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阳灯会半途而毁,消息渐渐传开。
昨夜安齐王高熲和废太子杨勇联手,意图谋乱,鼓动麾下将士发动叛乱。
一时间,民间和朝野沸腾。
有人亲历昨夜的剧变,栩栩如生的口述说出,昨夜外城和皇城,杀得那是一个血流成河,人间炼狱。
而在口口相传之下,鱼俱罗、宇文成都等大隋将军的表现,也被传的宛若天上仙神降世似的,神勇无比。
此外,这一切动乱的背后,皇宫昨夜笙歌不断,文武百官留宿宫中的消息也传了开来。
众人对杨广这位新登基继位的大隋皇帝,感官也迎来了强烈转变。
昨夜城中如此动乱……这位隋二世还能安稳待在宫中,赏舞听曲,饮酒作乐,也着实是让人大跌眼镜。
那些曾经与杨广有过接触,或是听闻过其名声之人,也感到了暗暗惊疑,或是难以置信。
曾经那个少年英武聪慧,成年之后骤然纨绔、淫虐的太子杨广,如今让人是越发有些看不透了。
……
皇城,忠孝王府。
王府极为庞大,落地在离着宫城最近的地方,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镌刻‘忠孝王府’四个字。
传闻,乃是先皇隋文帝杨坚亲笔所赐。
王府之中,聚人间繁华景色于内,宛若一方琉璃净土,鲜兰遍地,清香扑鼻。
各种珍兽在园林之间出没,远处一座灵泉笼着雾霭,只是呼吸上一口都感到神情气醒,实乃一方福地。
就更不用说那成片的殿群,巍峨壮阔,炽阳洒落,就如一层神辉铺就了上去,仿若世外仙境。
“现在城中的局势如何了?”
庭院里,伍建章坐在亭子里,缓缓端起茶杯品茗。
只是简单一句问话,却是透着一股慑人的威势,眸子开阖之间,犹若有电芒闪过。
“很安静,就是一些言论有些激烈,不过大多是抨击安齐王高熲和废太子杨勇的!”
一名伟岸的青年耸了下肩,转而又恭敬的抓起茶壶,给面前老人倒茶。
“是吗?”
伍建章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感慨。
“咱们这位陛下,手段真的了不得!”
“先松后紧再松……”
“然后,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安静无比!”
“若非闹得太大,只怕甚至不会有人知道,昨夜这城中动乱死了数万人!”
伍建章眼中有一丝复杂,轻声道:“高熲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发起叛乱,又跟杨勇掺和到了一起,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就是给陛下递上了一份铁证!”
闻言,那伟岸青年怔了下,不解道:“叔父的意思是……?”
“李渊!”
伍建章缓缓道出了两个字,随后便是饮茶,沉默不语。
那伟岸青年微微皱眉,仍是疑惑不解,安齐王和废太子叛乱,又能跟李渊扯上什么关系?
“别忘了,陛下给李渊安的罪名是什么。”伍建章见状,只得提醒了一句。
弑君谋反!
青年瞬间醒悟过来,瞳孔猛地紧缩。
昨夜的叛乱,并非只在外城和皇城之中!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昨夜大理寺遭到入侵。
数十名大理寺官员被杀,领军卫伤亡数百,领军卫右卫大将军张须陀重伤,大理寺寺卿郑善果濒死!
这件事只在很小的范围流传,寻常人不得而知。
但忠孝王府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在伍建章说出那句话后,青年瞬间便反应过来。
他忍不住惊呼道:“难道这也在陛下的预料之中吗!?”
“不对!”
“安齐王叛乱,联手废太子殿下,若是一旦成功,那可就……”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却是已经呼之欲出了。
一旦昨夜高熲和杨勇成功,那就意味着改天换日。
这是拿自己当了诱饵?
怎么可能!
伍建章没有说话,他也在心中思索过这件事。
那就是昨夜这一局,到底在不在杨广的预料之中?
若是在的话……杨广又算计了多少人?
“不管怎么说,这一局是陛下赢了!”
伍建章摇了摇头,压下了心头的疑问,缓缓道:“而陛下赢了,就意味着有很多人要死了!”
话音落下!
青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肃然而变的老人。
他可没有忘记……这个坐在亭子里的老人,正是当今大隋地位最高,仅次于皇帝的忠孝王!
“叔父,您想要干什么?”青年忍不住露出一丝惊疑之色。
倒不是他风兵草甲,而是伍建章此前有过前科。
当初,杨广灵前登基继位,昭告天下。
第二日在朝会之上,伍建章就披麻戴孝,当殿喝问,质疑先帝病逝的真相。
不过,最后被宇文化及和杨素,以及其他一众大臣,出言压了下去。
因为伍建章的地位是高,亦是战功赫赫,但却没法一个人跟满朝文武百官对抗。
“老夫能干什么?”
伍建章反问了一句,怼的青年顿时语塞,讷讷无言。
“老夫被陛下禁足在家,什么也干不了!”伍建章冷声道。
他倒是想上朝去求求情,可奈何如今被禁足在府,若是他敢去上朝……那就是抗旨!
若是此前,伍建章倒是不在乎,抗旨就抗旨了!
可自杨广登基以来,种种作为,着实让他看不透,平生了许多道不清说不明的敬畏之意。
这也是为何伍建章会老实待在府中,穿着麻衣,坐在亭子里饮茶的缘故。
“那叔父的意思是?”青年见状松了口气,随即又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闻言,伍建章沉默不语。
良久后,这个老人才起身,来到庭院中,望着涌起雾气的灵池,忍不住叹道:“老夫不在乎死多少人,当年随先帝征战四方的时候,没少见死人,也没什么稀奇的!”
“问题是……死的是谁啊!”
那青年越发不解了,怎么听起来好像叔父已经知道会有谁死?
可如今朝会还未开始,陛下更是没有下旨,叔父是怎么知道的?
“并州那边怎么样了?”伍建章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青年顿时回过神,连忙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半月前,堂兄传过一封信回来,说是两军还在对峙之中!”
伍建章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似是在思索什么。
随后,他沉声道:“等李渊之案坐实,此间事了,你动身去一趟,去你堂兄的军中,帮他也好,历练也罢!”
“总之,不要留在洛阳了!”
话音落下,青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拱礼道:“是,叔父,侄儿遵命!”(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