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临山老家修整了半个月,打包了一些衣服日用品,我就告别了老头子出发去市区。
出客运站的时候,看见爸妈带着状状一起来接我。
状状和我很亲,跑过来抓着我的手一直喊哥哥,还给我分享他那些好吃的。我爸妈的脸上挂着笑,向我简单又生疏地问候了两句。
坐车回到家里,发现之前的客房已经重新收拾过了,多了一张电脑桌和崭新的电脑,床也换了新的,还有一个衣柜。
我妈告诉我说,这房间本来就是给我准备的。
我冲她笑了笑,很识趣地没问她为什么之前我的房间会变成客房。
新床比临山老家的木板床睡着舒服多了,枕头也很有弹性。
躺了一会我就起来玩电脑,打游戏他俩也不会管束我,也听不见老头子的唠叨,感觉还真挺不错的。
晚上,我爸又做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菜,我撑得肚子溜圆,然后全家一起陪着状状看动画片。
看到九点多,我妈就带状状回他的小卧室。
我爸没催我去休息,而是微笑着问我:“在这边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说。
“嗯,一开始可能会有不习惯的地方,不过慢慢就好了。对了,明天你就要去五环了吧?”我爸笑着问道,神态看起来有些别扭,他似乎很想和我亲近一些,但又不知该从何入手,局促,别扭得有点好笑。
我有些厌倦了,就直接对他说:“其实你们不用强迫自己非把我当儿子看待不可。”
我爸顿时一愣,脸上的笑容全都没了。
我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反驳,但等来的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见他一直不出声,眼睛也一直盯着地面,我就轻叹一口气,站起身准备回房间了。
我爸跟着起身拉住了我的胳膊,眉头紧锁努力想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毕竟……”
“我懂,我理解你们的感受,不用那么勉强,就当我是借住的远房亲戚吧,大家都轻松一些。”我试着宽慰他说。
但我爸的眼里却闪出了泪光,拉着我胳膊的手也在颤抖。
我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但是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只能僵硬地站在客厅里。
小卧室的门开了,我妈笑呵呵地走了出来。
我爸急忙把手松开,快速擦了下眼角,脸上随之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你们干什么呢?”我妈笑着问。
“没事,就说说明天去学拳击的事。”我爸很敷衍地回答道。
“哦,那就别说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我先去工作了。”说着,她朝书房抬手示意了下,又冲我笑了笑,转身先走了。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我爸局促地在裤子上搓了搓手说:“那就先休息吧,明天我开车送你去五环。”
我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隔天吃过早饭,我爸开车去上班,顺路把我送到了五环搏击俱乐部,让我认认道。
其实根本不需要认道,出了社区南大门,沿着大路走一个街区就能看到一块破旧到醒目的广告牌。
那广告牌上放着邹市明的比赛照片,奥运会的五环标志下面是几个带爆炸特效的大字:五环搏击俱乐部。
这广告牌子之所以醒目并不是因为上面的邹市明,而是因为它太破了,脱色掉漆不说,广告画也是这破一块那缺一角,怎么看都觉得皱市明绝对不可能授权做这种广告。
“确定是这地方吗?”我有些怀疑地问我爸。
“是这,在附近还挺有名的,每天早晨5点多都有好多人在这练拳。”我爸略显僵硬地笑着说道,也没怀疑一下这地方会不会是个黑作坊。
我点点头,跟他道别下了车,然后满腹狐疑地顺着广告牌下面的小路进了那片社区。
这是一片开放式管理的老社区,周围的住宅楼像是刚刚粉刷过墙面,但和我爸妈家那边的高档社区比起来还是差出好几个档次。
我抬头四下找了找,发现刚刷好的墙面被人涂写上了“五环”的字样,旁边附带着一个箭头。
顺着箭头的方向走了一会,又看见一块广告牌。
这一块没有人物照片,只有四个大字:五环搏击。
广告牌立在向下延伸的楼梯墙边,看样子这个五环搏击俱乐部是开在地下仓库的。
看着足有20多级狭窄陡立的台阶,我有点不想下去了,这跟我想象中的搏击俱乐部完全不一样。
但来都来了,不下去打声招呼就回去好像也没办法在我爷那交差,所以纠结再三,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下了楼梯。
地下仓库的大门是乌玻璃的,隔着门能听到里面砰砰的击打沙袋声,还有人在说笑谈天。
我轻轻推开门,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这里的面积还挺大,但没有任何装修,就是大白墙水泥地面,屋顶吊着几盏刺眼的高瓦数节能灯。
在场地中间摆着一张拳击擂台,有两个人正靠在围栏绳上聊天。擂台周围摆放着各种健身器材,吊着几个沙袋,发霉掉漆的墙壁上嵌着一排大镜子。有一个身材壮硕的西瓜头大高个正在咚咚地打着沙袋,一边打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很自恋的样子。
擂台上的两个人注意到了我,其中一个剃着和尚头的小个子冲我招手说:“是要学搏击吗?进来看看吧。”
我冲他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侧身走进来。
和尚头单手一按护栏绳,很潇洒地翻了出来,很热情地走到我面前问:“你是学生吗?”
我打量了一下他,心里默默收回了“小个子”这个说法,因为他比我高。
“不是,有人介绍我过来的,叫常正,他让我来练一年自由搏击。”我说。
和尚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回头朝擂台上那个满脸麻子的瘦高个看了眼。
麻子摇了摇头,好像啥也不知道。
“那……要不你先随便看看吧,师傅出去办事了,等会才回来。”和尚头很和善地说道,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行,你们先忙。”我保持礼貌,又冲擂台上那个高个麻子点头示意了下,就朝着那一排健身器材走过去。
地下室很拢音,打沙袋的咚咚声不断回荡放大,光是听着就感觉很震撼。
过了一会,咚咚声停止了,那个西瓜头打得满身都是汗,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抓起水瓶子咕咚咕咚就把2L装的矿泉水喝见了底。
我在旁边看得有些入神了,他突然放下水瓶子朝我瞪了一眼。
我急忙转开视线,但好像晚了,这个西瓜头摇晃着又宽又厚的肩膀子走过来,带着一股酸臭的汗味瓮声瓮气地问:“你刚才看啥呢?”
我冲我一呲牙,笑着说:“感觉你打拳挺厉害的。”
“厉不厉害是给你看的吗?”他瞪着两个牛一样大的眼珠子,一边说一边推搡我的肩膀。
他的力气特别大,看起来就是轻轻一推,我就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
擂台上边的和尚头急忙翻出护栏挡到我面前,抬起两手笑着说:“推土机,别闹,这是新来的,给吓走了师傅该不乐意了。”
“就这小剂子还来练啊?当靶子都嫌轻。”西瓜头不屑地哼笑几声,抓着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转身走开了。
和尚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回头问我:“没事吧?”
我连忙摇头说:“没事,谢了。”
和尚头一笑,摆手说:“你别见怪,推土机那人脑子有点问题的,你盯着他看,他就觉得你在挑衅他,想跟他动手比划比划。”
“我懂。你瞅啥,瞅你咋地。”我笑着说。
和尚头哈哈一笑,朝我伸出右手说:“我叫刘龙,在这边练散打的。”
“你好,我叫常乐。”我赶紧和刘龙握手,感觉这人不错,挺亲切友善的,人也挺帅。
我俩正说话的时候,突然那个外号叫推土机的西瓜头扯着嗓门高声喊了句:“师傅好!”
我急忙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搏击馆正门走进来的一个干瘦的光头男人。
那男人四十多岁,穿了一件黑色紧身背心,一条红色的绒布运动裤。他眉毛很淡,一对三角眼,左眉骨有一道短短的伤疤,把眉毛从正中切断,看起来十分凶悍。
他冲推土机点点头,用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问道:“练完了?”
“上午的练完了,晚上下班再来!”推土机高声说。
“别累坏了,注意休息。”光头沉声说道。
推土机用力点头道了声“是”,等光头往擂台这边走了,他才开门离开了搏击馆,连澡都没洗。
刘龙小声对我说:“这就是师傅。”
说完,他就几步跑回到擂台上,隔着护栏冲他光头说:“师傅,有个小伙来找你,说是常正介绍过来的。”
光头听后顿时直起了背,顺着刘龙向后伸着的大拇指看向我。
我赶紧走过去冲光头抬手示意说:“我叫常乐,是常正让我过来的。”
光头打量了我一下,点头说:“知道了,戴护具,上擂台打两下,看看什么水平。”(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