼泪倾泻而下。
曹轩抿着嘴‘唇’,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胸’口的‘女’孩儿,不是之前闪烁着目光狡黠的探自己话的小‘女’孩儿,也不是那个在刘氏面前撒娇耍赖的俏皮姑娘,更不是告曹靖状时那个先下手为强的强悍姐姐。
此刻,她在自己怀里,揪着自己的衣襟,彻头彻尾不过是个十四岁却要肩负旁人无从承担的责任和压力的小‘女’孩儿,年幼,倔强,又有‘女’孩子皆有的脆弱。
曹轩看着那个一颤一颤的肩膀,听着她的哽咽,突然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多了一个妹妹,而不是一个对手。
他其实可以放下防备,如现在一般,保护这个‘女’孩儿,与她如亲人般互相依靠。
突然,离开‘鸡’鸣山国子监,来到刘氏组建的这个新家里,一直以来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压在心底消不去的抵触,和对喜宝以及刘氏极其强烈的敌意和排斥微微消散。
他仿佛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可以换一种方式跟她相处。
不自觉的,他伸长手臂,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在她哽咽的哭声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PS:
冉冉一直想要一个哥哥,文质彬彬,却顶天立地的哥哥。
愿意接受我的亲昵,愿意在我悲伤无助的时候做我的支柱依靠。
一个帅的、值得我骄傲的哥哥。
第一次塑造这样的兄长形象,希望大家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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