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宁古王旗猎猎作响,一路飘扬至巍峨雄关之下。
李彻勒马关前,望着眼前巍峨的关隘,心中思绪万千。
在宁古军的其他士卒看来,这座雄关之外,便是皑皑白雪的不毛之地。
但对于李彻来说,山海关有着特殊的意义。
若是在前世,过了这道关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向家里报平安了。
哪怕家在最北面的大兴安岭,过了这关便如一只脚踏入了家门。
关那边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家乡,关后面纵然千难万险,总能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只是这条回家的路,于他李彻而言,较之其他漂泊在外的东北人,难了千万倍不止。
关下秋风萧瑟,旌旗猎猎。
许久不见关上有动静,李彻勒马回首,沉声令道:“秋白,去叩关。”
“喏!”
秋白躬身领命,策马而出,行至城下后,仰着脖子高呼一声:
“宁古郡王奉旨就藩,城上速速开关,迎接王驾!”
薛镇闻声向城下俯瞰而去。
但见城下军容齐整,将士个个雄壮,虽然并无敌意,但却有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薛镇出身将门,自然能看出这支部队的不凡之处,乃是真正经过血与火洗礼的。
心中暗自感叹,传言果然不可信。
宁古郡王能带出这样的虎狼之师,怎么可能是个懦弱无能的皇子。
分明是一头蛰伏已久的猛虎,如今出笼,怕是要引得天下震动!
思绪翻涌间,薛镇不动声色,朝身旁副将使了个眼色。
副将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朗声道:“来者可有通关文牒?”
古代人也不傻,知道人口乃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资源,普通百姓未经许可肯定不能随意出境。
唯有手持通关文牒,才会被边关放行,否则一律视为偷渡。
听到副将之言,秋白皱了皱眉头:“我家殿下奉命就藩,有王印和圣旨为证,何需劳什子通关文牒?”
副将为难地看向薛镇。
薛镇却是面色不改,不卑不亢道:“既如此,还请出示圣旨或王印,以验真伪。”
“放肆!”秋白大怒,“王印和圣旨,岂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
“若无凭证,末将便不能打开关门!”薛镇平静道。
“你.…..”秋白怒目圆睁。
楼上那将领脾气又臭又硬,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回头看向李彻。
李彻沉吟片刻,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淡然一笑:“既如此,便给他看看吧。”
杨叔自车中捧出王印圣旨,走到城门下。
秋白又喊道:“你等可看清了?还不快开城门!”
薛镇皱了皱眉,回道:“天色昏暗,难以辨认,还请将王印圣旨送上来,容末将仔细查验。”
秋白怒火更甚:“你休得得寸进尺!”
“此乃本将职责所在!”薛镇寸步不让。
李彻在后面看着,只觉此人有些意思,笑着开口道:“王印不便示人,圣旨交给他倒是无妨。”
“殿下!”
钱斌开口想劝,却被李彻举手拦下。
“钱师放心,谅他也不敢对圣旨有不敬之举。”
城墙上缓缓垂下一只吊篮,秋白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放入其中,吊篮徐徐上升。
随后就是漫长的沉寂。
秋白久候城门不开,心中焦躁,忍不住高声问道:“我说,上面那鸟守将,你看完了没有?”
“拢共几百个字,你要看到明天去啊?看完了就赶紧给我家殿下开门!”
薛镇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城头,他朝着城下李彻拱手为礼,朗声道:
“末将参见宁古郡王。”
秋白见他承认了李彻的身份,便催促道:“那你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接我家殿下进城?”
“殿下驾到,自是该开城门的。”薛镇神色不变,缓缓说道,“但如今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依照规矩,日落之后任何人等皆不可随意出入城关。”
“更何况殿下如今率领众多人马,这些人身份未明……”到此处,他故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还请殿下在关外暂歇一晚,待明日天明,末将派人查验过身份,再行出关也不迟。”
薛镇这番说辞,不说李彻了,就连王三春等人都听出来,对方明里暗里都在推脱。
一众原匪首、现军官破口大骂:
“直娘贼,你说什么?!”
“你这厮好生无礼!我家殿下千里迢迢……”
“入汝母的穴,老子撕烂你的臭嘴!”
“此子分明是在刁难,殿下,俺去砍了他!”
其他军官都在全力输出,唯有越云有些手足无措,想要跟着骂两句,却又张不开嘴。
宁古军的中高级军官都没什么文化,骂人的话也都往下三路招呼。
一个简简单单的‘直娘贼’,就是极脏的脏话。
贼本就是侮辱之词,一个人看到亲娘,身体的某个部位硬直起来,可以说是又脏又侮辱人了。
薛镇出身将门,乃是魏国公薛仲的嫡子,哪里听过这等污秽之词,顿时面色变得铁青。
“规矩就是规矩!”薛镇大喊一声,“本将军有守土之责,岂能因你等威胁,便弃职责与不顾?”
“倒是宁古郡王,你纵容手下无礼之徒侮辱边将,末将必要上奏陛下,参你一本!”
李彻看着关上小将,越发觉得对方有趣。
他挥了挥手,身后众人停止了语言攻势。
“那小将,当真不让本王过关?”李彻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压迫感。
薛镇一梗脖子,斩钉截铁道:“天色已晚,末将无权放殿下过关。”
“殿下若非要过,就命你的大军攻城毁关,踏着末将的尸体过去!”
李彻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攻打自家的关隘,那可是大罪,多没脑子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想到这里,李彻看向其他守军,笑容和蔼地说道:
“大家可都听到了,这可是你们将军让我干的啊。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自然要满足他啊!”
此言一出,薛镇顿时呆住了。
不光是薛镇,就连刚刚骂得最凶的那几个队正,都凝固住了。
“愣着做什么?”
李彻看向身后的王三春等人,拔出腰间长剑。
“宁古军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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